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輕顏這剛跪在蒲團上面,手持佛珠開始唸經,閉上了眸子,但是耳朵裡卻是傳來了一陣陣聲音來。
她冷笑了一聲,閉着眸子來。
外面喧喧嚷嚷的,一陣陣的聲音傳了過來,很顯然這聲音就是那些嘰嘰喳喳的言官們所說的。
寧輕顏倒是冷笑了一聲,繼續捻着佛珠來,一派虔誠的樣子。
外面稀稀落落地傳來了點點聲音,隨即又小了下去了,腳步聲越發地遠了……
寧輕顏直到沒有聲音的時候這才站起身來,眉色溫潤,看着殿外面的主持走了進來,腦門上還蒙上了一層細細的汗珠來。
“主持?他們可曾問你什麼?”
那主持雙手合上,施禮說道,“他們不過是問老衲娘娘何時來的,是否誠心。老衲則按照娘娘所言據實稟告。
寧輕顏倒是點頭,頗爲贊同他說的話,“多謝主持了!”
那主持身上的袈裟雖然樸素,但也是料子極好的,尤其是紋樣倒是格外地精緻。看來也是懂凡間的人情世故!不然對一件衣服又何曾如此上心。
那主持便下去給皇后娘娘準備廂房去了。
夜色深深,夜風吹拂着太廟,吹到了殿內。
寧輕顏身上穿得暖和,可是也架不住一直跪在這殿內,所以身形有些晃動,發起困了,而且還有些冷,她抱緊了身子來,卻是不能動彈,這第一天的功夫自然是要做足的!
到了用膳的時間了,主持來請皇后娘娘過去用膳。
儘管膳食準備得格外豐盛,倒是說到底還是素食宴,各種的素菜都上來了,也算是用心了。
寧輕顏困了好一會兒了,抻了抻懶腰來,這才覺得舒爽了許多,隨即便說道,“這些個膳食本宮可用不了,這太廟之中還有什麼道姑之類的,可以與本宮一同用膳!”
畢竟都到了這太廟了,神明之前諸人平等,也就不用再守着那勞什子規矩了!
主持卻搖了搖頭,說道,“皇后娘娘真是說笑了,這太廟之中都是一些小沙尼,這山腰間的珈藍寺纔有那道姑,不過那些道姑平日作風不好,皇后娘娘還是安心留在這太廟之中吧!”
寧輕顏點了點頭,用完膳食之後便隨着人去了廂房內。
她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因爲秦越已經派遣了許多士兵守衛着她身邊,不過她不喜歡陌生的宮女在她身邊,也就作罷了。
寧輕顏將廂房的門拉上,這下子也不用顧忌什麼形象了,將身上厚重的衣服脫了下來,放在了一側來了。
她盤腿而坐,看着桌子上一些小點心,拿起來聞了聞,好像沒什麼毒,便放在嘴裡面吃了。
味道香軟酥甜,倒是挺好吃的!
寧輕顏的臉上綻放出柔柔的光彩來,可是吃着吃着就停下來了,心裡面掛念倒是多了,也不知道他在外征戰到底如何?
煦兒和曦兒有沒有好好的?
她側臥在軟榻上面,如墨般的長髮鋪泄下來,顯得格外地動人,特別是那一雙黑葡萄般的眸子,眨動着,將燭臺上暖意十足的光都收盡在眼底。
咚咚咚……
一陣敲門的響聲將寧輕顏拉回到現實中來,她不禁有些疑惑,都這個時候怎麼還有人敲門?
難道是容越容大人?
可是現在天已經黑了!
寧輕顏低斂着眸子來,暗自纔想着,摸了一下腰間的綬帶,裡面還放着一些毒飛鏢,這本來是用來對付那些逐魂鳥的,若是進來的人是敵人,她倒正好可以用上!
她並不言語,只是沒有說話,想聽聽門外人的聲音。
可是門外的人卻是耐性十足,一個勁地敲門,聲音更加急切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寧輕顏被這一陣急切的聲音也是擾得心煩意亂的,快步往前走着,臉上還有些許的驚慌,待她走到了那門邊上,伸出手來,卻是有些害怕。
她還帶着青眉給她編織好的手套,一時間倒是鼓起勇氣來,她可不能自己嚇自己!
寧輕顏目光堅定,聲音清潤無比,“門外是誰?”
那門外的人一聽,卻停了下來,不再敲門了。
一時間廂房內靜悄悄的,寧輕顏就算是膽子再大,此刻也着實是有些害怕了,看了旁邊擺放好的花瓶,將裡面的花拿出來,舉着花瓶。
另一隻手便打算要開門來。
吱呀一聲,門開了……
外面只有濃重的夜色縈繞着,昏暗無比,嗖嗖的寒風吹着,刮動着雪花來,寧輕顏左右瞟了瞟,並沒有什麼動靜,她便大着膽子來,往外走了幾步來。
夜色寂寥,雪花飄蕩,卻是一個人也沒有……
奇怪,剛剛是誰?
寧輕顏一個生氣,直接扣上門來了,真是個奇怪的人!
誰在外面敲門?還真是奇怪!
寧輕顏搖了搖頭來,白皙的小臉上滿是疑惑,她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帶着手套的手來,一把扯了下來,青紫可怖的手便赫然在目。
她將那手套扔在了桌子上,將頭上的髮釵一一取下來了,長髮鋪泄下來,垂了下來,顯得越發地清麗動人。
只是那青紫交雜的手與白皙的皮膚相對立,顯得那般的對比鮮明。
她感覺有些睏倦,便躺在了軟榻上面,拉了拉身上的被褥來,在睏倦之中入睡了。
外面雪花開始飄動起來了,天色極爲暗沉。
寒墨白肩上已經落了許多的雪花,他倒是無意清掃,反而就任由那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下來,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雪花融化,滲透進了他的錦袍裡面。
寒墨白佇立,腳底已經陷入在積雪之中,看着那明明滅滅的燭火閃爍着,終於熄滅了。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他對於她也是如此吧。
寒墨白苦笑了一聲,深邃的眸子之中滿是情深,他伸出寬厚的大手,掃去肩膀上的積雪,轉身離開了。
他身上還揹着一個包袱來。
珈藍寺與太廟可以說並不遠,他卻懶得用武功,只是一步一步地踏着階梯往上走着,卻是滿滿的思索。
見到她以後,他該怎麼說呢?
“你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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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還活着。”
“那就好。”
“嗯。”
然後呢?
兩人之間便結束了嗎?
他自然是不甘心,不願意的!
寒墨白緊緊地攥着手心的拳頭來,他恨自己,恨自己沒有及早和她表明心意,讓秦涼逸那傢伙鑽了空子!
他一定要找到一個理由,留在她身邊。
寒墨白眸中中閃過一絲危險色彩,身形矯健,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之中了。
他回到珈藍寺的廂房內,卻發現裡面燃着點點燭火,他推門而入,發現靈心正盤腿坐在那裡,手上還剝着芋頭來。
靈心瞥了他一眼,看了看他腳底上的落雪,冷哼一聲,“就知道你去看她了!”
寒墨白倒是不甚在意,就當沒看見靈心一樣,聲音清冷,“與你無關,我對你算是仁至義盡了,你還是該幹什麼幹什麼吧!以後還想嫁人嗎?”
一說到嫁人,這倒是戳到了她的傷心事上去了。
靈心將那剝好的白白的芋頭放下了,擦了擦手心來,不禁說道,“像我們這些被打發過來的人還有什麼資格去找一門親事?除非逃跑,可是這天下之大,就算是逃出去了,若是再嫁給尋常百姓家,沒個身份,不還是受苦!”
到時候洗衣服、做飯,還要忍受着朝廷的苛捐雜稅,想想她都慎得慌。
否則她爲何還在這珈藍寺不肯走,正是因爲這裡還算是清靜,每日也就灑掃便是了。
寒墨白聽着她這話來,搖了搖頭,爽朗一笑,“罷了,看在我與你有緣,日後你隨我回寒府,到時候以我義妹的方式出嫁便可!”
義妹……
寒墨白腦海中莫明的浮現出林淑兒那柔柔的目光來,猛地搖了搖頭,他真是,義女、義妹倒是不少!
靈心又開始玩着身上的道袍來了,低斂着眸子來,看了一眼寒墨白,“反正你喜歡她,她定是不會跟你走得,不如你跟我湊合湊合得了!”
寒墨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這是想亂倫嗎?”
靈心知道他這是在打趣,莫明的笑了笑,“知道了,可是……可是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要是這樣的話我的心都死了,我怕自己以後再也沒有喜歡的人了……”
她耷拉着個小腦袋來,將頭上的道姑帽子整了整,那頭髮整天盤在上面倒是有些不舒服。
寒墨白促狹一笑,目光灼灼,“曾經我也是這麼以爲,不過你要相信……人心是不會死的,你現在還小,不明白。”
靈心搖了搖頭,表示並不懂。
昏黃的燭光影影綽綽,寒墨白坐在牀上,將身上的長袍攏在一旁,身上的衣襟拉開,精壯的胸膛上還有許多的傷痕。
他面無表情地拿出來那藥瓶來,一把扯開那瓶塞子,灑在了傷口上。
靈心看了一眼他,撲哧一笑,嘖嘖稱奇,“你現在倒是完全不在意了,直接在義妹面前脫衣服了!”
聽着她的戲謔來,寒墨白不慎在意,“反正讓你走你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