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穿透荒野,捲起大片鵝毛大雪。
一道扭曲佝僂的身影,行走在黑夜風雪之中。
不時還有壓抑到極點的咳嗽聲,從他的口中傳出。
脣角一絲鮮血溢出,洪舜峑擡手抹去。
但緊接着,卻又有更多的暗紅血液流淌出來,中間還夾雜着被染成紅色的透明觸絲,滴滴答答落在胸前衣襟。
既然擦不乾淨,那就乾脆不擦。
只要沒有落在地上,給後續可能追來的敵人留下痕跡,便沒有太大的問題。
洪舜峑輕輕呼出一口濁氣,心境一點點變得平靜下來。
比此時還要危險的情況,他不是沒有經歷過。
更嚴重的傷勢,他也曾經面對過。
禪心沉默許久,緩緩向後退去,“既然如此,那就送給你了。”
“金帳大祭司,密教大上師,還是金帳王主親臨此地?”
而且你我若在此交手,梵天惡念和黑暗之淵的氣息交織糾纏,便有可能引起金帳王主的注意,想來你也不想看到這種情況的發生。”
從那座破敗道觀開始,無論是以聯手合擊的幾個宗師,還是以一身容納多部秘法的詭異年輕人;
再到荒野雪地若隱若現的追蹤之人,直至現在的金霞顯現、黑暗降臨,諸般事情疊加在一起,已經讓他難以保持住安然若素的自信心態,甚至還有些抑制不住的迷惘彷徨。
凝聚到極致的武道真意,就是陰極陽生,由虛化實的開始。
而這種情況下的金剛秘法,似乎已經偏離了功法詳解中闡釋的道路,更多的和寧道主感悟的混元錘意境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
洪舜峑嘆了口氣,慢慢開口說道,“閣下想讓老朽幫什麼忙?”
“原來昨夜那道梵天靈意,真的是金帳王主親臨此地。”
黑衣僧人面露笑容,微微頜首,“我叫禪心,你所說的禪禹師弟已經死在了玄冰海中。”
許久後,洪舜峑才緩緩擡起頭來,心底還不斷迴盪着那人離開前所說的內容。
洪舜峑面色不斷變幻,不再去想那人爲何知道他隱藏至深的秘密。
禪心聞言頓時愣住,甚至無法保持住平靜淡然的表情,滿是驚訝又重複了一遍,“你剛纔是在說,想要成爲黑淵靈意眷顧之人?”
禪心輕輕呼出一口白霧,面上露出莫名笑容,“如果遇到王主,他非但不會殺我,反而還要將我帶在身邊,保護我的性命,直至我隨他一起返回北荒。”
洪舜峑心中瞬間閃過數個念頭,當即轉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加速離開。
接連幾聲咳嗽之後,洪舜峑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將古怪鳥鳴脫口而出。
禪心停下腳步,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輝,亮若星辰,“雖然我看不透你的實力層次,或許不是你的對手,但你想要將我拿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就在同一時間,他再次幻象叢生。
兩人踩着積雪,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很快轉到眠龍鎮東頭,然後繞了個圈又折返回來,加快速度朝着住處走去。
除了這道梵天靈意之外,那抹後續出現的晦暗顏色也引起了衛韜極大的關注。
許久後,禪心終於開口說道,“我思來想去,卻是找不到可行的辦法,無法讓你和我一樣,成爲黑暗之淵眷顧之人。”
他只是堪堪將半邊身體擠進了法的大門,還算不得真正立足於法境之中。
“閣下提的兩點,我都答應你。”
孫洗月移開目光,注視着大雪紛飛的夜空,“這就是那道神意帶來的影響嗎,或許還要近距離接觸到它之後,才能查漏補缺,映照自身繼續前行的道路。”
“啾啾……”
衛韜好奇道,“他是什麼理念,你又是什麼理念?”
他停頓一下,又接着說道,“化神內練法我現在便能詳細講給閣下,只是四象殿內那尊古鼎的銘金雲紋,我現在卻是無能爲力,沒辦法將它完整向閣下復現出來。”
“破敗道觀的最後一手交鋒,我受幽玄詭絲影響,心境便被他破開一道縫隙,以鬼車侵蝕精神,業火灼燒真靈。
黑暗深處,一雙眼睛悄然亮起。
說到此處,他轉頭向西看去,“你被梵天惡念纏身,竟然還敢在九聖山周圍停留,難道就不怕被金帳王主遇到,隨手送你前往黑暗之淵?”
這麼好的天賦資質,豈不是被白白浪費了?
禪心佛子若是能吸收我加入組織,別說一個密教上師,就算是你想要更多,我也會想盡辦法給你抓來。”
然後便又反過來加大了幽玄詭絲對我的影響,兩者交織一處,互爲掩護,當真是難纏到了極點。”
一百多年的武道修行中,洪舜峑見多了由於一時意氣面子之爭,最終丟了性命的倒黴鬼。
抓緊時間轉完一圈回去,把剩下的一口酒喝完正好睡覺。”
這道梵天靈意,已經濃郁到讓他爲之心驚的程度。
如此一來,後面再去推演金剛秘法中的陰陽歸一,就多出了一條更加寬敞的道路可以選擇。
靈明宗師、玄武宗師、密教上師,出手時帶有無極散手意境,如今還要再加上妖教秘法,那傢伙到底想要做什麼?
難道他精神有問題,腦袋沾點什麼病?
全部心思都落在了另外一件事情上面。
還給他帶來了極其劇烈的痛苦。
“洪供奉暗中以自身真靈精血養育雲紋,走出了一條連我都未曾設想過的道路。
洪舜峑猛地停下腳步,眼睛一點點眯起,瞳孔隨之收縮到極致。
“你是誰?”
衛韜有學有樣,同樣雙手合十,“我對黑暗之淵敬仰萬分,誠心誠意想要成爲黑淵靈意眷顧之人。
一陣北風吹過,他們被凍得簌簌發抖,就連開口說話的聲音都是哆哆嗦嗦。
一個個印訣變幻不定。
那雙眼睛也不見蹤影。
“洪供奉曾修化神之法,當年又叫做噬靈之法,我對此法有些興趣,想要拿來體悟參研。
“還有他那堪稱恐怖的肉身,竟然能硬頂住歸虛演法不退,拼着自己受傷也要撕開老夫手臂上的那道劍痕。”
“家族興衰存亡全部繫於吾身,我若不在,洪家同樣不存,所以這件事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只不過是因爲自己有些不忍心而已。”
鎮子並不算小,前後各有三條長街。
衛韜垂下眼睛,負於身後的雙手緩緩虛握。
隨後迅速在如墨夜空蔓延。
“禪心佛子理會錯了我的意思。”
洪舜峑心念電轉,思緒紛亂,保持了許久的枯井心境終於出現了劇烈波動。
洪舜峑身體一點點繃緊,隱於袖中的雙手結出法印,已然是做好了不惜代價全力出手的準備。
“沒有我在四象殿內枯坐,哪裡有他們富足奢靡的生活?”
但除此之外,卻是有着更加詭異的事情發生。
那道沒有情緒,飄渺虛幻的男子聲音再次響起。
和這道金光比起來,受到梵天眷顧的荒辰就像是個脆弱的小孩子。
如此幾經周折,多次進行推測。
若是沒有效果,那我豈不是在臨死前發了瘋,斷絕了家族的香火?”
說着,他緩緩踏前一步,“怎麼,對於我的誠心歸附,禪心佛子難道想要無情拒絕麼?”
灌木叢邊上的枯枝被踩斷了。
衛韜微微眯起眼睛,心下頓時恍然。
比起梵天惡念纏身,甚至和其他玄念真意相比,還是黑暗之淵的氣息更加令我着迷,幾乎無法抑制住無盡嚮往的激動心情。”
“千真萬確,絕無半點虛言。”
心中那股莫名的渴望陡然爆發,催促着他尋找到黑暗的源頭,將之吸收吞噬,融入自己的身體。
忽然,啪的一聲輕響。
玄感武者感知捕捉武道真意玄念,天人交感化生,便可成就陰極宗師。
被灌木叢遮擋嚴實的地洞中。
悄無聲息間,黑暗漸漸涌動,腐臭味道更濃。
“眼前突然出現的黑暗,有種陌生卻又熟悉的感覺。”
猶如一塊大石投入湖中,將平靜的水面蕩起道道漣漪。
黑暗無聲無息消散。
“你想成爲黑淵靈意眷顧之人?”
連帶着沒入黑暗虛空的詭絲顫動不休。
連帶着那抹黑暗也消失不見。
禪心沉默一下,“至於我,則是想要讓北荒變回應有的樣子,將一切外來者盡數驅逐出去。”
他完全沉浸其中,即便歷經多次失敗也毫無沮喪之情。
“這兩種東西竟然讓他給弄到了一起。”
所以說,想要陰陽歸一,接引黑暗之淵靈意入體,他還需要先坐化身死,或者是將梵天靈意全部散去?
衛韜搖了搖頭,直接將這一想法拋之腦後,盯着一動不動的番僧屍體再次陷入沉思。
如果再次動用歸虛演法的話,應該就能將體內詭絲暫時壓制,連帶着將鬼車業火盡數祛除驅離。
時至深夜,整個小鎮一片黑暗寂靜。
他低垂着頭,枯瘦身體止不住的微微顫抖,任由風雪將其掩蓋,變成了一個白皚皚的雪人。
所以在他眼中,臉面根本就不重要,來自其他人的看法和眼光更不重要,真正重要的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所以說,那抹陰沉暗色,能夠和如此濃郁的梵天靈意正面交鋒,絕不是他現在所能抗衡的敵人。
所以說,這就是對方不用眼睛看,也無須耳朵去聽,就能直接找到他的原因。
但是,若是面對靈境圓滿,尤其是開始接觸感悟法的武者,應對起來就有些吃力,甚至會有很大的可能落敗身死。
但每次都能化險爲夷、逢凶化吉,所以說這一次應該同樣如此。
“還好那處地方還算比較遠,有足夠的時間和距離能讓我提前退避。”
停頓一下,他的語氣愈發溫和,“大周與北荒交惡,或許不日就將重啓戰端,而梵天靈意越強,則北荒武者越強,所以任何能削弱梵天靈意的人,都可以算是我們的朋友。
望之猶如一頭猙獰兇獸,卻又無法看清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閣下是準備將我也留下來嗎?”
他們想逃,卻連腳步都無法挪動。
那便是在屍體之中,並非只有黑暗之淵的靈意,而是還有着梵天靈意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隻奇怪的大鳥,就要離開地面翱翔九天。
可惜成住壞空、人壽有窮,若伱此時正值壯年,或許就能更進一步,將自身與雲紋真正融爲一體,現在卻只能勉強維繫,甚至有可能受到難以預測的反噬。”
就像是在這片黑暗空間內,堆積了不知多少讓人爲之作嘔的爛肉。
就算是滅門的慘案也時有發生。
黑衣僧人雙手合十,垂下眼睛,“我感知到了麾下一位上師最後的氣息,卻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如此年輕的一位武道宗師。”
…………
………………
“剛纔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再度深入觀察之後,他又有了一個新的發現。
經過破敗道觀內的對戰,衛韜對自己的實力層次有了更加清晰的認知。
禪心佛子受黑暗之淵眷顧,承載黑淵靈意,我自然不會對你出手。
除此之外,還有大內四象殿所鎮之古鼎,位於鼎口的陰刻雲紋到底是什麼樣子,洪供奉手中定然有詳細描述記錄,也可以借吾一觀。”
如果他沒有起意前來九聖山,而是還在大內四象殿中鎮守,那麼有着武帝遺澤的相助,就算有領悟了法的武者闖入皇宮,他也敢正面與之一戰。
兩人搓着手腳,打開了煨在爐旁的酒袋,就着一碟鹽水煮豆慢慢喝了起來。
“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洪老供奉,也是很幸運的一件事情,至少免去了以後的很多麻煩。”
“恩!?那抹突然涌動的黑暗又是什麼?”
所以說,來到這裡的絕對是站在北荒巔峰的大人物。
衛韜點點頭,表情依舊平靜,“比起我的梵天惡念,你的黑暗之淵氣息更加明顯,既然你都不怕,我又爲什麼要怕?”
“靈明九變、鬼車靈意。”
“我此次過來找到老供奉,其實是想請你幫一個忙。”
與此同時,他雙手於身前結印,身後悄然浮現出一片不斷變化的扭曲紋路。
他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任由冰涼的雪花落在頭上臉上,帶來絲絲縷縷的涼意。
洪舜峑眉頭緊皺,忽然想起了什麼,“莫非和剛纔梵天靈意內出現的那抹暗色有關?”
直接導致了幽玄詭絲散亂,黑淵靈意崩解消失不見。
“洪供奉不用問我是誰,因爲這並不重要,我們也不必在這上面浪費更多時間。”
風雪再次成爲了黑夜的主角,將整個天地變成白茫茫的一片。
咔嚓!
一個更夫結結巴巴道,“天寒地凍,注意保暖,姑,姑娘在這裡,是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嗎?”
剛剛以幽玄詭絲承載吸收黑淵靈意的計劃,原本一直都進行得很順利,卻在最後一刻毫無徵兆失敗了。
衛韜仔細觀察,緩緩開口說道,“你很像一個人,他的名字好像是叫做禪禹。”
禪心的目光透過灌木叢,看向了那處隱蔽洞口,“我並不是在尋找閣下,而是追尋着麾下一位橫練上師的氣息而來。”
洪舜峑想到此處,思緒忽然盡數歸於平靜,臉上甚至泛起一絲淡淡笑容。
天人交感、玄念真意,便是武道宗師面對其他武者的最大不同與優勢。
衛韜停止思考,緩緩轉頭看去。
只覺得思路一下子便被打開,不久前還苦思冥想的一些問題,就以這樣一種方式得到了答案。
金袍大祭司,密教四大上師?
時間一點點過去。
“紅蓮業火,灼燒真靈。”
洪舜峑嗅聞着越來越重的腐臭味道,感知着黑暗吞沒籠罩之下,自己的生機似乎都在一點點流逝消失,沉默許久後終究是緩緩點了點頭。
接下來,他陷入長時間的沉默思考。
但理智卻讓他迅速離開土坡,尋到了一處更加隱蔽的藏身之所。
時間一點點過去。
衛韜嚴肅認真道,“昨夜與那位上師一番交手,我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隔着這麼遠的距離,都能給他帶來如此程度的壓力,交手雙方絕對超越了靈境,步入到法的層次,就連寧道主與之相比都有所不如。
即便是無法戰而勝之,至少也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不會像現在這般有着性命之虞。
結果待到身死坐化,成爲了完整的人形舍利子,梵天靈意消失散去,卻又被黑暗之淵靈意侵蝕,直接轉換成了黑淵橫練宗師。
衛韜問道,“這麼說,你也是密教的傳法佛子?”
周身似乎還有安靜燃燒的猩紅火焰,彷彿直接灼燒在真靈之上。
“唯一不好確定的就是他給我留下的秘法,究竟能不能成尚術未知。
現在這些後輩子弟,前面享了那麼長時間的福,如今爲我獻出性命,也應該心甘情願,毫無怨言。”
但洪舜峑心中動念數次,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主意。
“以前是,現在是不是已經被逐出了師門,我也不太清楚。”
就在此時,一點金霞自前方悄然顯現。
只剩下洪舜峑一人,還留在林間空地。
但卻幫他解決了最大的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在身懷梵天靈意的情況下,再接引黑暗之淵氣息入體。
金剛琉璃之上的陰陽歸一,和陰極陽生、由虛化實之間到底有沒有關係?
金色霞光漸漸隱去。
“我沒有說要拒絕。”
他緩緩擡頭看向天空,面色也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凝重。
禪心長長呼出一口濁氣,眸子裡閃爍着欣喜的光芒,“我只是沒有想到,閣下竟然會有如此想法,實在是完全出乎了我的預料。”
“你有沒有覺得,後半夜忽然變得特別冷,而且鎮子裡也有些安靜得可怕?”
衛韜眼中波光閃動,一遍遍回憶着成就橫練宗師時的體驗,心中不斷推演如何才能將近乎水火不容的梵天黑淵靈意融爲一體。
衛韜也不着急,一邊安靜等待,一邊仔細感知自禪心周身散發出來的黑淵靈意。
並不是因爲學兩聲鳥叫會感覺丟了宗師顏面,而是因爲如今所面臨的艱難形勢。
禪心斟酌着詞語,“不過,我可以助你成爲黑暗行者,承載黑暗之淵靈意,傳播黑暗之淵意志……”
兩人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提着破舊燈籠四下裡查看。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洪供奉若想走出困境,除了冒着極大風險嘗試勾連神意外,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去嘗試。
嘩啦啦。
洪舜峑極爲慎重點了點頭,然後一點點張開嘴巴,內裡血肉層層疊疊、獠牙密集交錯,就像是在黑暗中綻開了一朵血腥邪異的魔花。
“啾啾!”
就在此時,又是一陣寒風吹過,夾雜着大團雪花,劈頭蓋臉砸在身上。
“雖然在北荒地面,很多人提起黑淵就會爲之色變,但這裡面並不包括王主。”
重重疊疊的說話聲漸漸遠去,還有一幕幕浮現腦海的記憶碎片,也隨之變淡模糊,或許過一段時間就要消失無蹤。
甚至一口氣將它們全部天人交感化生,推升到了武道宗師的境界。
不過洪供奉既然修行的是噬靈之法,應當深諳雲紋內含的真意,那麼就將這一點展示出來讓我觀看,應該不成問題。”
而且靠着“混元無極、元胎歸一”,以及破限九十多段龜蛇交盤帶來的增益,就算是在靈境大宗師的行列之中,也應該屬於比較靠前的存在。
衛韜面上露出平和笑容,“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
還是金帳王主親臨此地?
九聖山下,眠龍鎮中。
禪心雙手合十,“不過他們都已經走上了邪路,真正的密教正統就在我這裡。”
然後就在這裡停了下來。
“大半夜的你想聽什麼聲音,不安靜纔是有鬼。
說完最後一句,禪心雙手合十躬身一禮,帶上番僧屍體隱入風雪深處。
更重要的是,這個神秘人物還要比他更高一籌,真真正正踏入到了陽極之上的境界!
畢竟此人能和遠處金芒閃耀,霞光降臨的北荒王主一爭高低,不管最終勝負如何,既然還能出現在這裡,本身便說明了其實力層次。
終於,她在幾步外停了下來,緩緩擡起紙傘,露出下面一張清幽美麗的面容。
“咳,咳咳……”
洪舜峑越過一道溝渠,又是一步踏出,便來到了數十丈外的林地。
“這種感覺,這種層次的梵天靈意。”
“北荒武者越強,則梵天靈意越強,那麼對於黑暗之淵也是一樣,像你這樣的行者越強,則黑暗之淵越強,反之亦然,吾謹以此言與閣下共勉。”
那麼,在金剛秘法詳解之中,爲何沒有由虛化實的說法。
“王主想要讓大梵生天再次衍生神意,再將大梵生天的光芒籠罩整個大地。”
一道黑衣黑袍的身影便在這裡停了下來。
待尋找到安全僻靜之所後,再恢復傷勢徐徐圖之。
“等一下。”
不斷凝聚提升武道真意,同時在此過程中,又不斷反饋補益自身,直至達到量變可以引起質變的臨界點,便可以嘗試陰極陽生,由虛化實。
對方似乎並未做過多的掩飾,因此還隔着一段距離,便混在風聲之中傳遞過來。
洪舜峑想到此處,身形變得愈發飄忽不定,再次加速向西而行。
而在這幾個人裡面,洪舜峑實在是想不出到底是誰,會有着如此黑暗腐敗的武道意境。
因此更夫巡邏至少要一刻鐘時間,才返回到小屋裡面,靠坐在爐旁取暖。
而是一種純粹的黑,伸手不見五指,彷彿能將所有一切生機靈意盡數吞噬。
她款款走來,甚至沒有在身後留下應有的腳印。
只是最終結果如何,付出的代價能不能接受,就要看你自己的選擇。”
………………
“禪心佛子的回答讓我很失望。”
咕咚!
沒有太長時間,視線盡頭的金色霞光隱去。
只有兩個熬夜的更夫,裹着厚厚的棉衣袍服,從鎮尾所居的小屋出來,按點敲梆打鑼,提醒居民。
許久後,衛韜緩緩收斂思緒,丟下已經不成人形的番僧屍體站了起來。
衛韜繼續搖頭,“那不是你的上師,而是我的上師。”
天,不知道什麼時候變黑了。
衛韜聚精會神,仔細傾聽。
…………
他將武道真意融入肉身,也算是另闢蹊徑,甚至是走到歪路上的一種由虛化實。
“不對,梵天靈意並不是毫無徵兆降臨此地,而是在和某個武者對峙,甚至是碰撞交鋒。”
洪舜峑暗暗一聲嘆息,心道如果是他自己的話,有着如此恐怖的天賦資質,怕是早已經將所修的秘法突破到了更高的法境。
衛韜從幽深地洞鑽出,再撥開樹枝,來到灌木叢外。
衛韜收斂發散的思維,再次回到金剛秘法的修行上面。
和身邊的番僧屍體如出同源。
所以連續施展歸虛演法對身體消耗很大,而若是因此暴露了行蹤,將遠處若隱若現的敵人吸引過來,就更是得不償失之舉。
洪舜峑猛地捂住嘴巴,將幾乎脫口而出的鳥叫啼鳴硬生生嚥了回去。
只剩下衛韜一人留在原處,依舊沉浸在思索之中,許久後才驀地回過神來,抖落身上積雪朝着相反方向快步離開。
帶着濃郁的沉寂死意,籠罩在了扭曲紋路上面。
洪舜峑低頭看向手臂,再次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不知不覺間,又到了該巡更的時間。
他眼前浮現出那尊狂暴而來,猶如妖魔的猙獰身軀,心情一時間複雜到了極點。
兩人齊齊吞嚥口水,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就連雙腿也有些發軟。
不然就很難解釋得通,爲什麼他不專精一門,反而將這麼多的武道秘法盡數納入修行。
“老夫纔是家族的根,只要我還能活着,再造家族傳承便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就在不遠處,一個白衣白裙,打着素白紙傘的窈窕身影立於雪中,不知道已經在這裡站了多長時間。
禪心微微皺眉,“什麼交易?”
剛纔之所以叫住佛子,其實只是想和你做一個交易而已。”
但是,天下雖大,武者雖多,排除掉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隱世不出者,真正能讓他高看一眼的人卻並沒有幾個。
他猛地閉上嘴巴,表情愈發陰沉積鬱。
就在此時,一道有些飄渺,又有些虛弱疲憊的聲音響起,在黑暗之中緩緩流淌。
這裡的黑,和剛纔大雪紛飛的灰暗夜幕完全不同。
他所在的地方非常隱蔽,自身也早已經將氣息完全收斂,如果不是有着特別的指引,根本就不可能發現他的藏身之處。
“家族各房子弟,都是與我的血脈傳承。”
說到此處,他暗暗嘆了口氣,“只是我並不認同他的理念,所以纔會躲開他的視線。”
他感知到了黑暗之淵的氣息。
忽然,腳步聲響起。
爲今之計,也唯有先脫離險地。
毫無保留、全力出手的情況下,能夠對應陽極靈境大宗師的層次。
而陰極宗師並沒有特別明顯的境界劃分,一切的修行都可以用量變積累,質變提升來形容。
衛韜盤膝端坐一動不動,雙手合十結成法印,片刻後指燦蓮花,手印隨之悄然變化。
短短數個呼吸時間,便佔據了天際盡頭的大片夜空。
“你們並沒有修行武道,卻能夠注意到我。”
衛韜收回目光,緩緩呼出一口白霧。
在衛韜看來最大的可能就是,這位確實是密教上師,生前也是天人交感梵天靈意,才成就的金剛琉璃。
甚至有可能趁着當初還年富力強,精神旺盛之時,向前更進一步,站到武帝他老人家曾經達到過的高度層次,順便坐坐天下第一的位置,體驗一下橫壓一世的美妙感覺。
衛韜緩緩睜開眼睛,低頭注視着番僧的屍體,目光中閃過一絲失望的神情。
雖然禪心所講的內容,和金剛秘法並沒有任何牽連。
但就在下一刻,他便擡起頭來,將還未握緊的拳頭再次鬆開。
衛韜緩緩搖了搖頭,話鋒一轉直接問道,“那麼禪心佛子專門過來找到我,究竟所爲何事?”
與此同時,他還在急速思考,想要對應上攔路之人的名字。
他也是沒有想到,梵天靈意與黑淵靈意遇到一起,竟然會產生如此巨大的衝突。
“我也沒有想到,已經藏得這麼嚴實了,還能被你開了透視般直接找到。”
“你們的理念太過於高大上,所以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共同語言。”
寶瓶印、外縛印、法界印、金剛印。
似乎還有隱隱約約的腐臭氣息,在這道聲音響起的同時飄散傳來。
咔嚓!
雖然現在是酷寒的雪夜,兩人額頭上卻是一層細密汗水,就連背後的衣衫都被浸溼,再被北風一吹頓時帶來刺骨寒意。
但是,腳步聲越來越近,而且在中途停頓調整了兩次方向後,竟然是直奔他所在的位置而來,很快便已經到了近前。
他莫名有些悔意,不該過來蹚這趟渾水。
“我自是知道那片雲紋仿若活物,每時每刻都在變化之中,還須澆灌鮮血保持活力。
更夫就在此時齊齊停下腳步,表情呆滯朝着前面看去。
“我感知到了北荒梵天靈意,還有道主的氣息,同時來到了九聖山附近。
道主果然還是走出了那一步,將那個東西融入到了自己體內,自此完全踏入了法的境界。”
說到此處,她忽然蹙眉不語,“不對,除了忽然消隱不見的神意外,似乎還有另外一股氣息若隱若現。
若非我忘卻舍離,不見不聞,還難以發現這道氣息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