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雲滄趕到凌廣門的時候,恰逢兩班守職弟子換班,那些弟子們當中或許有認出陸雲滄現在身份的,不過也只是多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在檢查過腰牌之後,就分派出一名接引弟子來,引着他直接往傳送陣所在的大殿走去了。
傳送陣所在的大殿跟執典長老大殿離得比較近,以往陸雲滄對這一片也算是比較熟悉的,此刻走在這條道路上,他忍不住往執典長老大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下常聽聞凌廣門執典長老的諸多英明事蹟,只是一直無緣得見,不知現在鳳前輩身在何處?可是在門中?”
看那牽引弟子只是練氣期修爲,對自己打量執典長老大殿的舉動也沒做出什麼反感樣子來,陸雲滄索性開口問了一句。
“這位前輩可是想問鳳長老何時會到聆音閣去講法?”
那名練氣期弟子聞言笑了起來,原來陸雲滄之前那一問並非無的放矢,而是清楚凌廣門的習慣,在所有宗門之中,凌廣門算得上是對散修最爲照顧的門派了,每隔二十年,就會專門派遣三大長老之一,前往聆音閣爲金丹期以上的散修開壇講道,畢竟相較於傳承比較完整的宗門跟家族,散修們在修煉中遇到的問題會更多一些,傳承的品階也更低,能有這樣一個捷徑,來像宗門內的高階修士請教修煉上的問題,他們也是十分開心的。
這名練氣期的凌廣門弟子接着說道:“鳳長老之前閉關了一百二十年,前年纔剛剛出關,前面那幾次講道全是邱長老跟湯長老輪流講道的,這次他出關,必定要輪到他來講道了。”
說完,那練氣期弟子看了陸雲滄一眼,忽然想起之前這人可是出示過家族子弟腰牌的,並非那些因爲沒有像樣的傳承功法,而對講道看得無比重要的散修,臉上不由得帶上一分好奇。
“哎呀晚輩倒是忘了,前輩是出身於修仙家族的……”
“雖是出身家族之中,可若是能聽到鳳前輩現身講道,想必也是受益匪淺。”
陸雲滄笑着回道:“只是不知下一次講道,要在什麼時候開始?”
“下一次講道啊……”
那練氣期小弟子掰了掰指頭:“要在三年之後。”
“原來如此。”
陸雲滄暗暗將這時間記下,以他現在的身份,想要見到鳳子凡並不容易,如果沒有其他途徑的話,那麼三年後鳳子凡開壇講道將是最佳的機會。
只有先接觸到鳳子凡,纔能有可能借着他的關係,找到寧贖衣。
“前輩,傳送大殿到了。”
來到傳送大殿前,那名練氣期小弟子側過身來對着陸雲滄行了一禮,示意他自己進去。
陸雲滄對這裡也算是熟門熟路,在對着小弟子微微點頭示意,並且獎賞給他十塊下品靈石之後,陸雲滄信步走入了傳送大廳當中。
因爲時間是深夜,所以傳送大廳中這會兒並不算太熱鬧,負責管理傳送陣的弟子見陸雲滄來了,上前問清楚陸雲滄要前往的地區之後,就直接引着人去往最裡面的一處傳送陣,在繳納了五十枚下品靈石之後,陸雲滄就踏入傳送陣當中,光華一閃,人就從傳送陣中消失了。
等到陸雲滄從傳送陣中出來之後,人就已經到了樂盂鎮,發現這一點後他心中有些驚訝,畢竟在後世那會兒,樂盂鎮這裡可是沒有傳送陣的,想要趕往凌廣門只能依靠着自己的飛行法器或者御風訣,沒想到這會兒凌廣門中竟然有直接到達樂
盂鎮的傳送陣。
擡眼往霄滬峰上看了看,陸雲滄心裡涌上一陣懷念的思緒來,從開啓這一段溯流之旅開始,他感覺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看到霄滬峰上這熟悉的一草一木了,這會兒雖然回來了,卻既不是在自己的年代,也不是用自己的身份,心中除了有些近鄉情怯,還有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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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到點雲宗山門前,陸雲滄才停下腳步,這道從前他可以毫不費力進出的山門,如今卻不能隨意進出了,雖然他對點雲宗山門內所佈置的護山大陣究竟是何構造一清二楚,就算沒有弟子令牌也一樣能夠隨意進出,只不過現如今他沒有了能隨意進出的身份而已。
陸雲滄叩響了山門,隨即中規中矩地站在山門前,等候點雲宗內的弟子或者道童來爲他引路。
“咦?這小子,看起來倒是有幾分面熟啊?”
忽然,自陸雲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陸雲滄吃了一驚,在這聲音傳來之前,他根本就沒感覺到有人靠近,如今突然發出聲音來,他立刻警覺地回過頭去,這一眼,卻看得他哭笑不得。
原因無他,實在是陸雲滄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就見到了故人——邪劍陳元,當初他給陸延陵留下的最後一條退路,如今竟然這麼快出現在自己眼前。
陳元可不管陸雲滄的表情裡到底有着什麼複雜的含義,只是覺得點雲宗門前突然出現個陌生小子叫他十分好奇,於是兜着手開始繞着陸雲滄轉起圈來,而在陳元身後,站着一名全身裹在黑色斗篷中的人,儘管此人不曾開口,只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凜冽如冰的劍意,叫陸雲滄心中暗暗有了推測,這很可能就是陸延陵…… “晚輩陸青山,見過前輩。”
不管心中激動與否,至少現在他所佔着的身份與面前兩人並沒有什麼交集,而且眼前之人,應該已經失去了對自己的記憶纔是,所以於情於理,他現在都要擺出一副低姿態來,畢竟之後這可算是自己的師叔了。
一邊行着禮,陸雲滄一邊不着痕跡地將注意力放在陳遠身後那個人的身上。
“哎呀免禮免禮,年輕人何須這麼客套,嘖,真是越看越面熟啊,怎麼就這麼面熟呢?”
陳元本就是個沒正形的,對着陸雲滄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客套之後,就繼續圍着他打轉了。
“哎呀對了,初心小子,快來看看這人是不是長得與你有幾分相似?”
轉了半晌,那陳元才一撫掌,大笑着問身後那被黑斗篷裹得嚴實的人。
聽見陳元說那人長得與自己相似,陸雲滄心下愈發確定那必定是陸延陵無疑,只是爲何陳元會喊他初心?
淺淡的疑惑在陸雲滄眼底一閃而過,隨即就想了起來,既然他離開後,那裡的人會失去所有與他相關的記憶,那麼自己給陸延陵起名的事情必定也被遺忘了,自己又沒有將陸延陵的名字鐫刻下來放在他身邊,所以不管是陳元還是陸延陵自己,恐怕都記不得他當初有過那樣一個名字了。
心底苦笑一下,陸雲滄也不再多想,只是那被陳元喚作初心的陸延陵,此刻已然擡起頭來,透過斗篷的遮帽邊緣,可以看到他瘦削的下頜,以及偏薄的雙脣,雖然看不到對方的眼睛,可陸雲滄還是能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審視。
“我說初心啊,你說這人會不會……”
陳元一臉興奮地蹦到初心面前去,就算用腳去想也知道,他必定想要說這個叫陸青山的年輕
人會不會與初心有着什麼關係。
“閉嘴。”
不料陳元話未說完,就被初心冷冷打斷了。
“爲師也是想要找到你的親人啊……”
被初心打斷,陳元並未露出任何不滿的神色來,甚至還面露委屈,當然,用這麼一張滿是胡茬子的老臉做委屈的神情實在是不夠好看就是了。
“我不需要親人。”
曾經的陸延陵,而今的初心,不僅周身氣勢如冰,就連說出來的話語,也好似帶着冰碴子一般,凍得人一哆嗦。
說完,初心就自腰帶上取出一枚腰牌來,往山門上一拍。
護山大陣隨即開啓,初心一步未停,直接舉步上了點雲宗,而陳元則在搖了搖頭之後看向陸雲滄。
“小子,我師兄跟他那些弟子們都不在,現在這點雲宗裡我當家,如果你有事來找什麼人,就跟我一塊進來,把事情告訴我得了。”
陸雲滄聞言一愣,倒是沒想到不管是陳方還是戰天一竟然都不在宗內,當下也不拒絕陳元的好意,跟着他直接走進了山門。
“不知陳方宗主現在去了哪裡?”
跟在陳元身後拾階而上的時候,陸雲滄開口問道。
“你是來找我大哥的?”
陳元搔了搔頭:“他二徒弟家裡出了些事情,好似是非要叫他離開宗門,所以他帶着老大老三去給他二徒弟掠陣去了。”
陸雲滄哦了一聲,心道原來此時胡悅已經入了點雲宗了,只可惜暫時還看不到,至於陳元所說的這件事,大概就是二師叔家裡不同意他棄儒從道那件往事了吧。
“你找我大哥有什麼事啊?”
陳元一貫的沒架子,對自家大哥的稱呼也是一會兒師兄一會兒大哥的亂換,陸雲滄儘管知道陳元那說風就是雨的性格,這會兒聽到對方說話還是暗暗覺得好笑。
“家中祖父與陳宗主有些交情,前些日子與陳宗主交涉過,叫晚輩入點雲宗修習劍道。”
陸雲滄將自己的來意說明後,又感慨了一句:“只是沒想到事不湊巧,陳宗主竟然在此時離開了宗門。”
“瞧你說的,什麼叫事不湊巧!”
陸雲滄簡簡單單一句話,竟然不知怎的戳到了陳元的痛處,他霍地轉過身來,擡起手來點着陸雲滄的額頭說道:“死腦筋,不開竅,陳方那廝不在這裡,可你眼前不是還有一個能拜師的?怎麼,莫非你覺得我陳元比不上陳方?你去把陳方叫回來,你看看他敢不敢跟我比試上一場!”
就您那劍道,專修破招,誰願意跟你比試……
陸雲滄心中吐槽,但這話卻不能當真說出來,剛想開口說幾句場面話將陳元哄過去再說,忽然心下一頓。
他忽然想到,陸青山的名字雖然出現在點雲弟子錄中,可又沒有明確師承記載的最大可能了。
那就是,陸青山當年,的確有可能是拜師在邪劍陳元名下的…… 陳元常年不在點雲宗,就算是收徒也不是經過正式的收徒儀式收進來的,點雲弟子錄中自然就沒有儀式生效後纔會出現的師承記載,但是陸青山又確實是點雲宗的弟子,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因此他的名字沒有被漏下。
想通了這一點,陸雲滄倒是淡定了下來,陳元這個人雖然做師父時十分不靠譜,但有一點好處,那就是常年不在宗門之中,若是拜師陳元,將來他要去找尋鳳子凡或者寧贖衣,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