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銘把一個游擊隊傷員頭上骯髒的包紮帶慢慢地拆下,等到完全看到傷口的時候,不禁皺起了眉頭,旁邊的林霞香和王瑩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傷口附近的肌肉已經大面積壞死了,都隱約能看見裡面白森森的骨頭。
“我,我學的是護理,實在處理不了複雜的傷口。”趙虹在一旁愧疚地解釋道。
“我也只能盡力而爲,他的情況非常不好,能不能活下來就全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吳銘穩定了一下情緒,淡淡地說道。
也多虧了吳銘以前準備的一些藥品器械,才能救治這麼多的傷員,吳銘的手法越來越熟練,況且他的心理壓力也比較小,面對這些傷員,他可不象給沈敏治療時那麼小心翼翼。
吳銘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這一天可把自己累壞了,雖然沒有什麼大手術,而且自己也做不了,可連續處理二、三十號人,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到最後,縫合傷口都是用在酒精中浸泡的棉線,藥物眼看着沒剩下多少了。
“歇歇吧!”趙虹感激地望着吳銘,伸手邀請道:“外面早就做好飯了,真是辛苦幾位了。”
“這麼一說,我還真是感覺到餓了。”吳銘笑了笑,對幾個助手招呼道:“走吧!吃飯去。”
“王神醫啊!”王瑩邊吃飯,邊衝着吳銘說道:“我現在終於知道醫生是怎麼回事了,跟您說的一樣,醫生和屠夫絕對有得一拼。”
“切。”吳銘不滿地瞪了她一眼,“我是讓你來幫我幹活的,不是讓你來給我添堵的,亂說什麼實話。”
“嘿嘿。”柳華在旁邊笑了兩聲,“不過,您的手法是越來越熟練了,不知道是應該那些傷員來感激您,還是您感激那些傷員呢?”
“我可不稀罕什麼感激。”吳銘撇了撇嘴,“咱們的藥用得可差不多了,還得想想辦法。”
“還是暫時不要去城裡了。”林霞香搖着頭,“太危險了,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還是不要太輕視鬼子了。”
“傻了吧。”王瑩用筷子點了下林霞香,“誰說非要進城了,只要1號寫封信,我包管會有人巴巴地給送來,還不要一分錢。”
“還別說,我還真想她了。”吳銘故意吧噠吧噠嘴,作出一副憧憬的樣子,“不如我寫封信,把她請來,我陪她好好觀賞一下風景,增進一下感情。”
“切,說得這麼含蓄。”王瑩不滿地將飯碗往桌上一墩,“還觀賞風景,增進感情,不如你直接以身相許得了。”
“不好吧!”吳銘搖了搖頭,似笑非笑地望着氣鼓鼓的王瑩,“太直接了,會把人家給嚇着的,我會心疼的。”
“疼,疼你個頭。”王瑩氣得嘴都不利擻了,拿筷子狠狠戳着桌子。
“哈哈哈哈。”吳銘指着王瑩大笑起來,“和我鬥嘴,那不是和電幹一樣嗎?活該呀,你。”
王瑩氣得連喘了幾口粗氣,瞪着吳銘,“好,我不和你鬥嘴了,也不管你的事了。可是有一點,不管你娶幾個老婆,你都不能甩了阿敏,否則……”
“否則什麼?”吳銘毫不示弱地反問道:“我還怕了你們了,我的個人自由可輪不到你們說三到四。對了,我差點忘了,現在是可以娶好幾個老婆的,我娶個十個帶八個,都是你們的師孃,我看你們哪個敢不叫。”
“叫,我叫。”王瑩咬牙切齒地連連點頭,“我白天叫,晚上就去扔石頭。”
“隨便。”吳銘滿不在乎地笑着,“槍子都不怕,還怕你幾塊破石頭?晚上扔完,白天我就讓你一塊不少地都撿出來,看誰能堅持到最後。”
“什麼人哪?”王瑩大張着嘴巴,“什麼人哪?”
“正常人。”吳銘把碗一放,抹了下嘴巴,站起身向外走,“一個非常正常的男人。”
“原來趙兄的後臺是戴大老闆,真是失敬啊!”黃雙虎拱了拱手,衝着趙天豪說道:“你跑到這裡來,就不怕我把你抓了送給日本人?”
“黃兄不是這樣的人。”趙天豪淡淡地笑着,別有深意地說道:“再說,黃兄不是舉家都要遷到南方去嗎?就更不會做這種短視的事情了。”
“呵呵。”黃雙虎乾笑了兩聲,“厲害,果然厲害,看來我在南方的朋友也不是太可靠啊!”
“黃兄這就是冤枉他人了。”趙天豪擺了擺手,解釋道:“在國統區,還真是很少有事情能瞞得住我們軍統的人。”
黃雙虎點了點頭,神態恢復了平靜,眼光閃爍,在緊張地思索着。
“黃兄不要緊張。”趙天豪翹起了二郎腿,將袍子將前一抖,慢條斯理地說道:“此次兄弟登門,是想請黃兄幫個小忙,這件事對黃兄來說,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黃雙虎和杜華對視了一眼,都皺起了眉頭,說是舉手之勞,又不知道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呵呵,那我先說清楚吧,省得黃兄這心裡沒底。”趙天豪大方地一笑,接着正色說道:“黃兄是此地的一方豪雄,應該對王不四這個名字不陌生吧?我們就是想請黃兄給打探一下他的落腳點,最好能和他聯繫上,我們想和他談些事情。”
“王不四啊?”黃雙虎心裡一沉,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他的行蹤神秘難測,要想找到他可不容易,再說,他又憑什麼相信我呢?”
“這個沒問題,只要能和他聯繫上,自然會讓他相信我們沒有敵意。”趙天豪拍了拍懷裡的東西,“那我就把事情經過說一遍,也讓黃兄心裡有個底。”
“趙兄請講,兄弟洗耳恭聽。”黃雙虎客氣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事情還要從徐州會戰講起。”趙天豪開始從頭講述,“當時國軍與日軍苦戰,戰事極爲慘烈,有很多國軍士兵成爲了日軍的戰俘,這其中就包括二十三名女兵。後來軍方曾派人搜索、營救包括這些女兵在內的戰俘,準備用俘虜交換,但始終沒有結果,日軍的答覆是所有戰俘已經被我軍炮擊炸死了。”
“這跟王不四又有什麼關係?難道他是當時的戰俘之一?”黃雙虎疑惑地問道。
“應該不是。”趙天豪輕輕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就在前些日子,在國統區卻突然發現了一個已經被認定陣亡的女戰俘。經過仔細詢問,這些女戰俘還有很多人都活着,一部分人秘密返回了國統區,一部分還留在淪陷區,她們都是被叫王不三、王不四的獨行大俠所救。”
“原來是這樣。”黃雙虎瞅了瞅杜華,兩個人都瞭然般地點了點頭。
“上峰命令我們,組織一次營救行動,將還在淪陷區的這些女戰俘盡數救回國統區,所以我們就來麻煩黃兄了。”趙天豪講述完畢,從容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去他媽的營救行動,盡往自己臉上貼金。”黃雙虎低下頭思考,心裡鄙視着,“人在鬼子手裡的時候,你們怎麼不去營救。現在人都被王不四給救出來了,你們就是來領人的,卻要獨佔這份深入敵後,千里大營救的功勞。靠,這個姓戴的還真是個老狐狸,撿便宜的功夫絕對一流。”
“這裡是給王不三、王不四的委任狀,如果他們同意,以後就是我們自己人了。”趙天豪掏出兩張紙抖了抖,“我這裡還有在國統區的女戰俘寫來的信,也可一併送給他。”
“王不四此人的事情,趙兄都清楚吧?”黃雙虎擡頭笑着問道,心裡卻罵道,媽的,想得可真周到,王不四都成了你們軍統的人了,這功勞看來是跑不掉了。
“聽說過一些,卻不是很確切。”趙天豪的老臉微微一紅,打着馬虎眼說道:“如果還有什麼最新的消息,還請黃兄說給兄弟聽聽。”
“趙兄想聽,兄弟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黃雙虎笑着把張五剛纔所說的又添油加醋詳細講述了一遍。
“原來他這麼厲害呀!”趙天豪舔了下嘴脣,喃喃說道,擡頭望着自己的同伴。
那個夥計皺起了眉頭,轉頭衝着黃雙虎問道:“黃老爺,您剛纔說王不四和八路軍的游擊隊攪和在一起,難道他是gcd的人嗎?”
“那倒不是。”黃雙虎搖了搖頭,“據我所知,他打鬼子毫不留情,卻好象不屬於任何一方的勢力。”
“那就好,那就好。”趙天豪長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