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身處困境的掙扎,始作俑者乃是遠在南京的朱由榔。
如今,這個使壞者,正在專心致志地做兩件大事。
一件自然是選士,另一件就是籌建大明銀行。
科舉選士的初衷,確實如多鐸所見,他不太想用那些舊官僚,只是因爲無奈,所以暫時苟且。
如今有了條件,自然先辦這一件事。
由於省去了鄉試這一關,直接進行會試,不能成爲永例,所以,朱由榔將其命名爲辛卯年恩科。
開科時間定於六月初六,六六大順嘛,朱由榔就令吳炳等人去忙活,自己則全力籌辦開銀行的事。
金融乃商業王冠上的一顆最爲耀眼的明珠,沒有金融支持,工商業就不可能獲得大發展。
如今,他有了銀子,就必須得開銀行,不爲掙錢,只爲了促進工商業發展。
這裡面有兩個難題。
第一個是人選問題。
他心目中有兩個人選,一個是陳老三陳季才,一個是王二王化屏。
這兩個人一個心思靈活,善於隱忍,做生意確實是一把好手,另一個則沉穩有度,做事有分寸。
簡單地說,陳老三通曉商事,王二則世事洞明。
按說,這兩種性格特質都是銀行行長所應具備的,若其中一人兼具這兩種性格,那就太完美了。
對於兩人取捨,是朱由榔的第一個難題。
第二個問題是關於紙紗和匯票。
成立銀行之後,必須推行紙紗和匯票。紙紗和匯票的好處太多了,一來攜帶方便,二來也便於支付,便於異地存取。
有優點就有缺點。紙紗的缺點主要有二,一是因爲科技含量低,極易出現假紗;二是歷史上出現過很多次“寶紗”,但因爲發行寶紗的朝廷破產,使得寶紗之名臭了大街,百姓對其沒有信心。
要推行紙紗,必須解決作假問題,也必須讓百姓重拾信心。
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先解決行長人選問題吧,紙紗的事,還要跟宋應星進行技術探討。
朱由榔把陳邦彥找來,跟他談起了打算籌辦銀行的事。
“銀行?陛下,您是想開錢莊?錢莊就是喝人血的,九出十三歸,什麼樣的生意有那麼大的利?用銀子的人若不是逼急了,是不會去錢莊借銀使的。”陳邦彥問道。
“銀行也可以說成是錢莊。不過,朕要開的錢莊更大,不以追求暴利爲目的,而是以促進工商業發展爲目標。”
“陛下,錢莊就是錢生錢,這種不勞而獲的生意就應該全面取締。如今朝廷財力十分充足,沒有必要再做這種與民爭利的事了吧?”陳邦彥旗幟鮮明地表達了反對意見。
“哈哈哈……,令斌,你的見識太淺了。錢莊是喝人血的,而朕開銀行,是給人輸血的,這根本就是兩碼事。”聽了陳邦彥的話,朱由榔不由地笑了。
“恕臣愚鈍。”
“令斌,打個比方,比如,你開了一家工廠,但是經過多方拼湊,就是差一筆銀子開不起來,如果朕的銀行及時給你這筆資金,讓你得以順利地把工廠開辦起來,你說是不是及時雨?”
“如果利率低,當然算是輸血。不知陛下想定多少的利率?”
“最高五釐。”
“按年還是按月?”
“年。”
“啊?這也太低了吧?陛下,如此低的利率,開銀行不是虧本賺吆喝?”
陳邦彥大驚。
“九出十三歸”,月息一分,年息大約是一兩二。若再加上“驢打滾”的利滾利,當真是血盆大口。
若按這個來作參照物的話,朱由榔說的年息五釐,基本可以忽略不計了。
“朕不會做虧本買賣。利率雖然低,但只要借貸的多了,自然就有了利。不但如此,銀行還會吸收存銀。誰要是將手裡的閒散銀子放進銀行,每年還可以吃到利息。當然,這個利息也很低,肯定會低於貸款利息,否則,朕開銀行,可真就是虧本賺吆喝了。”
聽了朱由榔的解說,陳邦彥算是明白了,皇上這是薄利多銷啊。
“若是銀行開起來,一定會把錢莊、典當行給擠垮,用經濟手段懲治這些黑心賊,足見皇上高明。同時,銀行必成生意人的福音,也必然對工商業的發展起到極大的推動作用,久而久之,生意人也會對銀行形成嚴重的依賴,到那時,銀行豈不就是經濟的判官了?”陳邦彥默默思索着。
“陛下,臣茅塞頓開,豁然開朗,開辦銀行,臣無有異議。只是,銀行控制在何人手裡,是非常重要之事,將關乎到財力分配歸屬和經濟走向,還望陛下慎之又慎啊。”陳邦彥道。
“不錯,這麼快就意識到了銀行的重要作用,令斌果然敏銳。”朱由榔點頭嘉許。
“銀行一定是控制在朕手裡,也可以說是控制在皇帝手裡,不會讓它成爲斂財工具,也不會讓它跟國家經濟走向對着幹。朕宣你來,就想問問你,這個銀行行長的人選,你有無舉薦?”
“陛下,臣以爲,開辦銀行的銀子既然出於內庫,何不將之掛在內務府名下?或者掛在戶部名下也行。”陳邦彥稍作沉吟,回道。
“哈哈哈……,令斌,朕問人選,你卻在制度上給朕打太極,真有你的。”朱由榔哈哈大笑。
不過,他倒是明白陳邦彥的苦心。
“這樣吧,銀行行長可以在內務府任個職,內務府也相應成立了一個監察機構,可以對銀行進行監督,但一定要保證它的獨立性。”朱由榔道。
“陛下聖明。”陳邦彥一聽,就知道皇上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連忙躬身頌聖。
“令斌,對於行長人選,朕屬意兩人,一是陳季才,另一個是王化屏。二人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朕一時難以取捨。你覺得二人誰更合適呢?”朱由榔問道。
“自是王化屏爲最佳。”陳邦彥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哦?爲何?”朱由榔問道。
“陛下,難道忘了郝存忠之事了麼?”
朱由榔一聽,臉色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