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雁的劍招,與點雲宗嫡傳的絕學劍式大爲不同,甚至就連慕寒天傳授給陸雲滄的劍法,與他也大相徑庭。
現如今的劍修,多以修煉劍氣爲重,劍的本身反而更像是一種溝通劍氣與劍修之間的媒介,可西陵雁卻並非如此,在他飛身來到斷崖對岸之後,手中之劍就猶如蛟龍出水般,接連刺向陸雲滄周身幾處要害,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劍氣卻並沒有像第一次那樣直接脫離劍體,而是一直蘊含在劍身上。
陸雲滄能看到刺來的劍刃邊緣,都被一層金色的劍光給覆蓋,這些劍氣不僅增加了攻勢,還使得西陵雁的攻擊愈發難以躲避,有幾次陸雲滄明明已經運劍抵擋開了他刺來的劍刃,但身上仍舊出現了劍氣劃過的傷口。
眼見陸雲滄被西陵雁近身之後,一時落入下風,瓏江雪握住斷月麒麟槍的手是緊了又緊,很快就攥了一手心的汗,有一次她甚至想不管不顧地衝上去幫忙,卻被木易青的傳音給拉住。
“瓏姑娘,西陵雁的身手絕不僅止於此,看他現今的做派,好似只是在考察陸兄的身手一般,你先稍安勿躁,他今日出現得太過蹊蹺,說不定還有其他意圖,咱們靜觀其變吧。”
木易青的話成功地叫瓏江雪冷靜了下來,與此同時,陸雲滄跟西陵雁之間的對戰形勢,也漸漸出現了變化。
西陵雁的劍路追求快、準、狠,出劍的角度也十分刁鑽,陸雲滄初初跟他一交手,被對方快節奏的劍招給逼得應接不暇,只顧得不住格擋閃避,這種情況足足持續了有一炷香時分。
陸雲滄也是個犟骨頭,爲了能儘快熟悉對方的劍路,不惜連劍之道的護體劍氣都沒有彈開,只用水清劍氣在自己體表覆蓋了一層,這才搞的場面上險象環生,好在西陵雁的劍路雖然十分刁鑽,可也並非無跡可尋,經過這一番不顧安危地觀察,陸雲滄總算將對方的劍路看了個八九不離十。
西陵雁此時跟他對戰所施展出的劍招,總共是有十二個套路,三十六種變化,一旦掌握了這個套路,陸雲滄立刻就抓住時機彈開了劍之道的六道護體劍氣,西陵雁雖然被金色劍氣一時逼退,卻毫無惱色,很快就提劍又衝了回來,只是陸雲滄不肯再給他近身的機會,一旦被他近身,就立刻御使劍氣將自己與對方的距離拉開,而後再趁隙施展劍招攻擊西陵雁。
見陸雲滄只用了一炷香的時分就摸清了自己方纔的劍路,西陵雁眉尖一挑,忽然將劍向身後一收,足尖一點抽身退出戰圈。
“臨危不亂,處變不驚,你們確實有着令我驚訝的潛力。”
翩然落地之後,西陵雁擡手整理了一下銀絲翼善冠下方的繩結,而後慢悠悠地開口道。
“前輩還是直說來意吧。”
陸雲滄此時身上已經東一道西一道多出了許多細碎的傷口,幸虧傷口都不深,此時也只是滲出了一些血,並不妨礙他的行動,對此結果,他心知肚明是西陵雁手下留情的關係:“晚輩太愚鈍,實在是難以揣測前輩的意圖。”
“來意?”
出乎陸雲滄預料,西陵雁竟然一開口就否決了他們事先所
有的推測:“我找你們又能有何事,不過是偶遇罷了。”
在這麼犄角旮旯的地方偶遇?西陵前輩你騙鬼啊!
在這一刻,木易青跟陸雲滄幾乎要異口同聲把這句話喊出來了,奈何他們也只能在心裡喊喊過過乾癮。
“西陵前輩真是風趣過人……”
木易青咬了咬牙,強迫自己笑着說道。
“哈,如此飽含着滿心不甘願的恭維,聽起來真是令人心曠神怡。”
西陵雁似笑非笑地看了木易青一眼,突然手一揚,對着陸雲滄丟出了一樣東西。
因爲覺察到西陵雁在丟東西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動用靈力,陸雲滄便帶着十二萬分的小心,伸手接住了那個東西,接到手裡時才發現這是一個普通的麻布小口袋,袋口被細麻繩給繫了起來,裡面似乎裝着什麼。
“既然有緣再見,那就給你們一句忠告。”
西陵雁十分隨性地負起雙手,好似剛剛根本沒有丟東西給三人一樣:“前方路途是非多,若要明哲保身,現在轉身是最佳的選擇。”
說完,西陵雁就邁着悠哉的步伐漸行漸遠,徒留下滿頭霧水的陸雲滄一行人,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這個西陵雁,怎麼感覺跟在文波島上時不太一樣……”
瓏江雪倒提着斷月麒麟槍走到陸雲滄身邊去,目光從遠處挪回來,落到陸雲滄捏在手中的那個小口袋上:“他特意跑出來,不會就是爲了給咱們留下這樣東西吧?”
“雖然感覺十分不可思議,但事情好像就是這樣……”
木易青也湊了過來:“快打開看看吧。”
陸雲滄先是隔着麻布口袋捏了捏,感覺裡面似乎是一枚玉簡,解開了開口處的麻繩,捏着袋子底端向手心裡一倒,一枚黑色的玉簡就地哩咕嚕地滾到了他平攤開的手心中。
“是一枚玉簡。”
陸雲滄捏着那玉簡端詳了一會兒,餘光卻發現了木易青臉上不同尋常的驚訝神色。
“怎麼,你見過這枚玉簡?”
陸雲滄問道。
“這種黑色的玉簡,是家師獨有的……”
木易青也不打算隱瞞什麼,他探手將玉簡拿了過來,湊到眼前仔細地看了看,語氣隨之變得愈發肯定:“這種黑色玉石產量稀少,只有在家師故鄉採集的到,因其色澤是墨中帶金,與家師原形的色澤十分近似,所以家師對此玉十分偏愛……”
“既然是鳳前輩的東西,那就由你先來讀一下看看吧。”
陸雲滄朝着玉簡擡了擡下巴。
“好的。”
木易青說完就將神識探了進去,沒多會兒就滿臉震驚地回過神來。
“不好了!鬼族大軍已至,被鬼後帶去無盡樹海了!”
“木兄先不要着急,先想一下,假設他們找到了脈源,會不會發現你在脈源中的佈置?”
相較於木易青的焦急,陸雲滄反而顯得十分鎮定。
“我在鬼子佛種子上下的禁制會讓它與脈源幾乎融爲一體,鬼族應該是發現不了。”
木易青來回踱了幾步:“可問題是,無盡樹海的脈源那裡,有邱師伯安排的人手在駐紮看守,若是他們得不到這個消息,必定會被鬼族大軍逮個正着,這種情況絕對是九死一生啊!”
“你先不要着急啊,聽我說完。”
陸雲滄拍了拍木易青的肩膀,示意他冷靜一下:“既然鳳前輩可以給咱們傳遞消息,想必那邊他自然也會設法傳遞過去,玉簡上難道只說了這個消息,沒有再說明其他的事情嗎?”
“說到是說了……”
在陸雲滄的提醒下,木易青將自己焦躁的心情剋制了起來:“家師說叫咱們趁着鬼族傾巢出動的時機,立刻潛入鷺影溪脈源處,藉此機會將最後一處脈源安頓好。”
“消息雖然看起來不錯,但……會不會有詐?”
瓏江雪聽完木易青的話後,皺着眉問了一句:“這消息來得太過突然不說,還是西陵雁親自送來的,我總感覺內中有着一些蹊蹺之處。”
“我也是在懷疑這一點,所以才異常焦躁啊……”
木易青嘆着氣搖了搖頭:“若是選擇相信這個消息,我們很可能中了鬼族的圈套,若是不信,萬一消息是真的……”
“我覺得,我可能想明白西陵雁爲何一出現就要跟我動手了……”
站在一旁的陸雲滄突然開口說:“他應該是想用實力告訴我們,若他想要我們死,根本不需要通過什麼陰謀手段。”
“可他方纔也沒有佔據太大的優勢啊?”
木易青對劍術畢竟瞭解的少,在他看來,陸雲滄只是起初的時候落了下風而已。
“那是他未盡全力之故。”
陸雲滄搖了搖頭,低頭看向自己身上那一羣劍氣留下的細碎傷口:“你們看他在我身上留下的傷痕,全都是在要害位置留下的,只不過傷口都不深罷了。”
說着,陸雲滄就擡手指着自己心口處一道三寸餘長的傷痕:“尤其是這一道,當時他的劍先刺向我的右肋,在我揮劍格擋開之後,迅速回撤,按照他的套路,那一劍本來應該刺向咽喉,但那次他卻偏巧改了劍路,直接攻向了我的心口,我回護不及,這才留下了這道創口,若他真的想要我死,僅僅是這一次疏忽,就足以讓我斃命了……”
“那麼說來,他確實沒必要跟咱們玩這種遊戲,可一想到他的爲人,我就無法相信他。”
瓏江雪堅持己見,站在另一邊的木易青顯然也更加認同她的意見。
“那我們退一萬步來說,木兄,你可否能確認,這玉簡中的信息是鳳前輩親自所留?”
陸雲滄看向木易青。
“這個我能肯定。”
木易青點了點頭,鳳子凡留下的訊息中,含有屬於他的靈識,這一點木易青是不會認錯的。
“那不就結了。”
陸雲滄屈指一彈木易青手中的玉簡:“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咱們先別去想爲何鳳前輩會讓西陵雁來送這麼重要的消息,既然這訊息確實是鳳前輩所留,就算前方是龍潭虎穴,咱們也要去闖上一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