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的人看問題很透徹,就因爲太透徹,容易傷人傷己。
“所以呢?你答應他,然後破壞那種感覺,還是拒絕他,讓自己一直留有遺憾?”
“太犀利的人一點都不可愛。”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決定,然後幫你。”程箏然舔舔嘴,“茉莉,我們現在已經不是年幼無知的小孩兒了。”
小孩兒可以肆無忌憚的犯錯,一方面是因爲不懂,第二是因爲承擔的很少。現在不行嘍,走錯一步,每夜的後悔都會把她壓垮。
“箏然,難道你不想知道他當初爲什麼放棄我?”顧茉莉伸懶腰,說起過去的事,就好像在說別人的事。
顧茉莉始終是這樣的態度,漫不經心,即使痛徹心扉,也能微笑着和你談笑風生。她曾經以爲這是一種堅強,可現在她也經歷過求不得,明白這不過是顧茉莉的一種僞裝。
“你如果想說,我就聽着。”
說還是不說,對她來說五任何區別。顧茉莉閉上眼睛,忍下即將脫口而出的嘆息。她有過多少次傾訴的衝動,都在漫漫長夜中被淚水取代,然後消融。她已經習慣了,把所有的難堪放在心上反覆咀嚼,然後用自我折磨的方式消化。
“我還有設計圖沒畫完。你先去做飯。吃過分,再說這些事。”
程箏然打開冰箱,除了泡麪和雞蛋,什麼食材都沒發現。一個女孩子,居然過成這樣,程箏然鼻頭泛起酸澀,還是給她下面,打荷包蛋。
三分鐘後,程箏然端着碗都客廳。
顧茉莉看着電腦,表情嚴肅,只是電腦上的原稿沒有變化。猜測顧茉莉正在構思,程箏然只是安靜地放下碗,一個人跑進臥室吃飯。沒想到臥室比客廳還凌亂。到處是零食的包裝袋,牀上被子不疊,牀單上還有餅乾碎屑。程箏然默默怒吼:顧茉莉,你這是要逆天嗎?
儘管震驚,程箏然還是很賢惠地收拾房間。
顧茉莉聞到泡麪的香味,心思全被美食勾跑。很奇怪,明明是一點營養都沒有的垃圾食品,她就是放不下。每次吃,都想起大學時一羣人關上宿舍門偷偷泡泡麪,然後搶着喝湯的場景。窮學生,就連樂趣都很簡單而直接。
慢吞吞地吃飯,把鍋碗瓢盆泡在洗漱池裡,程箏然仍舊沒從臥室出來。顧茉莉擦乾淨手,準備把人揪出來,卻看到程箏然很溫柔地幫她掃地。
難怪男人把所有的家務活都推給女人,原來看女人收拾屋子,有種莫名的自豪感。
程箏然沒好氣地等顧茉莉,“一個女孩子,居然把自己的家弄成狗窩!站在那兒做什麼,過來幫忙。”
顧茉莉不爲所動地說風涼話,“蕭大少真是好福氣,娶了一個能幹的妻子。能者多勞,旁邊還有一個房間,辛苦了。”
“哎……”
顧茉莉施施然離開,留下程箏然乾瞪眼。
收拾房間很辛苦,時間一下子過去兩個小時。泡麪已經冷了,
程箏然吃完冷飯,毫不客氣地命令顧茉莉,“我收拾完屋子,你去洗碗。”
顧茉莉終於找到靈感,沒心思和程箏然玩鬧,“你先放着。我一會兒洗。”
相信顧茉莉會洗碗的人,會被自己的愚蠢打敗。程箏然任命地鑽進廚房。
一上午的時間就這樣過去。顧茉莉安心畫稿,程箏然認真地收拾屋子,順便做出午飯。
午飯很簡單,泡麪,雞蛋。沒辦法,冰箱裡只有這個。
程箏然把飯端到客廳,顧茉莉嘴上說着慚愧,動作卻很坦然,大口吃完,理直氣壯地吩咐,“記得洗碗。”
自從嫁給蕭逸,程箏然再沒做過家務,此次她來見顧茉莉,是替她着想,反而被當成苦力做家務。看在顧茉莉是她好友的份上一忍再忍,沒想到忍讓被當成軟弱可欺,程箏然狠狠瞪着顧茉莉,放着碗筷不動。
顧茉莉嘿嘿一笑,在程箏然臉上捏了一下,“親愛的,我馬上就完了,一會兒我找你玩。乖哈。”
程箏然無力吐槽。顧茉莉的無恥已經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她拍馬都追不上,只能乖乖地按吩咐去洗碗。
顧茉莉畫完設計圖,感覺全身有一種虛脫的感覺,抽了根菸,鎮定情緒,閉上眼休息。聽到程箏然從廚房出來的聲音,指着沙發說:“你坐吧。說說看,你想聽哪段?我現在有大把的時間訴說我豐富的感情史。”
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程箏然坐在顧茉莉對面,小臉緊繃,“別嬉皮笑臉的,你和莫韞怎麼回事?老實交代。”
顧茉莉吐出菸圈,看着菸圈一圈圈擴散,消失,慢悠悠說道:“就是那麼一回事。他後悔了,想追我。但後悔是沒有用的。”
程箏然點頭,表示贊同。
顧茉莉又說:“那貨說的話是真是假,我早就分不清了。只不過他說的那麼認真,我要是不表現出認真傾聽的樣子,還真有點對不起他超凡的演技。具體而言呢,他表達了三層意思:
莫韞說的第一件事他說他是個私生子。出生在B市,母不詳,父不詳,養父養母對他很好,比對自己的孩子還好。這讓他一直心存詫異。後來他遇到管家一類的人,得知自己有一番傳奇身世,一直暗中努力。所以不能接受我這樣平凡女孩的感情。
而第二件事呢,就是他經過一番努力,該得到的已經得到,得不到用點心也能到手,這時候發現感情空虛,於是想到我這個蠢貨做的蠢事,就動心了。開始對我糾纏不休,死纏爛打,軟磨硬泡。其實姐姐我也是很苦惱的。”
程箏然嘴角抽搐,明明是一件很悲催的事,被她說得十分具有喜感,“那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顧茉莉瞪眼,“在老孃面前,一句後悔就能抵消我消失的青春?”察覺出話中的酸味,顧茉莉急忙改口,“一句後悔就能抹殺對姑奶奶我的傷害?”接着又改口,“姐們我就是那種吃回頭草的爛馬?”
程箏
然皺眉,顧茉莉每次強調,都顯出她對莫韞的在意。
誰的過去沒那麼一個人?穿着乾淨的白t恤,從操場走過,笑容如陽光明亮,一下子照亮心房,從此只記得那個人,上課想多看他兩眼,吃飯的時候偷偷觀察他喜歡的菜色,運動會上尋找他的身影。
單純的,無知的,全心全意不含雜質的感情,沒有驚天動地,僅是一個眼神,就是一段年華。
因爲簡單,所以深刻。
看着程箏然快哭的神情,顧茉莉哂笑,“在他身上吃過虧,我不允許再在他身上栽跟頭。這個年齡,感情已經不是唯一。即便有感情,即便感情很深厚,也不一定要走到一起。更何況我們之間只有放不下的情節。他想要的是一份真摯的喜歡,我懷念的只是過去的虛影。我說的很明白了吧。”
程箏然點頭,“我知道你心裡有數。只是害怕聰明反被聰明誤。茉莉,我總覺得莫韞這次回來的目的很不簡單。尤其是那場同學聚會,他看似很低調,但現在想來,他好像一直圍着蕭逸轉,如果只是爲了MD和蕭氏企業的合作案,這些舉動都有些怪異。”
顧茉莉看着程箏然,眼神越來越幽深。跟在蕭逸身邊,程箏然的見識和過去迥然不同,即使只是一種猜測,也很有說服力。
“關於這點,我不太清楚。不過莫韞和蕭大少的關係確實很怪。我陪蕭默上班,多次看到莫韞從蕭大少的辦公室離開,一點都不避諱。”
程箏然說:“蕭氏企業和MD有合作,莫韞找蕭逸溝通很正常。”
“是嗎?”顧茉莉皺眉,“也許是他們的溝通太頻繁了,所以害我多想了。”
兩個美男子站在一起,是個腐女都會多想。程箏然再次覺悟,想從顧茉莉嘴裡聽到正常的話,難於登天。
兩人說說笑笑,程箏然接到蕭逸的連環奪命電話。蕭逸逼問她一整天的去向,在顧茉莉的證詞下,程箏然委屈地表明當了一天苦力。蕭逸聲音威嚴,要求她立刻回家。程箏然只好戀戀不捨地告辭。
回到家,看到張媽臉頰漲紅,明顯被人掌控。程箏然眼睛一眯,正要找下手的人算賬,被張媽拉住,“先生已經教訓過那兩人,少夫人不用生氣。”
程箏然發現那兩人就是禍害,走到哪兒危害到哪兒,而且每件事都在挑戰她的耐心。
張媽見程箏然臉色陰沉,接着說道:“那倆人已經被先生送走。少夫人不必生氣。”
程箏然喘勻氣,“你是老宅的老人,居然在我的地盤上受了這種欺負,我說什麼也不能善罷甘休。這次,她們打的不僅是你一個人,還有蕭家的面子。”說着,給張媽照了張相片,“張媽,你先好好休息,用熱雞蛋敷臉,我已經留好證據,這次,我一定要讓她們給你賠不是。”
受傷的人是她,她都沒動怒,程箏然卻氣得不行。年輕人熱血方剛,做事總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張媽嘆息,隨它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