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氣怒之下,一鞭子甩過去,“啪!”地一聲,卻被御北寒側身一閃。
他不但靈巧如魅地閃了開去,還突然欺身而上,長臂一伸,輕而易舉地就摟住了三公主的纖腰,戲謔的聲音響在三公主的頭上道:“公主殿下出手如此狠辣,是想讓你夫君再次被毀容嗎?有如此英俊的男人不要,想嫁醜男?”
“你你你……不是說,你的武功被廢了嗎?怎麼身手如此敏捷了?”三公主聽說,這御北寒的武功和他的容貌一樣,已經完全被廢了。剛纔一鞭子甩出去時,她眸中閃過後悔之色,還以爲這一鞭子甩過去,當真會打着他了,要是打在臉上,再毀一次容也不是開玩笑的。
御北寒是北朝人,身高非常佔優勢,居高臨下,一條手臂將嬌小玲瓏的三公主緊緊摟在身側,再次輕笑道:“我確實是被廢了武功,但是,衛公子醫術神乎其神,不但讓我相貌恢復了,連武功他也幫我恢復了。難道……公主殿下是來考究一下未來夫君的武功?”
這公主雖然野蠻,但他還是娶定了!這不但是因爲三公主其實不錯,還因爲,這個親他一定要和,不然,大周國的皇帝也不可能答應必要時出兵出力助他回北朝。
“王八蛋的衛逸然!”三公主扭了扭,掙了掙,竟然掙不脫他的摟抱,不由得大爲羞窘:“放開本公主!不然……不然……”
御北寒看着她羞窘紅透的小臉因爲憤怒而更加美豔,心下一窒,將她放開了,卻劍眉飛揚,嘴脣輕勾道:“不然,公主殿下要謀殺親夫了嗎?既然公主殿下覺得小公主不適合我,那就請三公主將就一下我如何?”
“我將就你個……哼!”三公主發現這個北朝的太子也太好脾氣了!怎麼罵他甩他鞭子,他都還能笑?
而且,他的笑容……他的笑容……如桃花綻放……竟然那麼英俊……迷人嗎?
那劍眉之下,一雙眼眸專注地望着她時,她的怒火竟然被緩緩壓下來似的,還因爲多看他一眼而心跳似乎在加速,又象漏跳了半拍,她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
三公主扭頭就走,連聲招呼也不打就離開了東宮太子殿。然後,她直接到太醫院去找衛逸然。
衛逸然被皇上軟禁着,原本一肚子火。但是,太醫院內的醫物齊全,一切製藥的器材俱都應有盡有,還有太醫院的醫書寶典也非常地豐富。
所以,他暫時倒也還樂在其中,做個尚醫並沒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麼難以接受。
三公主火紅野蠻的身影出現在太醫院,首先出來迎接她的人是她安排在太醫院的醫女藍彩玉。
藍彩玉打着是公主殿下安排下的人,在太醫院裡雖是小小醫女,但聽說公主殿下來了,醫官倒也放她自由。
“小玉見過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大駕光臨,不知有何吩咐?”藍彩玉盈盈地給公主行了一個屈膝禮,賣乖地嬌聲討好着三公主。
三公主怒氣衝衝道:“衛逸然呢?帶本公主去見衛尚醫。”
“是。”藍彩玉帶着三公主,很快就找到了正指揮着一些小醫士在製藥煉丹房裡煉藥的衛逸然。
衛逸然見到三公主,走到公主殿下的面前拱了拱手,規規矩矩行禮道:“微臣見過三公主殿下!”
三公主氣沖沖而來,是因爲覺得,衛逸然治好了御北寒,不但讓他容貌恢復了,還讓他武功也恢復,這果然讓她的命運因此而改變了!
她本是手在腰間,很想摸出鞭子抽死這個衛逸然,就象抽那北朝的太子一樣。他不喜歡她也就算了,爲何還要治好御北寒?如果那北朝的太子一直就是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父王總不會將她嫁給那麼一個醜八怪吧?
可是,真正地面對衛逸然時,她的手只是放在腰間,卻沒有抽鞭子,而是怔怔地看着衛逸然,不知說什麼纔好。
事實上,三公主沒有表面上那麼無知,也並非真的太過野蠻,而只是不想接受既定的命運安排,拼命地掙扎着想改變自己的命運罷了。
可是,任她如何掙扎,到頭來,這命運還是一樣。衛逸然雖然是幫兇,但即便是沒有衛逸然,她的命運只怕也一樣吧。退一步說,她就算不是和親嫁到北朝,只怕還會嫁到其它小國。總之,她知道,父王從來就不會放過這種所謂的邦交政策。
所以,氣勢兇兇而來的三公主,突然之間就只是眼睛紅紅地,珠淚欲滴而沒滴,瞧着衛逸然,半晌之後,竟然沒頭沒腦地問道:“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衛逸然見慣了三公主的野蠻,可從未見過她如此委曲的表情,紅紅的眼睛飽含着淚,卻硬是沒讓它滴下來。
如此悽豔的三公主在衛逸然的眼裡,忽地憑添了一份美感,令他心中柔情微蕩,但是,也只是一會兒的微波漣漪,他就將之忽略了,轉而嬉皮笑臉道:“三公主美貌如花,人見人愛,誰敢討厭三公主?難道是那個不知好歹的北朝太子嗎?三公主要不要微臣幫你將他的面重新變成一個醜八怪?”
三公主在衛逸然的臉上看到的是,他輕佻的笑容,聽到的是無關緊要的笑話,心中對衛逸然的愛念不禁重重地被打擊,就象被一個雷劈下來一樣,心痛如刀割。
她就要去和親,相信衛逸然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但是,他笑容不改,眉頭不皺,嬉皮笑臉。換句話來說,她的和親只是她自己的事情,此事不關風和月,更與眼前的衛公子沒有半點關係。
她的終身大事終究只是她一個人的事情,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感到悲哀,面前的這個人不會心痛,不會難過,更不會說一句挽留的話。
那麼,她就華麗地轉身吧!她堂堂公主,沒必要再爲一個衛逸然而丟盡顏面,連最後的一絲尊嚴也丟掉了。
三公主擡了擡下巴,臉上是免強而又高傲的笑容,說道:“不必了!我是來向衛公子說聲謝謝的!本公主馬上就要去和親,和親的對象就是御太子。衛公子幫我未來夫君恢復了他原本俊美無鑄的容貌,連他的武功也得以恢復。所以,我是來謝謝衛公子的。象本公主這麼尊貴的身份,也只有象御太子那樣人品,相貌,學識都是上上之選,又身份尊貴無比的人才能匹配得上。衛公子認爲本公主說得可對?”
衛逸然從未見過三公主這樣的一面,她一直跟着太子阿澤。阿澤又將她當一個麻煩地丟給他。她雖然有些野蠻,卻其實從來沒有真正地擺過公主的架子。
此刻在他面前這麼驕傲地維護自己最後那一絲尊嚴的三公主竟然令他心裡隱隱象被針尖刺痛了一下。
嬉皮笑臉的他,笑容竟然也有了一絲的僵硬,風中石化了一瞬間,這才恢復了自然道:“公主說得是。公主殿下何等尊貴,又豈是一些凡夫俗子能高攀得上的?象御太子那樣的身份和公主殿下才是天造地設
,無人能取代。”
“你知道就好。本公主既已謝過了衛尚醫,就此別過。”三公主似是輕蔑一笑,轉身,小臉上極力保持着的笑容卻瞬間不見了蹤影。
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在閃閃的陽光之下滴落,就如她初萌的愛情,沒有發芽的空間,就在無人能看到的時侯,悄悄落幕。
“恭送公主殿下!”衛逸然拱手,對着公主殿下的背影,深深地作了一揖。
他,衛逸然,豈是無情之人?可是,他卻是有着千年壽命的狐狸,又豈可對身爲人類的公主動那不該有的男女之情?
他心中低嘆一聲,喃喃心語:無情不似多情苦,多情卻似總無情。
幾天後,一條從京城向北的官道上,一行車馬浩浩蕩蕩地行進,護送着公主的和親隊伍到北朝去。這樣的兩國和親第一次由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陪同前往,陣狀非比尋常。
過了十里長亭,離了送親的隊伍之後,這一行車馬的上空,忽地多了一對青鳥鳳凰正在上空飛翔着,還有一行黑鷹在高飛同行。
彼時,秋色正濃,沿路官道兩旁秋風正起,吹起黃葉落花,景色故然是美不勝收,卻也是,塵土飛揚,長路漫漫,風沙四起。
三公主盛裝打扮,時時探頭窗外,似是在盼着什麼,卻終於,過了十里長亭,那人並沒有來送行。每次探頭出去,總遇到坐在馬背上的,北朝的太子向她投來一個溫柔的眼神,似是在問她,有沒有什麼事?
深深地輕嘆了一口氣,三公主終於不再探頭了。衛逸然被父王軟禁在宮中,她是知道的。但是,以衛逸然的本事,他要是想來送行,又甚至是,追隨而來,只怕也無人能奈他何吧?
衛逸然也想和阿澤一起到北朝去,他不是擺脫不了皇上派來盯着他的那些大內侍衛,但因爲三公主臨去時的那個情悽悽,淚汪汪的告別式,他免強自己留在了宮中,不想再次面對,所以正在太醫院裡翻着一本醫書典籍。
藍彩玉輕手輕腳地走到他的背後,發現他將醫書典籍拿反了,不禁笑道:“衛大哥,這書是反過來看的麼?”
神思恍惚的衛逸然這才醒悟過來,轉身笑道:“小玉,你來了?這麼得閒麼?”
藍彩玉有些黯然道:“因爲有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太子妃和衛大哥的庇佑,小玉在太醫院裡可是吃香得很呢,誰也不敢多給我事情做。”
這個藍彩玉所說不假,因爲太子和太子妃護送御太子到北朝去,她想要謀做太子側妃的希望是暫時落空了,但她在太醫院裡還當真就可以打橫行了。
“那就好,你要是好好表現的話,想要步步高昇也不難。”衛逸然此刻神思不屬,不太想和藍彩玉多說話。
藍彩玉勾搭了幾句,見衛逸然愛理不理,就因爲無趣而告辭離開了。
她有些悶悶不樂,好不容易混入了宮中,真正可以利用的三公主卻和親去了。關鍵是,連她最想見的太子殿下天佑哥哥也不在,這纔是她今日心中最爲不爽的原因。
正低頭撕扯着一張葉子的藍彩玉走過太醫院一處閒庭花樹之時,突然迎面撞到了一個人,不禁“哎呀”的一聲。
她驀然擡頭,但見一個清雅高貴,錦衣玉面的翩翩公子正笑米米地看着她。
她神色一慌,也不知此人是誰,就因爲他的衣著十分高貴而連忙行禮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小玉不是故意的,小玉有沒有撞到公子了?”
這位公子不是別人,正是最近非常低調的信王龍玄珏。
自從龍玄轍被貶至苦寒之地,永不得回京城之後,龍玄珏這段時間非常地安靜。除了按時入宮給太后和父王請安之外,他幾乎就象在做一隻閒雲野鶴。聽聞他每日裡不是讀書,就是練習書法,要不就畫畫花鳥,賭賭錢。
“沒事,姑娘並沒有撞到本王。”龍玄珏微笑,花顏如玉,錦衣翩翩。
藍彩玉一聽,這才知道面前此人就是信王龍玄珏,她連忙又知機地跪下行禮道:“奴婢是醫女藍彩玉,無意衝撞了信王,還請信王責罰。”
“你就是藍彩玉?”信王原本就要離開,這時卻停下了腳步問道。
“是,奴婢惶恐。”藍彩玉聽這信王的意思,竟似事先知道她這個人嗎?
信王忽地彎腰扶起她道:“小玉姑娘有何惶恐?難道本王面相長得象是一個壞人麼?”
藍彩玉沒想到這個信王會彎腰扶起她,更沒想到這個信王說話的聲音那麼柔和動聽,還似乎是在跟她開玩笑呢,她跟他不熟是吧?她身份低微,而他可是一位王爺。
她慕地擡起頭來,正和信王殿下的一雙美目對上,驚得又低了下去道:“奴婢不敢!信王長得……長得……”藍彩玉因爲不太瞭解這個信王,所以一時之間,有些無措。
龍玄珏輕笑道:“本王恕你無罪,你就大方地擡起頭來說話吧。小玉姑娘是醫女,又是三公主介紹到太醫院做事的。聽聞小玉姑娘還是天下第一名醫衛尚醫的紅顏弟子。所以,小玉姑娘不必在本王的面前自稱奴婢,就自稱小玉吧,這名字很好聽。”
藍彩玉聽得一愣一愣,又有些受*若驚,暗地裡猜測着,這個信王爲何對她知之如此詳細?該不是調查過她的底細吧?但是,她對他,有什麼利用價值嗎?
如此一想,她警戒之心頓起,馬上告辭道:“小玉只是一個卑賤的醫女罷了,謝謝信王的擡舉和不計較剛纔的衝撞之罪。信王到太醫院來必有事情,如不需要小玉聽侯差遣,小玉這就不打擾信王殿下了。”
藍彩玉說完,閃身一旁,低頭彎腰,意思是讓路給信王,讓信王過去。可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信王卻沒有離開的意思,還轉向她道:“其實,本王是有些疑難雜症想來請教衛尚醫的。既然本王在這裡巧遇了小玉姑娘,緣份這東西還真是得講究個巧字。不知小玉姑娘願意爲本王解惑嗎?”
藍彩玉這下當真是有些惶恐了!太子離宮,此刻的京城裡,除了皇上之外,信王可是最有權威的了。
所以,她又怎敢說一個不字?
“信王殿下有何疑問儘管說來,只要是小玉知道的,小玉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可不敢得罪了這個信王。更何況,她也想知道,信王殿下找她做什麼?小玉年紀雖小,卻深知,自己若是對別人有利用的價值,那她必定也能利用別人。天下熙熙,皆爲利來。一切,不過就是一個利字,你利用我時,我自然也能利用你。她還想在這宮中過得風生水起呢。
信王禮儀俱佳道:“那就好。本王的疑難雜症太多,站在這裡說話久了也真是無趣得很。就請小玉姑娘隨本王到信王府上走一趟如何?本王那些有些新茶,就請小玉姑娘和本王一邊品茶,一邊解答本王的醫藥疑問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