莫非是陳蘭香要殺她?
伍博源想。
他呆呆地看着屠雪兒。不知爲何,他覺得她美得令人窒息。他感到很不可思議,因爲之前他看到她時,明明覺得她很醜。
伍博源的視線根本無法從屠雪兒的臉上移開。他雖然深感疑惑,但那驚心動魄的美麗容顏卻讓他很快忘記了一切。他的腿不自覺地向着屠雪兒的方向移動過去,兩隻手無意識地微微向前舉,像是要擁抱她。
屠雪兒看到了伍博源,頓時露出了欣喜的神色。雖然伍博源依舊聽不到她在說什麼,卻能從她的口型大致判斷出,她是在感謝他。
伍博源受了鼓舞,連陳蘭香變成什麼模樣都忘了。他恨不得一下子躥到屠雪兒身邊,砸破玻璃,把她救出來。但是,他的行動卻依舊十分緩慢。
如果這時候旁邊有一個人,就會發現,伍博源就像一個殭屍一樣,臉色發青,兩眼發直,口中淌出涎水,兩手緩慢地胡亂抓着,搖晃着向前走。
屠雪兒正在向他揮手,突然,一條慘白的手臂從她的肩膀上方出現,猛地捂住了她的嘴。隨後,陳蘭香的頭在屠雪兒的臉旁出現。
伍博源頓時感到呼吸一滯,全身立時變得僵硬。
他依然看不到陳蘭香的臉,只能看到一團似乎是灰色霧氣一般的東西在她的臉前回旋,形成了一個漩渦。
陳蘭香好像是挑釁一般地看了看他,而後頭部轉了一個微小的角度,猛地咬向了屠雪兒的脖子。
這一幕太詭異,因爲伍博源根本沒有看到陳蘭香的眼睛,也沒有看到她的嘴。但他看到,屠雪兒的頸部立刻血流如注,大量的鮮血噴涌出來,濺到了窗子上。屠雪兒痛苦地抓撓着玻璃,不斷掙扎,但卻沒有任何作用。
這一口就像咬在伍博源的心臟上一樣,令他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苦。
屠雪兒的面孔立刻因恐懼和劇痛而變得扭曲。
“陳蘭香!你放開她!”
伍博源突然大吼一聲,動作恢復了正常。他一頭衝向房門,在衝進去的最後一瞬,他轉頭向屠雪兒看了一眼。
他的動作立刻停止了。
屠雪兒好像突然變醜了。
怎麼回事?剛纔不是還很美嗎?怎麼幾秒鐘的工夫,她就變醜了?難道是因爲陳蘭香的關係?等下,我爲什麼要救一個醜女?
伍博源的腦中瞬間閃過一堆疑問。
但對危險的感知和理智卻回到了他身上,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他快步後移,飛也似地跑出了很遠。
身後傳來一陣玻璃被打破的聲音。
他回頭看去,恰好看到屠雪兒的屍體倒了出來,重重地砸在地上,隨後便失去了聲息。
他顧不上太多,慘叫一聲,更加拼命地跑了起來。很快,便再次跑出了東村口。
☆
方異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選擇相信羅亞森,沒有走進徐枷的帳篷。
他轉頭四顧,又擡頭望了望天,陡然生出一種“天下之大,卻無容我之地”的感覺。
由於任務限制,他在下午六點之前不能離開山頂的範圍。原本,這裡作爲夏令營的營地十分熱鬧,十幾個孩子,八個家長,再加上帶隊的老師,這裡是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可是,現在呢?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幾個空帳篷,孤零零地立着。
在他的感知中,活人的數量不斷地在變化,如同一個隨機的搖號器。他無奈地苦笑,知道自己的能力已經完全指望不上。
不過,儘管他的能力徹底混亂,但感知到的數字始終是不小於一的,也就是說,至少他還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他又看了看還佇立着的六個帳篷,經過一番思索,決定拆掉幾個,稍微擴大一下視野。
就在他準備拆掉第三個帳篷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他十分警覺地快速向前跑了兩步,然後纔回頭看去。
是羅亞森。
方異聖沒有說話,而是繼續後退。
羅亞森卻先開口說道:“方異聖,我覺得,我們還是儘快找到那張書頁爲好。”
方異聖還是沒說話,做好了逃走的準備。
羅亞森看了看他,說:“怎麼了?不相信我啊?現在是白天,我仔細思考了很久,覺得白天的感知應該是正常的。你看,如果我是鬼的話,直接殺了你就好了,有必要和你說這麼多話嗎?”
方異聖還是沒說話。
羅亞森嘆了口氣,說:“你還真是把我的計劃貫徹得很徹底呢。那好吧,既然你不相信我,我也沒辦法。我們繼續分頭尋找好了。”
看着轉身欲走的羅亞森,方異聖突然喊了個“喂!”
羅亞森回過頭,說:“怎麼?改變主意了?”
“不,我只是……需要確認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我們約定好的暗號是什麼?”
方異聖的表情看不出什麼變化,只是略微有些緊張。
他是在拖延時間。
他十分確定面前的羅亞森是鬼,因爲他了解羅亞森。在已經商量好兩人只要看見彼此就立刻分開的情況下,羅亞森不可能跑到他面前說這些話。更何況,“即使在白天,感知也很可能是混亂的”這一點,正是他提出來的。
方異聖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這個變成羅亞森樣子的鬼牽制在自己的視野範圍裡。既然是任務,那麼無論什麼時候,危險都是存在的。一個身在明處的鬼,和一個躲在暗處的鬼,自然是後者的威脅更大。如果可以,方異聖希望自己可以儘量拖住這個鬼。因爲,現在即使他轉身就跑,恐怕也只會導致自己死得更快。與其將自己的後背留給鬼,還不如裝出“似乎已經相信了”的樣子。
現在是上午十點半,距離任務結束還有七個半小時。這個時間很長,方異聖並沒指望自己能憑几句話就將鬼一直牽制住。不過,只要有希望,他絕對不會輕易地放棄自己的生命。眼下,就是能拖一秒是一秒。
“暗號?”羅亞森短暫地愣了一下,但隨即又笑了笑,說,“我們根本沒有定過那種東西吧?”
“看來你是忘記了。”方異聖說,“不好意思,你如果連暗號都想不起來,我也沒辦法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