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低聲與康王說:“殿下也不想一想這屋子以前是誰住的,原本就沒多大的地方,又年久失修,裡頭是什麼樣子的,您想想也知道了。”
此屋的舊主是誰康王當然知道,他在來之前查過平陽城的地方誌,被貶到此地的郡王按輩份他得叫一聲皇叔,當年奪嫡的時候遭到牽連,被皇帝貶到了這兒。後來沒幾年,人就病逝了,連個後代也沒留下。
康王頓時又覺得這院子晦氣了,不再打着住這裡的主意,再見平陽城同知已給他找好了地方,就不再想着與睿王同住了。何況這位四哥素來臉冷,他也有一些發怵。
顧幽見康王上了馬車,掀起車簾,朝王安問道:“王公公,不知夏女官住哪?”
王安聽到顧幽的問話,又立即愁眉苦臉起來,那臉上的憂傷只差沒掉幾滴眼淚下來陪襯着:“王爺到了邊關後,因爲寒冷,身子一直不適中。但爲了抵禦外敵,又不得不強撐着病體去處理公務,險些給累倒了。顧女官,你說這算怎麼一回事?皇上不是派了敬御醫過來給王爺治病的嗎,可都這麼久了,敬御醫連個影子都不見。顧女官,敬御醫這一路都幹嘛呢,皇上不是讓他照顧王爺的嗎?那傢伙照顧到哪裡去了?”
顧幽臉色赧然,敬御醫照顧到哪裡去了?可不就照顧着她與康王去了嘛。“敬御醫,他已去戰場救人了。”
“哦,他終於來了?咱家還道他要抗旨不來呢!”王安惱火了一陣,又唉聲嘆氣道:“王爺身子不好,邊關又找不到好的大夫,沒辦法,只好讓夏女官來給王爺調整身子。爲了方便診治王爺的病情,不得不地,讓夏女官也住進府裡……”
“什麼?”顧幽蒼白的手緊攥着身上的被子,“夏靜月跟睿王住在一起?”
王安糾正顧幽的話,免得傳出去讓人聽了誤會,說:“是住在一個府裡!王爺是跟奴婢住在一起的,呃,不是,是奴婢陪着王爺住在一起……總之,夏女官是在另一個院子住着。”
即使如此,顧幽心頭仍然震驚不已:她來遲的這些日子裡,夏靜月與睿王天天相處在一起,近水樓臺先得月,他們之間又有聖旨定下的賜婚,若是日久生情了?
顧幽心頭念頭電閃着,仗着以前與王安的交情,說道:“王公公,我與夏靜月同是女官,離京前,皇上又讓我倆人相互扶持。我與夏女官同爲女子,又同是女官,理應住在一起,以方便議事的。你看這——”
王安臉色立即變了:“你想搬進來?不行!這兒沒地方住了!”
王安以前的確與顧幽的關係不錯的,那時候,王安以爲顧幽會嫁給睿王,所以對顧幽多有照顧,甚至有些諂媚,每每見到也是好聲好氣的。
而如今,他家王爺喜歡的是夏靜月,他也快有真正的主母了,這個顧女官還是有多遠就滾多遠的好。
至於以前的交情,就莫要提了,他王安就是這麼一個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的人。
顧幽宛若沒看到王安的變臉,淡然一笑,說:“沒有王爺的話,本官如何敢搬進王爺住的府邸?既然敬御醫已經到了,往後王爺的病情自有敬御醫負責,夏靜月女官也該從府邸搬出來。本官這是爲了王爺與夏女官好,就算他們有聖旨賜婚,始終男未婚,女未嫁,長住一起難免有風言風語傳出來,到時候吃虧的還不是夏女官這個弱女子?王公公,待本官安頓好後,會讓下人把夏女官的住處收拾出來,到時就麻煩你把夏女官的東西搬過來吧。”
顧幽淡淡地說完,看也不看一眼王安難看的臉色,放下簾子,說道:“起程吧。”
王安望着他們一行走遠的背影,呸了一聲,冷笑道:“還風言風語呢,你自個都不檢點,還好意思說別人!夏女官就算與王爺有風言風語,那也是皇上賜了婚的,臨行前也有口諭讓夏女官近身照顧王爺的,那是過了明路的。可你呢,一邊要定下寧王,一邊又跟康王孤男寡女走了一路,再又一邊來管我家王爺的事,忒不要臉了!咱家看回京後,誰的風言風語更多。”
王安啐完後,又低聲罵道:“這都什麼玩意,還管上睿王府的家事了,咱家當時眼睛怎麼這麼瞎,竟然覺得讓她做王妃也不錯?幸好殿下的眼神好,沒看上這麼個玩意……”
王安朝守門的侍衛喝道:“都看緊家門了,別讓一些不三不四的進來,省得髒了地!”
說罷,他揹着手走進府邸。
王安一邊走,一邊沉思着。
方纔顧幽的話讓看慣傾軋的王安深思起來:王爺和夏女官的事即使有皇上的旨意,在皇上面前過了明路,但有一句話叫難堵天下悠悠之口。尤其是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煽風點火起來,豈不是讓天下人都議論王爺和夏女官的私事嗎?就算王爺與夏女官不在乎,外面再傳得厲害也不會影響到他們的感情,可咱家卻忍不下這一口氣,咱家王爺與夏女官好好地憑啥讓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給造謠中傷?
任何一切要破壞王爺婚事和未來幸福的人都必須斬草除根!
王安走了幾圈,就有了主意。
流言這種事,向來講究的是先下手爲強,如若被人煽風點火起來了,就算有皇上出來作證,也禁不了別人私下的嘴。
對付小人就得先小人。
與其等着讓人來煽風點火,不如他先煽風點火一陣,讓火燒起來,燒得越旺越好,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到時誰還有閒心來議論王爺的事?
王安桀桀地一笑:“王爺讓咱家看家,咱家自然要把家給看好,沒得讓兩位主子在前頭拼命,而家裡後院卻燒起火來了。”
王安招了韓瀟留給他的人手,仔細地吩咐了一陣,讓其馬上去辦。
很快,平陽城流傳起了一道消息,大靖第二位女官顧幽大人也到了平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