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的早晨,百塔鎮。``し
百塔鎮離京城已經有兩天*的行程之遠。這個鎮是從京城到東海的必經之鎮。
鎮上平日雖然也算繁華,但絕沒有象今日這樣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三教九流,猶其是,放眼到處都是武林人士仗劍經過。
鎮上的酒樓更是從未象今日這樣,一早就擠滿了各門各派的武林中人。
百塔酒樓是百塔鎮裡最大也是最貴的酒樓。往日雖然也生意興隆,但象今天這樣,早上開張就門庭若市,幾乎座無虛席,也是很少見的。
特別是,座上坐着的竟大多數都是穿着各門各派不同服式,腰佩寶刀寶劍的武林中人,甚至還有和尚尼姑,異族穿着者。
酒樓的大廳中,靠窗的一個位置上,坐着四,五個身穿道袍服式的男子,正互相喝酒談論着。
這時,其中一個面容清秀,一身青衫的少年男子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酒後,目光落在一個角落上,穿着異族服裝的幾個人,語氣頗爲不屑道:“哼!今日真是什麼阿三阿四,阿貓阿狗的,都想上東海蓬萊仙島去搶寶貝了!”
另一個矮小點瘦小點兒的少年男子接口道:“這不是麼?連芭蜀的九流芭蕉派也出洞了,消息真靈!那三件寶貝果然是人人流口水呢,不自量力!”
這說話的兩個人是九華山的道士。九華一派是江湖中名門第一大派。而說話的這兩個人卻是九華山的第三代弟子,一個叫周青山,一個叫鄧華清。
原本,他們是壓低了聲音在說話的,雖有些狗眼看人低,但卻不是想惹事生非。
這時,那周青山忽地壓低了聲音道:“聽說芭蕉派有一個芭蕉公主呢。山野匹夫也叫什麼公主,真是會擡身價。”
恰恰就在這時,門外剛好走進一名穿着打扮是異族的少女。他們的對話又讓剛剛好走進來,經過他們身邊的少女聽到了。
而這個少女不是別人,卻正好是芭蕉派素有“芭蕉公主”之稱的蘇瑩瑩。
一聽到這倆個男子有意貶低她芭蕉派的對話和踩低她的語言,這少女立時柳眉倒豎,手握在腰間的鸞月刀上,上前就指着同青山,嬌蠻地怒問道:“臭道士!你又是哪裡的阿貓阿狗?我們芭蕉派哪裡礙着你的狗眼兒了?也不拿面鏡子照照自己,長得一副尖嘴猴腮,面無二兩肉的人模狗樣,也敢隨便出口污辱別人!”
幾位道長聞聲立時聚然一驚,沒想到白天講鬼還真撞鬼了!這姑娘居然就是芭山派的芭蕉小公主蘇瑩瑩!
這小公主雖然武功不錯,但她之所以讓這些人一眼就認出了她,倒不是因爲她武功好,而是她的臉上長了太多的豆豆。除了芭蕉公主之外,她還有一個小外號叫“豆豆公主”。
雖然背後說人壞話被人撞正,但他們仗着自己是名門正派,今天人多,也不懼一個小姑娘。
周青山見這少女長得倒也不錯,卻滿臉豆豆,更是眼睛盯着人家的小豆臉,嘴角輕輕一勾,滿含嘲笑之意道:“呵呵!小公主!說話也不怕閃了舌頭。自己長了滿臉的豆豆,還敢罵人,當心臉上長豆,身上長豆,連腳底也長豆!我們可是九華派的道士,你一個小姑娘還是趁早嫁人做廚娘去吧,去東海蓬萊很容易短命的。”
“臭道士!你說誰短命呢?你臉上沒長過豆豆麼?臭道士,看刀!姑奶奶讓你閉上嘴巴,臉上長滿蟲子!”這芭蕉小公主手中的彎刀揚起,作勢就要砍人,卻是素手一揚,袖中一物飛出。
那周青山立馬拔出腰間的寶劍,但他寶劍纔出手,突然覺得脖子上一緊,好象多了一條滑溜溜的繩索纏着了他的脖子似的,不由得心下大驚,低頭一看,居然是一條吐着紅信的小蛇纏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臭丫頭!你敢用毒蛇?”這周青山大驚失色,就要捏死這小蛇時,才伸出手去,那小蛇紅舌吐出,好象就要咬他,嚇得他渾身僵硬,如同石雕。
那少女笑盈盈道:“你敢動一動試試?它只要咬你一口,你就完蛋了。如果你敢多說一句不敬的話,我就讓它在你的臉上咬出一個個的小洞口,讓你死後到閻羅王那報到時,連閻羅王都認不出你是誰來。”
幾個道士立即拔劍欲砍那小蛇,但那小蛇就象一個青色的項鍊,圈纏在周青山的脖子上。他們要是一刀砍過去,就算是蛇被砍死,只怕周青山的頭也會被砍下來吧?
“哈哈哈!給本姑娘磕三個響頭,叫三聲姑奶奶饒命,姑奶奶就收回我的小神龍。你們要是敢用手去碰它,或用劍去砍它,讓它咬上一口的話,就算是神仙也難救。”
“最毒婦人心!你太歹毒了!”周青山大叫,他沒想到這小姑娘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一條小蛇纏上他的脖子。
這可怎麼辦?要他磕頭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怎麼說他也是堂堂九華派的第三代大弟子,這個臉不能丟了。
他的同伴鄧華清和林國榮道:“別怕!要是你被咬死了,我們一定會替你殺了這小姑娘報仇雪恨!”
豆豆公主肆無忌憚地大笑道:“哈哈!報仇雪恨?不怕我的小神龍將你們統統都咬死嗎?”
蘇瑩瑩話音剛落,門外又進來兩個蒙着面紗的女子。一個穿着黑色的衣裳,白髮,面紗蒙面,顯是一個老太太。另一個穿着白色的衣裙,頭髮鳥溜溜地地披在後面,身段窈窕美妙,雖以白紗蒙面,卻顯然象是一個少女。
隨着這倆個女人的進來,黑紗黑衣的老太太忽地以蒼老的聲音道:“鸞兒,試試姥姥教你的‘飛花摘葉’吧!既然你不願傷及無辜,姥姥不再逼你傷人就是。此刻這道士脖子上纏着一條小蛇,你就將道士項上的毒蛇殺了,這可是救人。”
蒙着面紗的古青鸞一看那小蛇,即有些驚色道:“姥姥,那可是罕見的竹青小線蛇,牙有劇毒。被咬上一口之人,很難救治。我的飛花摘葉功夫才練了兩天,速度不夠快,只怕還沒射死小蛇,徒然驚了那小蛇,這道士會先被咬死。”
她纔跟姥姥練兩天的功夫,姥姥一路上讓她用真人練習,這也太泯滅人性了,她不可能照做。
第一天只當練飛鏢,她出手射的是靜態之物。但第二天開始,姥姥就要她出手射殺小動物道:“要練就以動物爲射殺的目標。你以後要殺人時,誰會站着一動也不動讓你殺了?你先以小動作目標,遲些時侯姥姥捉些武功高強的人讓你練習。”
“姥姥,不用了!我用動物練習吧!”古青鸞大驚失色。
於是,她練習出手打一些在空中飛的小蟲。只可惜,她才練了兩天,功夫實在是太淺。
此時此刻,那小青蛇的毒性厲害,又是纏在人的脖子上,咬人一口太容易,她以銀針出手,只怕不能救人反傷人。
正猶豫不決間,白霜姥姥的聲音響起來道:“哼!不夠快纔要你練。你要是夠快了,姥姥還要你練什麼?這道士死了就死了,他反正是個就要死的人,死了又有何可惜?他藝不如人,還想拿着名門正派的聲勢出來招搖,這種人不配到東海蓬萊去!”
姥姥的話音剛落,那芭蕉小公主蘇瑩瑩回頭看着古青鸞,打量了古青鸞一眼,見她蒙面着面紗不敢以真面目見人,眼中已有不屑之色,狐疑地問道:“你剛纔說,我的小神龍咬了人就很難救治的。難不成你認爲我的小神龍咬了人還能救麼?我告訴你!只要被我的小青龍咬上一口,那不是很難救,而是沒得救!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死定!”
古青鸞沉吟道:“難救確是難救,但如果救得及時,應當還是可以救。”
這蘇瑩瑩一聽,大感不服。她的小青蛇咬人向來無人能救,除非用她的毒門解藥,她冷聲道:“哼!我就不相信你能救。不然,我讓小神龍咬他一口,你救活他試試?”
那周青山大驚失色道:“啊!不要!芭蕉小公主,你千萬不要讓這小蛇咬我。”
白霜姥姥道:“鸞兒,姥姥讓你殺人,你不願;讓你救人,你也不願意?你學藝如此,做姥姥的徒兒,將來必定會丟盡姥姥的臉。這人貪生怕死,都被一條小蛇嚇得快要尿褲子了,活着還有用嗎?”
白霜姥姥說完,黑色的衣袖輕輕一揚,一枚細小之物打出,打的竟然是那多話的芭蕉小公主。
蘇瑩瑩正注意着古青鸞,沒曾想白霜姥姥會打她,沒提防被打個正着,居然是被點了穴道,瞬息之間就動彈不得了!她大驚之下才發現,這蒙面的女人用來打中她穴道的,居然是一隻筷子。
“你你……爲何點我穴道?你找……”“死”字在她的口中硬生生地被吞了回去,因爲,蒙面女人的功夫實在是她出道以爲,見所未見,遇所未遇的高手,她被駭得呆了!
白霜姥姥這時卻已經走到唯一還有的一張空桌上坐下了,說道:“你太吵!姥姥一向討厭多嘴又多事的女娃娃。”
“你……”蘇瑩瑩僵硬着,哆嗦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白霜姥姥坐下之後,卻慢條斯理地說道:“鸞兒,練習一下,看看你的‘摘葉飛花’練得如何?如果你練習了,我就饒了這女娃娃。如果你還在那磨磨蹭蹭的,武功沒點長進,姥姥就將這女娃和那幾個道士都殺了。”
“啊!”古青鸞很後悔跟了一個這麼古怪的師父,這可是人命啊!
這時,那幾個道士拔出劍來,鄧華清仗劍大膽道:“你們是何門何派?竟敢口出狂言?我們九華派向來……”他話未說完,突見三隻筷子猝然打來,分別打他們三個小道士。
他們想閃開,可是,三隻筷子打來時,卻似乎已經料到了他們閃避的方向似的,讓他們閃無可閃,眨眼之間,三個小道士明明看到那竹籤照着面門打來,卻仍然閃避不開,都被打得動彈不得。
白霜姥姥並不回答別人的話,還是隻對古青鸞道:“徒兒,你練不練習?如果你還是不練,姥姥這下不只是點穴,而是讓他們小命也要丟了。”她說完,叫店小二點過來下單。
九華派的幾個弟子和芭蕉公主這時才真正地感到了害怕,生怕古青鸞還是不肯練習她師父的武功,居然都齊聲道:“這位姑娘,你就練吧!練吧!”
感覺到師父又要出手時,古青鸞飛快地叫道:“姥姥,我練!!”
古青鸞再也不敢耽擱,一支銀針捏在手中,卻手抖抖地,遲遲不敢出手。只因那小蛇就象一條細線,又是纏在一個人的脖子上,她要是偏一偏就要了人家的命。她對拿手術刀很自信,對這古代的功夫,才練了兩天,哪來的自信?
這時候大廳中有很多人,原本一開始時,都對這蒙着面紗的姥姥有些不憤的,很想出聲,但見過這姥姥接二連三地出手之後,卻再也不敢吱聲,生怕惹火燒身。
他們見這姑娘還遲遲不出手,居然都出聲勸道:“姑娘,練吧!”他們都希望她快點練習了之後,好讓她師父不要再遷怒於人。
古青鸞手中捏着銀針,忽地眸中一寒,一枚銀針“咻”地,冷靜激射,破空而出。
只聽得自己的師父白霜姥姥叫了一聲:“好!”之後說道,“這就對了!資質極佳,絕對是一塊練武的奇才,就是這心腸非得練一練不可!記住了:江湖險惡,人心難猜,好人命不長。做人就要做最壞的人,最毒的人,最惡的人,這樣才能快意江湖,橫行天下。只有我欺人,不能人欺我!寧負天下人,莫讓天下人負我!”
白霜姥姥這番話出,人人心下皆驚遭受池魚之殃,悄悄地溜走。頃刻之間後,原本人滿爲患的酒樓大廳,只剩得一半了。
那小道士周青山在古青鸞出手後,悶哼一聲,白眼一翻,“噗”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很多人倒抽一口冷氣,不知道那小道士倒下是被毒蛇咬死了?還是被古青鸞的銀針給扎死了?抑或他根本就是被嚇暈了?
古青鸞知道,她射中了那小蛇,但是,那小蛇也咬了道士一口。
這種毒蛇咬人,又咬在脖子上,幾乎就很難救治。她衣裙翻飛之間,顧不得所有的人都在倒抽着冷氣,就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去救人。
爭分奪妙之間,她只能立即用口吸出他的毒血,足足吸了好幾口血。然後,解毒丸,銀針,一齊施救……
她以銀針傷人的功夫還學得不到家,但這救人的功夫卻一向是她的天職,所以動作嫺熟,不見一絲遲滯,冷靜自持。
衆人全都被古青鸞的所有行爲驚得一乍一乍的,不解這戴着面紗的師徒倆個怎麼性格和行爲如此的極端?一個視人命如草芥,隨手傷人;一個卻顯然不想傷人,還似乎習慣於救人。
被救的道士周青山倒下後又立即醒來,發現自己沒死,驚見蒙着面紗的女子居然用嘴給他吸血,做了一系列的搶救之事,從鬼門關裡將他拉了回來,不敢相信地問道:“是你救了我?”
“你沒死就好了!還好救得及時。抱歉!我差點讓你死於非命!”
如此溫柔動人的聲音,小道士還是第一次聽到,卻見她以面紗遮面,不知她真容如何?他想,就算她生得醜些,說話的聲音這麼好聽,他也喜歡。
所以,纔剛剛躲過一劫,死過翻生的道士周青山竟然對古青鸞起了異樣的心思,說道:“姑娘,請問高姓大名,大恩不言謝。日後如我周青山不死,姑娘但有所吩咐,我周青山水裡水裡去,火裡火裡去。”
古青鸞以一笑置之道:“我姓古,叫古青青。”
周青山道:“姑娘,我姓周,名青山。”
“哼!”這時,那芭蕾公主冷冷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道,“我的小神龍被你殺了!姑娘,算你本事!這世上還沒有人救活過小神龍咬過的人。”要是平日,她早就發飆了,但此刻她的穴道還沒被解,又顧忌着白霜姥姥的武功,所以才小聲地哼哼罷了,並不敢說些不敬的話,連她的小神龍死了也不敢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