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盡頭的小廳裡,有人端了咖啡和點心送了過來,放在了可薰和晚晴中間的桌子上,兩人相對坐在落地窗前的圓桌邊,顯得異常冷寂。
“我是北海家的長女,北海晚晴。”晚晴淡淡道,可薰愣了愣擡眼朝晚晴看了過去點了點頭。
“我爸爸是北海家的第一個孩子,但卻是收養的,所以我叔叔,千言的爸爸,纔是北海家的長子,我父親很久就去世了,我是叔叔撫養長大的,所以他就像我爸爸一樣,千言和千景也是我最親的人。”晚晴自顧的說着,端起了咖啡送進了嘴裡。
可薰看着晚晴,聽到這些話,纔有些明白過來,爲什麼北海易國排行第三,大家卻叫他二叔,原來北海家,北海易笙纔是長子。
就在可薰思索的時候,晚晴卻定定的看着可薰,這讓可薰百思不得其解。
“你和千言還沒有在一起吧。”晚晴問道,可薰輕輕點了點頭。
晚晴點了點頭道:“你不適合他,他也不適合你。”
“爲什麼?”可薰脫口問道。
“他是北海家的繼承人,名正言順,名副其實的那個,將來他會繼承千萬億身價,統領北海王國,北海家的生意遍佈國內外,四十多個國家,涉及幾百種行業,他會是最耀眼的那個人,世界頂端的那個人,他身邊的女人不會是一個無名無姓的小丫頭,也不會……只有一個女人。”
“如果你嫁給他,就是將來北海王國的女主人,你要面對北海家族所有人的勾心鬥角,面對商場上的爾虞我詐,而你這樣的出生也會成爲他生命裡唯一的敗筆和污點,你這個太太,足可以讓他成爲別人茶餘飯後談論的焦點,如果你不想成爲他人生中唯一的敗筆,不想親手毀掉他的未來,他平坦光輝的人生,就不要和他在一起。”
晚晴說着,靠在了椅背上朝可薰定定看了過去接着說道:“我沒有任何貶低你的意思,我甚至覺得你比我們高尚的多,至少不會不折手段,無所不爲。”
可薰看着晚晴,聽着這些話,頓然覺得五雷轟頂,事實上,她已經想和北海在一起了,也許還在猶豫着該怎麼接觸他的世界,他的國度,或者她還在奢望北海還有在外飄零的日子。
晚晴看着可薰吃驚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道:“你愛他嗎,如果你說愛,我會告訴你,你愛錯了人,你根本不瞭解他。如果你說不愛,我會告訴你,你騙不了我的,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是掩蓋不了的事實。”
“我……我不知道。”可薰低聲道,晚晴看着可薰沉默了片刻道:“他會選擇救千慕的,也會選擇回到北海家的,至於你,可以勇敢的嘗試一下留下來,嫁給他,嫁進北海家,但結果你要承受。”
“或者呢?”可薰低聲問道,晚晴嘆了口氣道:“退出他的生命。”
可薰看着晚晴,絕美的容顏,冰冷的臉,呆滯了很久。
“你看起來很嚴肅,難道漂亮的女孩都是這樣冷若冰霜的嗎?”可薰突然問道,這讓晚晴有些吃驚,擡眼看了看可薰道:“不是的,北海家幾乎每個人都是這樣的臉,我找不到可以讓我笑得理由。”
晚晴說着,看了看手上的表道:“你可以再考慮一下,我有事先走了。”
晚晴說着,便自顧的站了起來,轉身而去,看着晚晴緩慢優雅的腳步越行越遠,可薰有些呆住了,思想也停住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很快就過去了,可薰甚至不知道時間是怎麼過去的,直到遠處房間裡傳來千慕的哭喊聲,可薰才霍的反應過來。
可薰聞聲,心裡咯噔一下,朝房間衝了過去。
“我答應了,現在,立刻,馬上回家。”北海脫口喊道,就在可薰推開門的時候。
千慕被人蒙着雙眼,抱着站在陽臺邊,沙發上坐着北海易笙,陽臺邊是北海,看到這一幕,可薰心裡很明白,事實上,她很清楚,北海會救千慕的。
北海回頭看到可薰的時候,可薰就愣在不遠處。
“好了,你把他放下吧,我答應了就不會反悔。”北海再次說道,北海易笙愣了愣朝陽臺上抱着千慕的人看了看。
抱着千慕的人從陽臺走了下來,抱着千慕自顧的出了房間,可薰看着擦肩而過的千慕,想起和千慕在曲海的事情,心裡突然覺得一陣寒涼。
“這就是北海王國的生存法則是嗎?”可薰脫口唸着,聲音很小,卻被北海和北海易笙她聽到了。
北海易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沒等北海說什麼便開口道:“不只是北海家的,弱肉強食是全人類的生存法則。”
“可是,你們都是一家人啊。”可薰道,北海聞聲朝可薰走了過來,試圖阻止可薰,可沒走到可薰跟前,可薰便轉身離開了。
北海見狀,忙追了出去。
“可薰……”北海喊着,追着可薰衝進了電梯。
“對不起。”北海低聲道,可薰擡眼朝北海笑了笑,眼睛裡卻晶瑩剔透。
“說什麼對不起,你救了千慕啊。”可薰道,北海愣了愣,拉過可薰將其摟進了懷裡。
“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我不知道怎麼像你保證一份感情,但我可以答應你,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我會永遠站在你身邊的。”北海說着,可可薰腦子裡卻突然浮現出晚晴所說的話。
可薰還沒有回答,電梯便開了,可薰聽到滴的一聲,反應過來,掙脫了北海的懷抱,轉身出了電梯。
北海是看着可薰出去的,有那麼一秒他突然領悟了她離開自己的心痛感。
“溫可薰。”北海豁然反應過來喊道,一個箭步拉住了可薰的手。
可薰回頭迎上北海注視的目光,深情殷切的目光,她懂,她知道北海想說的話,知道他心裡所想,可是她的回答,卻不知道如何說出口,是說不出口或是不忍心說出口。
“其實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我,我知道那場車禍和你無關,我知道你故意出現在我所在的酒吧,故意出現在我的手機裡,故意幫我,故意收留我,我相信你是真心的,可是我始終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是溫可薰,一個邊城漁村的野丫頭,和你的世界太遙遠了,江南說的對,我需要衡量一下我對你的喜歡是否足以接受你帶給我除了感情之外的東西,所以,對不起,我缺少一份愛你的勇氣。”可薰淡淡說着,雖然眼睛裡閃着淚花,可臉上卻帶着笑容。
可薰輕輕柔柔的話卻讓北海覺得心如刀割,每個字眼都像一把利刃一樣穿透他的內心。
北海目不轉睛的看着可薰,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死死握着可薰的手不肯鬆開。
可薰掙脫不開,不禁朝北海笑了笑道:“你不是說還來得及退出嗎,幸好還來得及,對嗎?”
可薰說着,用另一隻手拉開了北海的手,轉身朝外走走去。
北海佇立在原地,看着可薰轉身離開,看着她的身影越來越遠,心裡像針刺般痛楚,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這樣痛到無法呼吸,無法言語的感受。
可薰開走了藍色的車,北海站在大廳裡像座雕塑一樣,在可薰離開很久很久之後,卻仍舊沒有反應過來。
“少爺,先生要見你。”有人在身後說道,北海沒有說話,只是轉身進了電梯,也許是佇立凝視了太久,電梯合上的時候,眼淚也從緊閉的眼睛裡落下來。
他從來沒有爲一個女人落淚,從來沒有覺得離開一個人會這樣心痛,他後悔了,後悔說那樣一句來得及,直到此時此刻,直到此情此景,他才清楚的知道,原來一切早已來不及了,退出之後,原來他是會心痛的。
房間裡的北海易笙若無其事的倒了杯紅酒,似有些欣喜的朝北海遞了過來。
“今天就回家裡,過幾天跟我去公司,我會正式宣佈由你擔任執行總裁。”北海易笙說着,北海不禁一愣擡眼朝北海易笙看了過去,怒視的目光裡參雜着許多的無奈和怨恨。
揚手北海啪的推掉北海易笙手裡的酒杯,酒杯碎裂的聲音在房間裡傳來,北海凝視的目光還沒收起來,北海便瘋了似得轉身將身邊酒架吧檯上的酒杯推倒在地,噼裡啪啦的聲音,震耳欲聾。
“你又一次將我困進了你的牢籠,你滿意了?開心了?”北海怒喝到,奪門而去。
開車離開的可薰一路朝城外駛去,眼淚從眼睛裡流下來,滴落到身上,臉上印出兩道淚痕,被車窗外的風所吹乾,像刻在臉上的兩道疤痕一樣。
也許是離別的太傷感,也許是抉擇的太心痛,她沒有辦法阻止過往的那些畫面一幀一幀的出現在腦海裡,浮現在眼前,從相識到拌嘴,從尖酸刻薄的老闆到漸漸寵溺的追求者,從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二代到親力親爲的創業者,她見證了北海離開出走第一次獨立的轉變,她見證了他所有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所付出的一切,包括從未付出過的感情。
她的拒絕太殘忍,她知道,可是她只能這麼選擇,她沒有勇氣去接受那個龐大的家族,那個未知的世界。她不敢冒險,和北海在一起,親手毀掉他前程似錦,閃耀的人生。
可薰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曲海的,她只覺得這兩個小時裡,她連呼吸都是有痛感的。
可薰魂不守舍的出現在中心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九兒衝出來朝可薰連連問着濱州的事情,可可薰卻似乎什麼也沒聽到。
“對了,海景呢?”九兒問道,可薰不禁一愣道:“什麼海景?”
“北海景啊。”九兒再次說道,可薰一聲輕笑到:“曲海再也沒有什麼北海景了。”
可薰淡淡說着朝吧檯的陳雯看了過去到:“收拾你的東西回濱州吧,北海不會再回來了。”
可薰低聲說着,轉身出了中心。
“可薰……”九兒喊着忙追進了電梯,回到家裡的可薰,心裡更加的難過,似乎這房子裡的一切都有北海的影子,餐桌上的花瓶裡還擺着火百合,冰箱裡還有北海永遠喝不完的檸檬茶,可薰環顧着房子,眼淚不由的掉下來,繼而變成低沉的抽噎,再然後是哭聲,最後被眼淚淹沒,看的九兒都不忍再問下去。
夜幕一點點降臨,可薰看着窗外的夜色,車外的車水馬龍,霓虹閃爍,往嘴裡一杯接着一杯灌着北海留下的紅酒。
雖然是紅酒,可對於一個傷心的人來說,足夠醉上一夜了。
“你既然這麼喜歡他,爲什麼要分開呢,當初爲什麼不在一起,現在買醉有用嗎?”九兒自顧自言到,看着醉倒在沙發上的可薰輕輕嘆了口氣。
一個醉在家裡,神魂不知,另一個正藉着酒意在濱州的酒吧街大打出手。
燈紅酒綠,人影嘈雜的酒吧裡,一片混亂,而北海就在這一片混亂裡試圖把自己灌醉。
“少爺,您不能再喝了。”旁邊的人衝北海說道,在音樂聲不斷響起的酒吧,聲音顯得微不足道。
“滾。”北海淡淡到,一個低沉的聲音,旁邊的人聞聲,只好俯首作罷退到了一邊。
就在北海坐在沙發上止不住傷心,胡亂想着可薰的時候,幾個男男女女勾肩搭背的朝北海走了過來,沙發不遠處的兩個人見狀,忙攔住了來人。
“不好意思,這裡有人坐了。”兩個保鏢說到。
“有人坐了?我怎麼沒看見,這麼大的沙發只有他一個人坐,太浪費了吧,把位置讓出來,沒看見我們家少爺來了嗎?”來人嘴裡叼着煙,手裡拿着杯酒衝擋在前面的保鏢說道,可兩個保鏢卻不動聲色,像雕塑一樣站在那。
“給我讓開,哪個混蛋不開眼,敢擋我的路。”摟着一個女人的男人,抓起旁邊女孩手裡的預調酒酒瓶朝北海砸了過來,在兩個保鏢阻止的瞬間,酒瓶飛了出去,落在北海身上之前,被北海一把握在手裡。
“你們兩個滾。”北海喝到,兩個保鏢相視而望,只好鬆開了一衆人。
“怎麼,知道怕了?”帶頭的什麼少爺說着,話音剛落,北海便霍的站了起來,藉着酒意跳上了茶几。
“我正想打一架,算你倒黴。”北海怒斥道,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啪的一聲,將酒瓶砸在了對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