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聲刺耳的警笛長鳴驚醒的,我看看手錶,剛好十點整。
這時,只見賴傑帶着幾十名全服武裝的警員,已經各自上車,警車上的警笛乍然一起轟鳴,尖利的呼嘯聲頓時震耳欲聾。
隨着馬達聲啓動,各輛警車魚貫緩緩駛出警署大苑,賴傑親自駕車在最前頭帶隊。
我也立即發動了車子,打開導航儀,緊隨跟在最後一輛軍用大卡車後方。
我的導航追蹤系統,在方圓兩公里內有接收信號,所以,我也不用跟得太緊,以免引起警方懷疑,只是隨時和前車保持約一里距離。
大約過得一刻鐘後,隊伍出了城,開始走崎嶇不平的山路。
這時,前方的警笛長鳴乍然停止,唯見警燈不停旋轉閃耀,看來此地離目標已經不忒遠,他們關閉警笛是怕打草驚蛇。
進了山路後,再不容易見到其它車輛,我只好更加放慢車速,落在至少一公里後緩緩而行。
如果現在再和前方的車輛打照面,他們馬上就會懷疑了。
好在我有定位導航儀,雖落在了後方很遠,但我也絕不會跟丟賴傑他們。
山路越走越蜿蜒不平,前方的深山中逐漸曼延氤氳霧氣,觸目能見度也越來越低。
再行一會兒,前方的道路已經變得濘泥不堪,很明顯昨晚這地方下過一場大雨。
好在我的汽車經過自己精心改裝設計,性能極佳,並沒因爲山路潮溼,而產生打滑現象。
忽然,我聽見擴音器中傳出來賴傑的聲音,“已達目的地,大家馬上下車集合。”
我那枚定位鐵珠不僅有追蹤功能,而且還是一枚竊聽器,所以我並不覺得花3000美金買來很昂貴。
緊接着,隨聽警車全部熄火,便是一陣急促嘈雜的腳步聲。
但並沒有聽見有人開口說話,他們的一切抓捕計劃,早在警署就商議好,想必現在,賴傑正在用肢體語言,向隊員們發號施令。
我立即將車子停靠在了稍寬的一段路邊,然後跳下車來,因爲我不可能再驅車跟進了,只有步行追上纔不至於暴露目標。
我和賴傑他們相距只有一公里左右路程,我跑步前進,最多5分鐘就能追上。
可是,現在路旁只剩下幾輛空蕩蕩的車子,不見一個人影,很明顯隊伍已經上了山。
好在路是溼的,地上留下了警隊人員的一連串腳印,我很容易就可以趕上他們。
我擡頭打量,觸目所及,全是鬱鬱蔥蔥的古鬆野樹,好一座陡峭的原始森山。
由於這座山峰綿延起伏,憑肉眼看來,這座大山究竟有多高、有多大,我心裡根本沒底兒。
我仔細觀察,見上山並沒有專門被開採出來的道路,全是密密匝匝的綠色植被覆蓋,很明顯這地方罕有人跡,就連野獸也不願在此地出沒。
眼前的雜草,剛被弄出三條隱隱約約的毛路來,由左中右三個地方延伸出去,看來賴傑他們是兵分三路上了山。
我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賴傑一定由中路領隊去了,這是他一貫性的作風,所以我毫不猶豫,由中路追隨上山。
山中氣候異常潮溼,林間荊棘密佈,根本沒什麼路,如果非要說那是路,那麼現在眼前的這條爛路,也只是賴傑他們剛剛纔開闢出來的罷了。
我的身手並不比賴傑差,走這種山路倒也難不住我,只是等我追到山腰的時候,我的風衣早被露水溼透,穿在身上很不舒服。
我正待丟掉風衣,卻見前方不遠的樹林中有動靜。
我馬上警惕起來,閃身躲到了一棵大樹後偷窺,同時已將手槍握在手中。
我貓眼望去,只見前方十幾米遠處,正有個背影在晃動,那人是一身迷彩服裝扮,很明顯是警隊中的隊員。
當那人側過臉來時,我吃了一驚。
山中的霧霾一些地方有,一些地方無,這地方剛好沒有霧氣籠罩,我很輕鬆就認出了那人正是賴傑,而且可以看清他此時的任何面部表情。
我倒不是因爲突然見到了賴傑而吃驚,而是看到了他那種古怪的表情所驚訝。
只見他此刻正東張西望,臉上表現出來的是一種好奇,且覺得匪夷所思的神情,不是緊張、焦慮那種。
我敢肯定,他的東張西望,並不是在尋找飛虎的所在,他此時的東張西望,應該是突然發現了什麼奇特的事情,所吃驚而表現出來。
他昨天的表情一直顯得低沉憂鬱,但這時與昨天的表情又是另一碼事。
我並不驚動他,儘量屏住氣息,看他究竟要搞什麼名堂。
賴傑原地愣了好一會兒,忽然發出“咦”一聲嘆息,緊接着從左邊的樹林中走了過去。
原來,那是一條羊腸小徑,應該是野獸長年日久走動所開闢出來,並非人力所爲。
我從賴傑那一聲“咦”,已經分析出,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麼怪事,而感到驚詫所發出,絕不是一種感嘆。
轉眼已見賴傑的身影消失在樹叢中。
我並沒有立即追上去。
等了一分鐘後,確定沒有其他隊員跟在他後面,我這才竄出身子,緊隨上前。
我跟得極其小心。賴傑的聽力非常了得,而且敏感,稍有疏忽,我知道一定會被他發現。
又朝山腰爬行約一百公尺路後,前方的叢林居然變得出奇的平坦,而且隱隱可見幾條小徑分佈在林間。
看那路徑不窄,想來該是人走出來的。
只見賴傑奔到一個三岔路口後,忽然停下了腳步,又是一陣莫名其妙的東張西望,臉上的好奇之色,比先前更加濃郁。
陡聽得他喃喃自語,“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這怎麼可能,簡直太熟悉了!”
他說話之間,呼吸已經變得急促,開始大口大口喘氣。
同時面上的好奇之色,也逐漸變得緊張起來,就像剛剛受到了一場恐怖的驚嚇一般。
我躲在一旁聽了他的自語,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看他古怪的表情,又逐漸變得像昨天一樣,不由得暗暗擔心。
這個節骨眼上,他怎能不集中精力?
看他如今的樣子,好像早忘記了此番上山的任務是抓捕飛虎。
我也仔細打量了這片林子一番,並不見得有什麼古怪異常之處。
賴傑口中所說的“怎麼回事”又是怎麼回事?
“太熟悉了”又是怎麼回事?
我腦海中立即閃過一種不祥的預感,賴傑會不會是中邪了?
中邪是一種迷信的說法,但這個時候,賴傑所表現出來的古怪舉動,我只能用“中邪”兩個字來解釋。
我曾聽人講過,中邪的人如果不及時叫醒他,否則他很容易做出一些傷害自己的傻事情來。
想到這裡,我不禁毛骨悚然,馬上打定了主意,必須現在就上前叫醒賴傑。
這個念頭只是在腦海中閃了一下,還不及行動,陡聽賴傑提高聲音大吼一聲“是誰?”
他這一喝中氣充沛,我頓時打了個冷顫,以爲他發現了我。
可是,當我向他望去時,我怔住了。
只見賴傑正對着面前一棵大樹,用手槍指着那棵大樹,像個木樁似的站着。
很明顯,賴傑並沒有發現我。
但我想不明白,他爲何用槍指着那棵大樹?
就在我思緒未定,又聽賴傑驚叫一聲“你......你......”
他連說兩個“你”字,身子不住顫抖後退,只退了三步,就嚇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他此時的臉色,已經變成蒼白,看不見一根血絲,兩頰有大顆大顆的汗珠涔涔下流,這是一種被驚嚇過度的表現。
我見了這景象,不由自主的背脊骨發涼,但已經百分之百敢肯定,賴傑確實是中邪了。
我再也不及考慮,閃身衝上前去,雙手拽住了賴傑手腕。
我的突然出現,更加讓賴傑驚慌,他一時之間根本沒有認出我來,以爲我要奪他的手槍,大叫一聲“鬼啊!”
我當即一聲斷喝,“醒醒,我是子龍。”
賴傑聽我叫破,一骨碌站了起來,總算定下神來。
但仍然大口大口喘着粗氣,看是驚悸猶存。
我不解地道:“你怎麼了,你究竟看見什麼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三名隊員也聞訊趕了過來,紛紛問道:“隊長,究竟發生什麼事啦?”
顯然,他們也是被賴傑適才的驚叫聲招呼了來。
其中一名隊員認識我,見我忽然和賴傑在一起,十分詫異,問道:“鐵大偵探,你怎麼也來了?”
我只是一笑,沒有作任何回答。
賴傑定了神後,也問了句和那隊員一樣的話,只是他的稱呼是“子龍”,而不是“鐵大偵探”。
我同樣是一笑,簡短答道:“這個不佔重要。”
賴傑只望了我一眼,也沒有追問下去,也沒有責怪的意思。
我又道:“兄弟,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剛纔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我一提這問,賴傑的神情又開始緊張。
他淡淡說道:“沒什麼,以後再告訴你。”
我知道他一定有事情瞞着我,這個時候我卻不便繼續追問。
其他三名隊員也很想知道剛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見賴傑如此回答,盡都大失所望。
一隊員又道:“隊長,你剛纔是不是發現了飛虎的蹤跡?”
賴傑道:“沒有,不過......”他欲言又止。
我插口道:“不過什麼?”
賴傑望了我一眼,臉上現出一種很奇怪的表情,我實在難以用字眼來形容。
他頓了頓才道:“子龍,你信麼,我可能已經知道了飛虎的藏身所在。”
我和三名隊員聽了這話,都很驚訝。
一隊員道:“隊長,你很熟悉這座山麼?”
他聽賴傑作如此肯定的回答,只以爲賴傑非常熟悉這座山上的環境。
賴傑道:“我今天是第一次來此,怎會熟悉這山?不過.....”
他第二次欲言又止,好像存心吊我們胃口。
這次是和我認識那名隊員不耐煩了,追問道:“不過什麼啊?隊長你把話說明白了。”
賴傑又望了我一眼,道:“子龍,如果夢境是真的,那麼,我一定能找到現在飛虎藏身的巢穴。”
這話好像是他專門說給我一人聽的。
他這話一出口,不僅三名隊員,就連我也聽得莫名其妙,壓根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我直搖頭,“什麼夢境,什麼巢穴,我不明白?”
我們四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賴傑,就像看怪物一般。
賴傑一臉的無可奈何,“子龍,如果夢境是真的,那麼我一定能抓到飛虎,你也不用多問,以後我爲你解釋,我現在就帶你們去抓飛虎,驗證一番夢境的真僞。”
說完,他已首先朝前走去,看來他很有信心抓到飛虎。
我望着三名隊員聳聳肩,表示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很顯然,三名隊員和我想的是一樣,我們都是抱着一種疑惑不解的心情,跟在了賴傑身後,朝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