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工坐在程父面前，見程箏然抱着孩子，身後還有一大批人，知道家裡人有話要說，很自覺地出去，出門還幫着把門關上。
程箏然和蕭逸一左一右坐在病牀兩側，劉若昀和張瑞坐在旁邊的沙發上。誰都沒有說話，病房中一時安靜。
程父認真打量程箏然。
這個他最不放心的女兒，此時笑吟吟看着她，和她的母親有三分相似。年輕的面容上帶着紅暈，顯出初爲人母的高興。
看來他真的是老了。程母逝世多年，程箏然也有了孩子，而他剛從生死邊緣晃盪回來。
程箏然說：“我上午的時候剛來過，晚上就聽到你清醒的消息。一定是這個孩子帶來好運。”
說着，把手中的孩子抱到程父面前。
程父剛剛甦醒，全身乏力，蕭逸見他手不穩，在他的手下託着孩子。
程父看到鬧鬧沉睡的面容，呵呵一笑，“果然是你的女兒，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
程箏然抿嘴，神情有些拘謹。
蕭逸說：“這是個男孩子。出生的時候太安靜，都不哭不鬧，所以取名叫鬧鬧。”
程父看眼程箏然，笑笑說：“孩子，你是不是一直怨恨我把你放在你奶奶家？”
程箏然說：“以前怨恨，現在不恨了。人活着，都不容易，都要受點委屈。只是那時候我太小，一時想不開，也接受不了。”
程父說：“你要是怨我。我無話可說。但你確實是我們的心肝寶貝。當初你剛出生，你媽媽就說，要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碰到你手裡。爲了這個目標，我很努力，但是她卻看不見了。”
程箏然聽着父親的話，心中也有些酸澀。
“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不在意。你也不用在意。蕭逸的父母親五外面旅遊，你要是一個人悶，可以和我們一起住，正好和鬧鬧作伴。”
程父笑，“真當我是小孩子。和鬧鬧作伴。”
程箏然也感覺自己說話不妥，尷尬一笑，“蕭逸要上班，我也要上班。不想長期請月嫂，總覺得不親近。還是有自己放心的人在比較好。當然，要是你不方便，我可以請爺爺幫着看孩子。”
“胡鬧。你爺爺那麼大年齡，哪裡經得起小孩子折騰。還是我來吧。”
程箏然抿嘴一笑。
蕭逸笑着搖頭。
此時，鬧鬧睜開眼睛，程父驚訝地說：“這孩子眼睛真漂亮。嗯，像蕭逸。要是個女孩子，肯定是個大美女。但是男生女相，以後不是命運多舛，就是大富大貴。你們可得照料好了。”
蕭逸說：“那是自然。”
程父問，“孩子的大名取好沒？”
程箏然說：“暫時沒有，等爺爺取名字。爺爺已經把新華字典翻了三遍，仍是沒想到合適的名字。”
程父說：“名字是關乎到一生的大事，慎重一點肯定好。”
看到程父累了，蕭逸說：“爸爸先休息，我們先走了。”
程父搖頭，“我知道你們都忙，這次來看我，下次還不知道是什麼時
候。對了，我剛纔聽護工說日期，記得今天是你你的生日。我都來不及給你準備生日禮物。真是遺憾。”
程箏然說：“不遺憾，你能醒來，已經是最大的禮物。”
劉若昀靈機一動，“對了，張媽把蛋糕和一些吃食放在後備箱中，正好程伯父剛醒，是大喜事，我們可以慶祝一下。”
兩人趕緊下去拉東西。
程父眯着眼睛看了半晌，說：“這兩人，我好像不認識，不過看眼神，應該是很正派的人。”
程箏然低頭捏捏鬧鬧的鼻子，“我也覺得是那。”
程父若有所思恩了一聲，蕭逸覺得程父要對程箏然說悄悄話，自發起身，“我出去幫忙。”
蕭逸離開後，程父說：“我昏迷期間發生的事，護工都和我說了。”
程箏然驚愕，“什麼事情？”
“楊沁經常來看我，程伊然還找你的麻煩。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
程箏然怔了怔，嘆息，“其實，護工只是個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接着，程箏然把程伊然和程奶奶上門討要股份，她不勝其煩，和蕭逸用程氏做誘餌，引得程伊然損失慘重。接着引發震驚T市的商戰，安雅插手，又爆出神經素和魯西的事情，直直塵埃落定。
程父聽得惶然，最後嘆息，“孩子，難爲你了。沒想到我昏迷期間，竟發生這麼多事情。”
程箏然搖頭，“人都是在經歷中長大的。要沒有這些事，我肯定還是當初任性的小公主。現在，都是孩子他媽了。”
程父笑，笑得心不在焉。
“人老了，容易懷舊，總是想起以前的事情。其實我剛認識楊沁的時候，她不是這樣的。她雖然要強，但做人很有目標。要不是……”
情之一字，誤了多少人的一生。不如不說。
程箏然聽懂程父的未盡之意，也知道程父不好意思對着自己的女兒說起這些事。沉默一會兒，轉移話題，“我決定了，要出去工作。當初蕭逸幫着我辦起一家公司，現在我和劉若昀，就是剛纔那個女孩，我們一起做。”
程父問，“自己家就有公司，何必勞心費力去自己創辦公司。你以爲創辦公司很容易……是蕭逸幫你的。其實就是蕭逸把一切都鋪好，你們出現做，是吧？”
程箏然嘻嘻一笑。
程父搖頭輕笑，“算了，你喜歡就好。”
似是感受到父親回來，鬧鬧忽然笑起來，小手朝着程箏然的臉亂抓。程箏然小心翼翼地躲避，病房門開了。
蕭逸幫着兩人把吃食提上來，一眼看到兒子欺負老婆，把鬧鬧從程箏然手中接過，“還是我抱着吧。這個混是小魔王，你若是不狠心都鎮不住。”
程箏然瞪了他一眼，“哪有你這麼說自己兒子的。”
程父哈哈大笑，“和你媽媽一樣，都是喜歡護短。”
程箏然努努嘴，不說話。
劉若昀知道，人只要心情好，什麼病都好的特別快，於是特意說：“今天雙喜臨門……”
張瑞咳
咳兩聲，把“雙”加的特別重，惹得程箏然發笑。
“今天雙喜臨門，我們要好好慶祝一下，先請我們的長輩程伯父講話，鼓掌歡迎。”
這倆人很會玩，一邊鼓掌，一邊拿出手機對着程父，竟是要錄像的架勢。
程父愣了一下，毫無準備，在掌聲中，竟有幾分窘迫。
想當年他身爲公司一把手，大大小小的演講都不在話下，但今天可能是剛醒，腦子還停留在昏迷的水平，語言組織不到位，只能看着攝像頭乾笑。
程箏然不忍心看到父親失態，湊到跟前，做了個剪刀手。
蕭逸很給面子，從另一側抱着鬧鬧也做了剪刀手。所以第一幕講話就辦成全家福。
劉若昀大叫，“哇塞，這事公開秀恩愛。太刺眼了，不行，我也要上相。”
說着，跑到程箏然旁邊，蹲下，甜甜一笑。
張瑞想，劉若昀都上了，他要是不進照片裡，豈不是顯得很高冷，於是把手機支在一個平臺上，設置定時五連拍，站在蕭逸旁邊。
程箏然笑得臉都發僵，聽到咔嚓咔嚓的聲音，咬牙問：“好了沒？”
劉若昀的聲音也是從門縫中擠出來，“我覺得，應該好了。”
張瑞走到手機前，兩個女人才鬆了一口氣。
鬧鬧咿呀咿呀亂叫，蕭逸抱着輕聲誘哄。
程父終於看出端倪，教訓程箏然，“你是不是平時不帶孩子？孩子都和你不親。本來應該你媽媽告訴你，作爲女人，要照顧好孩子。”
程箏然沒說話，蕭逸搶先一步說：“爸爸，是我喜歡孩子，每次她要抱孩子，都被我搶走了。所以孩子看着是我親一些。一旦餓了，就跑去找親媽了。”
程箏然有些赧然。
以前她的奶‘水有毒，都是買了人’乳餵養，現在不知她身體的餘毒是否完全排除，不敢餵養小孩，所以鬧鬧看着和她不親。
剛纔的話，只是蕭逸爲了給她找回面子，哄程父玩的。
程父嘆息，“這孩子真不知道像了誰。當初她母親可不是這樣。幾乎天天抱着孩子，都不讓我看。哎，我看一眼又少不了什麼，那個小氣呀……”
看得出來，爸爸對媽媽的感情很好。
作爲子女，感到欣慰而驕傲。
程箏然想，媽媽是個傑出優秀的女人，她一定也是。
蕭逸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程箏然的臉一點點露出笑容，說：“對了，今天我們的小壽星還沒有切蛋糕。快切蛋糕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又拍了不少照片。
程箏然坐在劉若昀旁邊，看她一張張修改照片，把背‘景弄得美輪美奐，感慨，“現在的人都喜歡拍照留下些回憶，但其實真正重要的時刻是記在腦子裡的。”
劉若昀不贊同她的觀點。
“人的記憶是會騙人的。所以隔段時間看以前拍下的照片，回憶過去的美好生活。你現在還年輕，就應該多拍照。老了以後看自己年輕時的樣子，也能給自己的孩子炫耀自己的豐功偉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