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結局都已寫好,所有的淚水也都已啓程,卻忽然忘了是怎麼樣的一個開始……含着淚,我一讀再度,卻不得不承認,青春,是一本太倉促的書……
看着熟睡中的蘇小樓,程箏然不期然想到大學時迷戀的這首詩。
一個人的一生,總要有犯二犯濺的那麼幾年,程箏然和顧茉莉都是所遇非人,而蘇小樓卻是愛很難消。
程箏然對查房的醫生交代兩句,悄聲離開。
程箏然離開病房後,閉着眼的蘇小樓緩緩掀起眼皮,兩行眼淚滑下。
她雖然犯困,但只要想起自己的遭遇,就悲上心來,再也睡不着。程箏然面相和善,是個值得信任的女人,但過往經歷告訴她,唯一值得信任的人,只有自己。
她不再是當初那個輕易相信別人的小女孩,更不是因爲別人一句話就戰戰兢兢的單純學生。時光殘忍,把她變得面目全非。
第一次遇到秦巍是個是個下午。
學長說要還她的借書卡,把她約到未央湖邊。她來到未央湖邊的時候正好是夕陽西下,湖面上閃着金光粼粼的碎末,偶爾遊過幾尾金魚。岸邊的垂柳拂過水麪,清風吹來,水波不興。
景緻美得像畫一樣,那個男人就這樣出現:手指上夾着一根菸,踏着橘紅色的晚霞,看着她似笑非笑,“聽說,你是這個學校的校花?”
當時她愣了一下。這個男人的氣質非正非邪,讓她頓感驚豔。
他一步步向她逼近,她驚慌失措地不停往後退,直到推到一塊大石頭上在無可退之路,男人說:“我叫秦巍,以後就是你的男朋友。記住我的名字。”
她笑,“我有男朋友?”
秦巍挑眉,“是那個學歷史的?還是那個打遊戲的?”
她抿嘴不語。
學長的專業是歷史,他朋友喜歡打遊戲。這個男人嘲弄的口吻讓她羞愧,但又不知這種羞愧從何而來。
秦巍說:“這個地方,還他們告訴我的。今晚,你就會知道,所有人都希望你成爲我的女人。”
男人和男孩是有區別的。
在遇到遇到秦巍之前,蘇小樓不懂,見到秦巍後,蘇小樓真切地感到,男人相較於男孩,多的不是成熟,而是野蠻。
半年後,也是未央湖邊,剛剛喪母的蘇小樓把秦巍約出來,定定地看着他,“你的條件,我全同意。我只有一個要求,不要放過他們。”
秦巍笑得很開心,“當然。”
她只有媽媽一個親人。她們一直相依爲命,要不是學長給媽媽打電話,媽媽不會來她學校,不會知道那些對她不利的流言蜚語。再退一步講,要不是學長,她也不會捲到這些流言蜚語中。
蘇小樓想起以前看話本,裡面說,女孩子長得太美是禍害,她並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卻也要承受紅顏禍水的罵名,她很委屈。她的委屈,她的怨恨,註定要有人來承擔。
那兩人消失後,蘇小樓覺得,她活了短短的二十年,
卻好像活了一輩子。無懼生死,不怕得失。要真到了那一天,她在地下見到媽媽,對她也有個交代。
不想,她懷孕了。
說實話,她不想留這個孩子。
她本人就是個私生子,很清楚作爲一個私生子要承擔的巨大的社會壓力。她捏着報告單站在醫院門口,猶豫了半天才進去。看到前面排隊做人流的小姑娘,她害怕地全身發抖。走進手術室的一刻,她突然想起,今早只吃了一個蘋果。
這個孩子註定與世無緣,在離開之前,只嘗過蘋果,實在可憐。
一瞬的惻隱之心,蘇小樓放棄手術,奔出醫院,開始大吃特吃。吃到想吐,仍是不停地往嘴裡塞食物。
深夜時分,她從即將打烊的快餐店出來,看到門口風塵僕僕的秦巍。
她對秦巍沒有絲毫感情,但這一刻見到他,想到他是自己肚裡孩子的父親,忍不住撲到他懷裡大哭。
次日,秦巍帶着她去做了手術……
倆人都很清楚,既然是成人遊戲,就不能牽扯孩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是什麼時候,她遇到危險時下意識捕捉秦巍的身影,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看到秦巍身邊圍繞着各式各樣的女人,心如刀絞。就和她的孩子無法出生一樣的道理,她和秦巍,無緣。
既然無緣,不如放手。她想離開,又被秦巍抓回來。
她覺得自己瘋了,秦巍傻了,這個世界崩潰了。
活着艱難,既然生無可戀,不妨一死。
一生太漫長,又太短暫,如果可以重來,她希望再也不要遇到秦巍。
秦川是個理性大於感性的人,對於感情糾紛,他無法調理,只能委託顧茉莉從中勸說。
顧茉莉知道秦川和蘇小樓的恩怨糾葛,驚得目瞪口呆,忍住扇巴掌的衝動,問:“既然你喜歡那女孩,放人家走就是了,你到底和誰過不去呢?”
秦川也很苦惱,“我只是想讓她留下來陪着我。其他的沒有多想。而且,梅梅是個好女孩,我不能辜負她。”
顧茉莉冷笑,對秦川說:“這典型是個渣男。不要讓我再看到他。”
隨即給程箏然打電話。兩人在電話中口誅筆伐,把秦巍罵的狗血淋頭,程箏然後知後覺的問:“梅梅,是何許人?”
顧茉莉說:“秦巍給自己找的對象。聽說家世不錯。”
程箏然愣了幾秒,“他需要對那個梅梅負責,難道不用對他想留下的人負責?這典型是雙重標準。這次,我一定幫蘇小樓脫離苦海。”
秦川聽說弟弟的荒唐事時,一直保持沉默。他認爲,作爲成年人,有能力處理自己的事情。但沒想到處理的如此糊塗。生氣之餘,又很失望。秦巍對待感情,實在自私。
但秦巍是自己的弟弟,總要維護一二。所以秦川和顧茉莉只要一說到秦巍的事,就免不了爭吵,吵到最後,顧茉莉氣得昏頭,摔門而去。
不管顧茉莉做和決定,程箏然都是無條
件支持。本來顧茉莉計劃在開學之前完婚,但秦川對待感情的態度讓她生氣,她懷疑自己的眼光。於是只報備了程箏然,就提着拉桿箱直奔機場。
秦川反應過來顧茉莉消失,才知道顧茉莉已經到了意大利,專心準備自己的畢業作品。
蕭逸有個好習慣,不是自家的事,絕對不插手。且不說秦川和顧茉莉鬧矛盾是因爲秦川的二弟,單說程箏然因爲秦巍的舉動一杆子打死一片男人,就讓蕭逸很鬱悶,所以看到秦川鬱悶,蕭逸心中暗爽。
秦川只好單槍匹馬找程箏然。
兩人見面那天正好是元宵節。十四晚上蕭逸帶着程箏然看燈,睡得有些晚,第二天醒來時,牀頭擺着蕭逸送她的蓮花燈,程箏然很高興,張羅着掛在門口,感受十五的氛圍。
張媽本想幫程箏然掛起,程箏然堅持自己動手,踩在椅子上仰頭掛燈籠,沒想到椅子鬆動,嚇得大叫。
剛叫了一聲,椅子便被人穩住。
程箏然小心翼翼從椅子上下來,看到人高馬大的秦川,臉黑了半邊。
“秦大哥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哪!”
程箏然咬文嚼字,語氣很酸。
秦川很發愁和女人對陣,尤其是不能罵不能教訓且還不講理的女人。程箏然就是其中的典型。
秦川陪着笑臉,說:“這燈籠挺好看。蕭逸挺會來事。”
程箏然冷哼。
想從她口中得知顧茉莉的下落,沒門。
秦川撓撓腦門,不知如何打開缺口。
程箏然看他修建整齊的頭髮,惡作劇地想,要是秦川記得把頭髮抓光從,顧茉莉回來看到一個禿頂,會不會生氣?
短短几秒鐘,秦川思考很多。做錯事的是他的弟弟,不是他。讓他承擔後果,很不公平。而且兩人即將結婚,榮辱與共,他要站在顧茉莉的立場思考問題。於是很爽快地認錯:“我知道弟妹和茉莉有聯繫,下次和茉莉通話時,請轉告:我知道錯了。在二弟這件事上,我會一直保持沉默,並且無條件支持媳婦的決定。”
秦川說的很嚴肅,方正的臉漲紅。
程箏然愣在原地。
一瞬間,她感覺她不是坐在家中,而是大學軍訓時被教官喊話,如果不是家中熟悉的佈置,她肯定會像彈簧一樣站起來,立正,敬禮。
秦川說完,一本正經地鞠躬,“拜託了。”
程箏然看着秦川大步流星離開,腦子暈成一團漿糊。
當晚,程箏然和顧茉莉視屏聊天,問了她兩個問題:她爲什麼毅然決然離開?蘇小樓和她的婚禮有什麼關係?
顧茉莉幽幽嘆息,說道:“秦家高門大院,嘴上說不在乎媳婦的出身,但蘇小樓被秦巍嫌棄,並不是秦巍一個人的責任。她的婆婆,秦川的老媽,最擅長的就是口蜜腹劍,說一套做一套。而她要的,是一份愛情,是一段能安穩度日的婚姻。如果滿足不了她的要求,即便家產萬管權勢滔天,她也無法接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