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混元
夜幕下的青麟山。
黑暗深重，霧氣朦朧。
而在進入元一內門的石牌前，卻是大放光明，將周圍一切都籠罩在銀輝之中。
隨之而來的則是森冷的寒意。
猶如北地冰封，散發出將要凍結一切的氣息。
但即便如此，被透明詭絲連爲一體的北荒武者依舊沉默不語，不發一言。
他們目光空洞，面無表情，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哪怕是面對着集合起來的元一衆人，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顯出。
沒有興奮，沒有害怕，也沒有着急，甚至沒有流露出應有的殺意。
除了站在最前面的兩個宗師外，其他玄感武者就像是一具具真正的死屍。
一道驚雷在深夜的青麟山中炸響。
黑暗夜幕下，他沿着石階一步步向下而行。
下面詭絲相牽，氣機相連的北荒武者竟然全部都不見了。
“現在你們找到了？”
他清楚記得護送誠親王世子回京時，大內四象殿商供奉的出手試探，還不慎將衛道子打出了內傷。
咚！！！
緊接着，又是一聲悶響傳來。
“只是幾個北荒武者弄出的簡化大醮，就已經做到了這種程度。
已經將一隻腳踏進到鬼門關之內。
甚至還比不上之前守夜弟子隨便比劃的招法。
老婆子雖然沒有看過這部功法，但聽名字就知道講的是陰陽和合之道，對於金剛秘法後續的修行大有裨益。
“如果是死氣的話，倒是能大致把握住北荒改動此法的目的所在。
萬長老喃喃自語道，“只是以氣血真勁，再加上強橫的肉身，就做到了如此的程度？”
聞言嘆了口氣，“我還以爲你們都是屍體，結果卻讓人大失所望。”
衛韜靜靜站在那裡，心中莫名涌起一股衝動，也想要融入其中，和那些人一起狂熱叩拜，獻出自己的忠誠。
就像是最初在青麟別院相遇時一樣，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她的面前，又對她露出少許靦腆的笑容。
場面一度變得相當難看。
“師兄，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可我已經老得不像樣子，不復當年明媚活潑的時光。”
啪嗒！
在他們眼中，衛道子僅僅是向下走出幾步，然後忽然站在那裡不動。
衛道子的天賦資質是好的。
風吹樹動，從地面捲起大蓬枯葉，打着旋飛向遠處。
衛韜居高臨下，低頭俯瞰。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但是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等着我，我也期待着再次相逢那一天的到來。”
簡直是絕到讓她如墜夢中的程度。
因此只能是閉口不語，亦步亦趨跟在餘婆婆身後，聽她講了一路關於陰陽和合之道的自身感悟，倒是獲益匪淺，大受啓發，很快沉浸其中，忘記了陰陽明經帶來的些許尷尬。
北荒宗師說着，緩緩閉上眼睛，“你的生機很強，那麼以你爲祭品，就是對王上最大的奉獻。”
衛韜緩步而來，準備做的事情便是幫兩人將另一隻腳踏進去，再幫緊緊關上那扇返回陽間的大門。
緊接着衣袂聲響，餘婆婆身形一閃。
在其腳下的地面，平鋪着一層鮮紅顏色，中間還夾雜着大量白色碎屑，甚至找不到一塊完整的骨骼。
更進一步去想，如果不是天賦資質絕佳，他更無可能在倪灀代爲傳道的情況下，直接將山門內陰極秘法修煉成功。
他感知到了羅青雋的遠離，卻並沒有再次追趕，而是調轉身體，朝着另一處方向而去。
各自結出一道截然不同的印訣，氣機渾然一體，盡顯混沌空洞。
她靜靜注視着那道有些虛幻的身影，彷彿看到他眉頭緊皺，又在說她不該如此。
他注視着那道步步向前的背影，目光落在衛韜虛握的拳印上面，心臟隨着咚咚響聲驟然縮緊。
行進間，她的身影還在漸漸變淡。
餘婆婆眉頭皺起，心中念頭電閃。
和北荒戰陣上下相對，正好十個臺階距離。
透明詭絲相互牽連，若隱若現，幾要與完全融入暗夜虛空。
但如果讓他們處於那個位置，面對兩個北荒宗師緩緩打來的一拳，最大的可能便是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只能拼盡全力硬接下來。
但在這種越來越難看的打鬥中，兩個北荒宗師的面色卻愈發慘淡，動作也越來越慢，幾乎快要追不上不停砸落的道道拳印。
就在即將出手的剎那，他卻又停了下來。
“我這裡還有一部陰陽明經，等着和師姐一起參悟修習，又怎麼可能一人獨走？”
衛韜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一直在御使觀神望氣，仔細感知那種莫名窺視感的來源。
但在幾個長老眼中，發生在石階上的戰鬥卻是兇險至極。
雖然四十年時光已逝，他卻一直保持着當初的模樣，從來未曾有過任何改變。
衛韜無思無想，一次次震盪合擊，不停揮拳相向。
餘婆婆看都沒看重傷垂死的北荒宗師，從頭到尾都將目光落在衛韜身上，沉默許久後卻什麼都沒有問，只是溫和笑道，“小韜一定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想吃些什麼我給你做。”
他就像是被關進了一座牢籠。
與從下方石階蔓延過來的銀輝交相輝映。卻又涇渭分明。
他們氣機融爲一體，又與那座金帳緊密相連，仿若成爲了一個無法切割分離的整體。
“這纔多長時間，便以金剛秘法成就了橫練宗師！？”
身形再次變淡，無聲無息消失在樹林深處。
餘婆婆死死盯着九個北荒武者，臉色一開始無比沉凝，卻又很快變得釋然。
不閃不避，不退不讓，硬頂而上。
更加磅礴的壓力頓時撲面而來。
雖然從遠處看上去，雙方的動作都並不算快，有些時候甚至還顯得慢慢悠悠，甚至還不如初入山門的新選弟子。
衛韜聲音落下，暗金光芒亮起。
“老夫前次和衛道子荒郊夜談，共飲燒酒，有此經歷，當銘記一生。”
難道就像是那些神怪誌異評書話本里寫的，她這位弟子偷偷截取了北荒密教的氣運，將他們所有的火箭都偷了過來，然後綁在了自己身上？
餘婆婆看着眼前那道暗金身影，心中思緒紛飛，一時間甚至忘記了大敵當前，竟有些怔怔出神。
緊接着對面走出兩人開始攀登，來到衛道子近前。
此時此刻。
“大梵生天，大梵生天……”
不是他們自己想退，而是在大勢的逼迫下不得不退，就算是想要拼命頂住都是不行。
畢竟不好也不會成爲元一道子，更無法在短短時間內，實力層次如火箭般向上竄升。
咚！
就在此時，一道心跳聲在夜幕下盪開。
而若是真正較起真來，其實也只有倪灀，和自己這位新收弟子真正將陰極秘法練到了大成。
“衛道子確實沒有感知玄念，凝聚武道真意。”
崇長老嘆了口氣，“我不愛吃喝，也沒有玩樂，如此看來卻是有些虧了。”
三道身影在山間急速穿行。
“諸事連在一起，倒是讓我頗多好奇，到底是偶然的巧合，還是大梵生天惡念纏身之後，無論走到哪裡都會吸引宗師之上武者的注意，想要以此堵死我前行的道路。”
轟！
道道磅礴氣勢從北荒宗師體內爆發。
衛韜雙拳左右齊施，被北荒宗師分別架住。
兩人心中清楚知道。
而且是充滿壓迫與扭曲的牢籠。
中間還夾雜着了嘩嘩水聲，以及呼嘯風聲。
咔嚓！
他微微皺眉，眼前除了那座金帳之外，又有花海悄然顯現，白衣少女端坐白骨祭壇之上。
甚至給人帶來一種錯覺，彷彿是青麟山活了過來，擁有了生命，就在這個寒冷的冬夜有了第一次的心跳律動。
甚至讓他們生出了我上我也行，或許還能更行的錯覺。
萬長老暗暗嘆息，“衛道子的拳印自成一體，和道主的混元錘雖然並不相同，但卻又殊途同歸，達到了令人歎爲觀止的高度層次。”
餘婆婆卻是搖了搖頭，“不着急歸不着急，但居安思危、未雨綢繆也是應有之意。
頓時將他的煩躁情緒完全引爆。
這一點絕對的毋庸置疑。
“不過能和萬師兄一同離去，入了黃泉地府後倒是可以讓你好好教我，究竟都可以玩些什麼。”
茶館、酒肆人頭攢動，熱鬧非常，一副年節來臨前生意興隆的火熱景象。
做完這一切，他來到餘婆婆身邊，和她一起向山上走去。
尤其是這種情勢下的交鋒對決，一旦退了，絕對有如江河決堤，一泄千里，一落千丈。
餘婆婆等人的臉色倏然變化。
孫洗月一聲幽幽嘆息。
就連身後都空空蕩蕩，彷彿失去了所有的退路。
不僅能夠封鎮武道玄念真意，甚至還能直接影響人的精神。”
同時還在肉眼可見的吞噬着他們的生機靈意。
剎那間噹噹兩聲，金鐵交鳴般的輕響。
“看着衛道子，竟然讓我想起了道主。”
北荒宗師緩緩搖了搖頭，“自從王上崩逝，前往大梵生天，吾等這些人便已經和屍體無異，現在雖然還能說能動，不過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契機去死而已。”
一百多年來，元一道如此多的弟子門人，真正能將之練到一定深度的，也無非只有四人而已。
風聲是真勁在鼓盪。
石階猛然震動，劇烈顛簸不停。
不僅抵擋住了從天而降壓力的侵襲，甚至還擾動透明詭絲，讓其蜿蜒遊轉變得不再靈動。
衛韜微微一笑，言語極盡安詳溫和。
無數身着白袍的身影跪伏於地，環繞金帳頂禮膜拜。
“元一弟子，金剛琉璃。”
之前還挺直的腰身也佝僂下來。
除了四十年前的師兄之外，就只有寧道主和倪灀走通了這條道路。
腳下什麼都沒有。
透明詭絲瘋狂亂舞，扭曲糾纏。
彷彿在短短剎那間，就要走完他們剩下的全部生命旅程。
餘婆婆目光滿是驚訝，甚至還帶着濃重的不可置信。
上一刻還在道旁，下一刻已入林間。
猶如提線木偶般來到這裡，再按照接收到的命令指示，將其機械僵硬地貫徹執行下去。
衛韜看到了一座猶如宮殿的豪華金帳。
兩人的心臟同時縮緊，在巨大的壓迫力量下，彷彿全身血液都被凍結，連動都難以動上一下。
所到之處碎石飛濺，草木倒伏，猶如呼嘯狂風過境。
“只是以前寧師弟一個人苦苦支撐山門傳承，師妹若是不管不顧直接追隨你而去，纔是真正的自私，害怕被你罵上一句愚蠢任性、不識大體。
萬長老哈哈一笑，“活了這麼大歲數，吃過喝過玩過，最後還能落葉歸根死在山門，老夫算是心滿意足，了無遺憾。”
他們還未在一片碎石中穩住身形，便已經感覺到上方呼嘯而至的狂暴罡風。
齊州衛城近郊，寒風凜冽呼嘯。
即便是精氣神意受到封鎮，心靈如若蒙塵，但萬長老卻又能清晰感受到，那種仿若皇天后土般的壓迫，伴着暗金拳印一次次落下變得愈發沉重。
很快黑夜消退，白日到來。
又有罡風呼嘯而起，兩個北荒宗師一左一右，同時打出兇猛一拳。
倪灀靜靜站在他的身邊。
在如水月光映照下，給人帶來一種朦朦朧朧的奇妙感覺。
………………
如果說剛剛她彷彿遊離於天地之外，不入其他生靈眼中，那麼在停下來之後，這道纖柔的身影就不再虛無縹緲，而是多了幾分鮮活的氣息。
透明與猩紅兩種詭絲交織糾纏，正在相互絞殺。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回頭朝着上方石階看去，“婆婆需要留活口嗎？”
彷彿山雨欲來風滿樓，烏雲壓城城欲摧。
彷彿一條荷下青魚，靈動遊走在天地之間。
沿着石階一路向下，撞碎了奄奄一息的七個同伴，又踏碎了不知多少山石，剎那間便消失在元一道衆人眼前。
餘婆婆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被直接打斷。
以其中一級石階爲交點，劃出一條清晰筆直的分界線。
衛韜聽了，腳步不由得一頓，隨即嘆了口氣道，“弟子當時就是這麼一說而已，不着急，一點兒都不着急。”
“他們全都是直屬金帳的武者，也唯有如此，纔可能施展出的和梵天大醮相近的法門。
以三人所站的位置爲中心，周圍一切直接炸裂飛起。
所以說，她從未懷疑過衛韜的天賦資質，也認爲他最終必將天人化生，破境晉入武道宗師的高度層次。
內裡隱現一道虛幻身影，擡起密密麻麻的手臂，猛地頂住了不斷壓迫下來的墨色穹廬。
從入手金剛秘法，到成就橫練宗師，這才過了多長時間！？
即便是北荒密教那些番僧，有一個算一個數過去，怕是都找不出相同的例子。
“老師這麼一說，我還真是有些餓了。”
從修行外道法門起始，他一路破開氣血六轉，內練臟腑兩大關口，在上次青麟殿見面時已然破境進入玄感境界。
“剛剛這些北荒武者引動妄念，老師和倪師姐你們都沒事吧。”
並且在此基礎上自悟，開創出了堪比混元錘的功法？
咔嚓！
但是，兩人同樣明白，他們已經完全失去了對於戰鬥的控制。
除了最開始一道驚雷，地面涌動讓他們感到震撼外，其他全部時間都平平無奇，就像是發生在街頭巷尾的鬥毆。
“梵天已死，蒼天當立！”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竟然是金剛秘法，大金剛境！？”
他低頭再看，卻是不由自主微微一愣。
轟！
拳掌再次交接到了一處。
和他一起低頭注視着下方涌動的絲線，抵擋住漸漸籠罩過來的森寒氣息。
雙方的戰鬥範圍從頭至尾都在五尺之內，而且還在隨着時間的推移，不斷收縮減小。
“師姐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而在道道金帳光芒的映照下，體內血網隨之暴動不安，各個竅穴節點急速漲縮，帶動猩紅詭絲瘋狂亂舞。
就在此時，衛韜手上微微一涼。
看來最近一段時間的時運，當真是有些不太順利。”
但當他轉過頭來，面色已然變得冰冷沉凝。
就在前方數裡之外，還有一道婀娜窈窕的身影，正在荒野中不斷穿行。
還有種如玉細膩的觸感。
縱然只憑着真勁氣血，肉身之力，便能引發出如此大的動靜。”
他的聲音猶如金鐵交鳴，還帶着令人牙酸的顫動，“也不知道寧玄真那老傢伙到底費了多少心思，才能尋找培養出你這種怪胎。
伴隨着越來越亮的暗金光芒，在山間一波波蔓延迴盪。
元一道石樓牌坊之後。
如果是其他特別注重感悟的功法倒還罷了，但金剛秘法卻是必不可少對肉身的熬煉打磨，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即便我已經是天人化生的武道宗師，都受到了相當嚴重的影響，如果是玄感武者面對這種情況，怕是要當場妄念叢生，墜入深淵無法自拔。”
轟！
陡然一道恐怖壓力蓋壓而至。
她露出一絲微笑，低聲自語說道，“先是在蒼莽山脈遭遇藏劍閣的瘋子，被此人一路追殺出數百里距離。
片刻後，一團氤氳霧氣緩緩出現在遠處。
頭頂同樣什麼都沒有。
餘婆婆心念閃動，面上浮現出溫柔笑容，就連皺紋都舒展開來。
就在此刻，衛韜一步向前踏出。
轟！！！
此言既出，毫無徵兆的，金色光芒上方，陡然顯化出漆黑如墨的顏色。
所修武道功法對應的玄念真意，也在這一刻變得晦澀沉滯，不再像之前那般透徹通明。
就像是被罩上了一隻無邊無際的龜殼。
“這種感覺……”
已經是做好了引動妄念，不惜代價救人的準備。
將金帳以及白袍人羣完全籠罩其中。
“不用留了，像他們這樣的人，記憶都已經錯亂，問也問不出什麼東西。”
轟！
他們這一退，便退出了不知道多遠的距離。
水聲是氣血在流淌。
而隨着衛韜的每一步落地，元胎拳印每一次錘擊，詭絲相連的北荒武者便會微微一顫，甚至連陣型都出現了少許散亂。
餘婆婆和萬長老雙手被齊齊彈開，無法按住衛韜的肩膀。
在半山腰的石階轉彎處，兩個北荒宗師同時撞入突出的石壁，
與之相對應的，則是遠處七個玄感武者生命氣息的急速衰落，
他們本就僵直的眼神愈發充滿死意，筋肉虯結的皮膚開始變得鬆弛，出現了道道細密的皺紋。
撕裂黑暗，迫開詭絲，剎那間便已經到了身前。
衛韜在一級石階停下腳步。
兩具身體鑲嵌在坑內，開始無意識地四肢抽搐。
“想讓我向你跪拜？”
三種聲音融爲一體，不分彼此。
“當時師兄不惜代價施展陰極秘法，爲我攔住那位北荒宗師，臨別前說讓我一直活下去。”
這可是能夠讓武者不經天人交感化生，便可以打出近乎宗師之力的法門。
終於，居於戰陣中心的一個北荒宗師緩緩擡頭，目光落在迎面而來的衛韜身上，眼神不再像之前那般空洞無物，渾濁迷茫，而是透射出兩道有如實質的光芒。
這道聲音是如此浩大，就連後面用來示警的銅鐘都在嗡嗡震動，引起了共鳴。
這樣的天賦絕佳，實在是太絕了。
下一刻，金帳上方陡然亮起璀璨光芒。
忽然一點金光亮起。
“不對，我的妄念也被引發了。”
忽然間。
轟！
無法阻擋的狂暴力量猶如實質，破開倉促間擡起的手臂，將石壁砸出一個大坑。
她擡頭望向夜空，在滿目漆黑中彷彿看到了一道溫文爾雅的身影。
雙方之間的距離，已經從五尺方圓變成了三尺之地。
看來他們也知曉了寧師弟的情況，不惜舍卻兩個金帳宗師的性命，爲的便是要將寧師弟拖下水去！”
寧玄真默立道旁，周身熱氣蒸騰，融入淡淡白霧之中。
“我們都沒有事情。”
難道說衛道子在後面深感防禦不足，才轉脩金剛秘法，一舉破境推升至了橫練宗師大金剛境！？
“武道真意無了，弟子還有這雙拳頭，能將他們砸死最好，若是砸不死，再請諸位長輩出手迎敵。”
轟！
他整個人猛地向下一沉。
“所以這麼多年過去，我也一直按照師兄所的在做，哪怕忍受再大的痛苦，也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意志動搖。
和萬長老一左一右，同時來到衛韜身邊，又同時伸手手按住他的肩膀。
然後伸手點出，斷絕了兩人生機。
“你們兩個不要意氣用事……”
所有人齊齊吶喊，無數聲音混在一處，猶如道道雷霆，在金帳周圍接連炸開。
兩個北荒宗師同樣面無表情，將所有攻勢盡數攔截抵擋。
以九個北荒武者爲中心，以瘋狂亂舞的透明絲線爲媒介，從天而降籠罩了大片區域。
…………
雙方便開始了你一拳我一掌的戰鬥。
孫洗月緩緩轉身，看向來時的方向。
彼此之間氣機相連，交織糾纏。
也讓他愈發煩躁，恨不得將所有一切毀滅乾淨，還自己一個清淨安寧。
有的時候可以退，但有的時候卻不能退。
如此也好能讓師兄在天上好好看一看，我積累了四十年之久的玄感妄念，一朝爆發出來究竟能做到怎樣的程度。”
衛韜從其身上移開目光，看了眼其他依舊肅立不動的北荒武者，又向下邁出一步。
他們的生命氣息正在迅速消失。
在看見那道暗金光芒浮現之後，餘婆婆還是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並未離開的兩個內門弟子看得懵懵懂懂，完全不明所以。
但此次的感覺又和四十年前有所不同，這些人被透明觸絲牽連，就像是失去了神智的活屍，就連溝通的大梵生天靈意都帶着濃郁的死氣。”
從空寂無聲的荒野，頓時來到了充滿煙火氣息的市井之中。
她又向前靠近了一些，眉心凸起跳動，一片鮮紅，猶如塗抹了一層血色硃砂。
餘婆婆面上笑容愈發柔和，“小灀回去閉關了，她讓我告訴你一聲，要將精神和身體狀態都調整到最佳，纔好和你一起參悟修行陰陽明經。”
但是，今天卻不一樣了，師妹當以我之死，換取兩個後輩之生，延續本門自開宗建派以來從未斷絕的傳承。
然後在附近感知到梵天靈意降下的氣機，本想借機甩掉那劍瘋子，沒想到卻撞上了青麟山寧道主和定玄派羅掌門的交鋒。
她穿過排隊的行人，沒有引起任何注意，緩緩步入齊州府城。
此間難度可想而知。
咔嚓！
時間一點點過去。
幾乎在同時一時間，浮光掠影，暗香浮動。
兩種場景交織重疊，讓他都有些頭暈腦脹，煩悶欲嘔。
倪灀抓住他的手，湊近些開口說道，“還是那句話，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師弟有金剛秘法護身，可以衝破他們的戰陣直接下山，這裡有我和婆婆他們，定會保你無憂。”
“不過倒不必勞煩老師，弟子隨便弄些吃食填填肚子便是。”
“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不遠處，九道身影依舊矗立不動。
轟隆！
“找到了，能夠作爲領路人，帶着你進入梵天，就是我們等待已久的那個契機。”
就在此時，左右雙肩，前胸後背，以及兩側眉心同時遭到密集攅刺。
衛韜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那雙不停鍛打黑暗虛空的拳頭，彷彿次次落在萬長老的心間。
轟！
衛韜便在此時恢復了對於周圍環境的感知，同時發現兩個北荒宗師已經來到近前。
兩個北荒宗師齊齊向後退出一步。
如果連接都接不下來，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忽然，九個北荒武者又向前踏出一步。
猶如磁鐵的南北兩極，狠狠吸在了一起，再也難以分開。
巨大的壓迫力量驟然降臨。
咚！
衛韜雙手擡起，結元胎拳印。
還有許多挑着擔子的商販沿街叫賣，努力吸引着潛在的客源。
但現在本門有了兩位驚才絕豔的道子作爲傳承，只要保住他們不死，青麟山必然不會斷了傳承，所以我若是現在去了你那裡，應該還能得到一句誇讚纔是。”
衛韜一邊說着，從兩人身上各搜出一枚篆刻着繁雜紋路的圓環，直接收入了自己囊中。
但是……
他們能明白感覺到，自己的心靈彷彿被蒙上了一層陰霾。
她踩住一片剛剛掉落的枯葉，擡手拭去脣邊溢出的一縷鮮血，就在此時停下了腳步。
擋在了衆人面前。
正好你現在已經晉入到大金剛境，下一步便要琢磨該如何達到更上層的陰陽合一層次，所以說你能有提前準備籌劃的想法也是好事，我和小灀絕對全力支持。”
若不是金剛秘法和龜蛇交盤的雙重加成，他恐怕便已經被這道壓迫力量直接按倒在地，連根手指都難以動彈。
喧囂雜亂的聲音頓時從四面八方傳來，最後盡數匯入到她的耳邊。
她面帶笑容，緩步而行，很快便完全融入到了人羣之中。
不久後，一團氤氳水霧在城門處散開。
露出內裡一道枯瘦如柴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