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滿盤皆輸。
顧幽笑得蒼涼:能不輸嗎?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她成爲了別人手中的棋子,還是一顆被人驅使着走的棋子。
她常把他人當棋子,天道輪迴,輪到她自己成了別人的棋子。
讓顧幽涌上無盡哀涼的是,她將寧王弄殘了,對方卻掌握了康王府的證據,這些證據一旦拿出來,康王府將萬劫不復。
兩敗俱傷!
背後之人好深的算計,一盤局算計了兩位皇子。
顧太傅跟着深思起來,慢慢地,他的臉色難看得彷彿罩滿了烏雲。
所有的事情一一捋過來,一一細思起來,顧太傅越想越是驚懼。他大半輩子沉浸於政治陰謀之中,各種或明或陰的詭計陰謀幾乎都施展過,敏銳度極高,現在這一深思,才驚覺到當局者迷,他早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就已被入局。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從孫女嫁入皇室的時候嗎?
顧太傅後背驚出一身的冷汗,猛然想到更早以前,孫女從選定的睿王,然來變成寧王,最後嫁給了康王……
顧家最早的落敗就從孫女選擇睿王開始。
爲了在睿王勢力中爭下最重要的一席,顧家付出了許多心血,哪想後來睿王身殘;後來選擇寧王,顧家孤注一擲,將餘下的人馬全部送到寧王手上,誰知孫女卻失身於康王。
幾次大變動,一次又一次地消耗了顧家的人脈和底蘊,最後爲了扶住康王,顧家不惜與大皇子對抗,在耗盡所有能量後,顧家終於沒落了。
這是意外,還是,也是一個局?
顧太傅不知是驚還是懼,渾身發顫:“誰?是誰在算計顧家?”
顧幽苦笑說:“祖父,對方算計的並不止一個顧家,我若是沒有猜錯,他算的是這天下,這帝位!”
顧幽一語讓顧太傅與顧開堯臉色爲之一變,顧太傅從顧家形勢跳出來,縱觀整個朝局,雙脣微抖:“也許在更早前,自皇后自縊後,朝局就瞬息大變。皇后自縊,僅僅是爲了救二皇子,還是因爲容修儀懷上孽種怕惹禍上身,或者是另有隱情?大皇子!大皇子全家突然被滅,會不會也跟此事有關?”
顧太傅被驚得腦子直髮暈,猛然想到一人,大驚失色:“睿王突然離京,這一切會不會是睿王乾的?”
“不是他。”顧幽斬釘截鐵地說道:“睿王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他要對付誰,絕不會用這陰險的手段。他不是不能,而是不屑!”
以那個人的驕傲霸道,他要是看誰不順眼,根本不需要用陰私手段,直接提劍砍了就是。
顧幽想到去年中秋宴上,韓瀟爲了給夏靜月撐腰,當着衆多皇親命婦的面,絲毫不把皇帝放在眼裡,下令殺了大皇子與寧王身邊的太監。她相信,如果當時大皇子與寧王還敢對夏靜月不敬的話,他一怒下來,沒準真的敢滅了大皇子與寧王……還有她。
顧幽不由地對夏靜月生起濃濃的羨慕與嫉妒來,被那樣一個強大的男人寵着,無疑是世間最幸福的女人了。
只可惜,那個女人不是她。
興許是這些時日經歷的艱難太多,又興許是康王的情義讓顧幽的心境平和了許多,顧幽對夏靜月羨慕嫉妒恨了一會兒,就拋之腦後,不像以前那樣入骨不忘。
她說道:“祖父,別的不說,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如果背後的人真是睿王,他就算想殺大皇子,也不會動大皇子的全家。”
顧太傅點頭同意,的確如此,以睿王的性子,不可能去做如此殘暴的事情。說句不好聽的,如果睿王對那個位置有興趣,就算他殘了,只要他有了兒子,他放話一句,滿朝文武有一半都會站在他這一邊。也就是說,睿王想要那個位置,根本用不着挖苦心思去算計,他只需多生幾個兒子就行了。
一旁坐着的,臉色陰沉的顧開堯突然插話進來,“幽兒,你剛纔說的,昨晚中軍右都督李簡突然回京,正好遇到重傷的寧王,護送了他回來是不是?”
顧幽點頭稱是,心中一動,“父親,李簡此人你應該很熟悉吧?”
李簡自北蠻一戰立下大功,就去中軍做了都督僉事,不到兩年升了都督同知。顧開堯曾經是中軍左都督,與李簡打過不少交道。
顧開堯冷笑道:“熟悉!太熟悉了!此人短短几年間,連接高升,扶搖直上,如今已是中軍右都督,官職已在我之上。如今的中軍都督府,此人獨大。”
大靖遵古禮,古禮中喜慶等事以左爲貴。故而文官以左爲尊,含有左右官職的,譬如左相國,右相國,以左相國爲尊。
而古禮認爲兵主殺戮,爲禍者,有傷天和,是爲不祥,應該跟喪事同禮,故而武官以右爲貴。
含有左右的,譬如左、右將軍,譬如左、右都督,以右爲尊,右都督的職位比左都督稍高。
顧幽一愣:“他竟升得如此之快?”
“我懷疑他背後有人。”顧開堯說道:“此子雖說打仗有一手,但爲人貪財好色,在無後臺的情況下,官職升得如此之快,背後無人是不可能的。還有他什麼時候成爲皇上的心腹,這一點我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以我猜測,那洪明順是做了李簡的踏腳石了。”
百坻一戰,洪明順大失水準,犯錯不斷,李簡突軍異起,顧開堯在官場沉浸了這麼多年,又跟洪明順共事多年,深感裡面蹊蹺不少。
“我記得李簡是睿王的人。”顧太傅說道。
顧開堯搖頭說道:“他早被睿王所棄,當年從北蠻回來,他想投靠睿王,睿王沒收他,但睿王還是公正將他的軍功報了上去,這件事在軍中大家都是知道的,只能說睿王對李簡有知遇之恩。他若是睿王的人,我反倒不會懷疑,正是因爲他不是,我才心生疑惑,這會兒他突然與寧王相遇,又護送了寧王進京,那般恰好地壞了幽兒的事,其中的貓膩必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