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談秋容說出那句話的同時,陸雲滄已經迅速拿出惜靈玉喚出江林殘魂。
“秋容!”
江林甫一見到談秋容,立即喚了一聲,談秋容冷厲的眼神在殘魂江林臉上一掃而過,忽而冷笑一聲。
“看來你們不想死,所以倒是做的好安排,竟然找來此人冒充我夫君。”
談秋容微微側臉,眼波掃視到江林的屍身時才散去那些狠厲神色,變得柔情萬種:“可惜你們打錯了算盤,我的夫君一直都在這裡陪伴着我,就算你找來的贗品與他再神似,也是假的!”
“秋容!我不是假的!你聽我說啊!”
自從神識恢復後,江林曾經無數次幻想過於談秋容再相逢時的場景,但他萬萬沒有料到,真正再會時,談秋容竟然完全不相信他已經死去,還會對自己揮劍相向!
“不行,她沉迷幻境太久,已經無法區分虛幻與現實了!”
瓏江雪發現了其中癥結,無奈談秋容根本容不得他們解釋。
“只有擊敗她瓦解幻境,才能叫她恢復,只是她體內有蜃珠,在幻境之中與她對戰,對我們不利!”
“而且我們不能傷她……”
不管是出於何種考慮,與談秋容動手都叫陸雲滄有所顧慮,不能殺,不能傷,還必須要擊敗對方,唯一能讓談秋容留手的江林,卻被她以爲是贗品。
那邊廂談秋容不管這邊三人心思如何複雜,素手一揚,三尺秋水長刃乍然現於掌中。
“胡言亂語也拖延不了你們的死期!”
冰冷的劍光,激盪的殺意,談秋容揮起癡劍劃開遍地烽火,血色沙塵飛揚間,癡劍絕招已然逼殺到三人眼前!
瓏江雪揮起斷月麒麟槍舉步上前,一把架住癡劍。
“你們先退!她傷不到我!”
“我還有一個辦法!少俠你聽我安排!我可以尋隙破她劍招!”
江林眼見若不擊敗談秋容,便無法解開幻境幫她恢復神智,當機立斷喊道,畢竟沒有人比他更熟悉談秋容的劍招,以及她的劍意,因爲這一切,本來是他所擁有的。
“好,這便有勞前輩。”
陸雲滄也不再多說,血劍斜挑將癡劍格開,斷月麒麟槍上壓力一鬆,瓏江雪隨即抽身後退,換成陸雲滄在前舉劍迎敵。
“看顧好江林前輩!”
錯身而過的瞬間,陸雲滄對瓏江雪說道。
“我明白,你要小心!”
瓏江雪長槍一橫便站到了江林身前。
談秋容第一劍被擋,臉上神色未曾有任何改變,反手又是一劍刺來。
這一劍刺出的角度極其刁鑽狠辣,在陸雲滄提起手中血劍迎上去時,劍尖輕輕一偏,緊緊貼着血劍的劍刃擦過,直取陸雲滄咽喉,與此同時兩道劍光比劍刃更快,兵分兩路襲向瓏江雪與江林殘魂。
“劍刃下壓,纏住她的劍!不要讓她有抽手的機會。”
江林冷靜開口,自從他擺脫了守墓殘魂身份之後,原本可以凝出魂劍的能力也隨之弱化,所以他不能隨意出手,只能等待可以一擊將談秋容擊敗的機會。
瓏江雪則長槍橫掃,一式驚沙拍出,將打向自己與江林的兩道劍光分別擋下。
陸雲滄立刻依言而行,不退不避劍刃用力下壓,談秋容美目微瞪,極快地掃了江
林一眼,而後急速後退幾步,手中劍訣一起,同時朱脣開啓清吟一句:“明鏡臺,逢秋月,枝殘霜冷,思君不見!”
劍光隨着詞句一字字如飛花落葉般飛落,眨眼間談秋容已經連出四招,揮灑出的劍氣彷如秋葉冷雨,眨眼間便漫天漫地,陸雲滄只覺得眼前彷彿亂紅醉舞,劍氣從無形到有形,再從有形化作無形,真實與幻境相交織,僅憑肉眼根本無法斷定哪裡襲來的是逼命劍氣,而哪裡有隻是幻境虛化,在這樣一副悽絕美絕的殺景之中,陸雲滄只能拼命運起劍之道的六道護體劍氣,勉強爲三人撐開一個躲避劍氣的護罩。
“不要用眼去看,這一招思君不見本就虛實不定,加上秋容身具蜃珠,你躲避不及的。”
江林的目光落在談秋容持劍的右手上。
“以劍氣攻擊她持劍的右腕。”
這一招思君不見,曾是當年兩人一起習練了無數次才創出的一式劍招,在長久的相互喂招過程中,兩人自然也對思君不見的死穴心知肚明——那就是此招發動之時,發招人持劍的右腕上就會露出一處空檔,一旦此處被攻擊,那麼發招人將無法維持這虛實交織的劍招。
陸雲滄得到江林指引,當即血劍一收一放,一道帶着弧度的月息劍氣迅猛自六道護體劍氣的縫隙間飛出,目標直指談秋容右手手腕!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招數被迫,談秋容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驚詫神色。
“秋容,我是你的夫君江林啊!你爲何不肯信我!”
江林臉上露出痛苦與希冀混雜在一起的神色:“我回來了啊,秋容!”
“住口!”
談秋容氣息頓時凌亂了幾分,她打斷江林的話,眼神在江林的屍體與殘魂之間不住挪移來去,神色中出現了幾分掙扎,然而終究是幻境長久以來對她的侵蝕佔了上風,她仍舊堅信自己身邊的江林纔是真的。
“我夫君從未離開,談何回來!給我納命來!”
說罷,談秋容左手指尖乍現一縷耀目紫光,只見她將手指從劍柄開始一路往劍尖輕撫而去,紫光竟然順勢滲透進劍脈上!
“我要你們嚐盡凌遲之痛!寂寞萎紅低向雨!”
紫光融進劍刃中那一刻,原本被瓏江雪體內蜃珠化解掉的幻境竟然全部恢復,陸雲滄等三人一下子置身於劍氣與蜃珠組成的幻境之中,看不到談秋容的身形,也感知不到劍氣的存在,就在此時,淅淅瀝瀝的雨滴自半空中落下,打落無數落花,原本翩飛的彩蝶也紛紛消失。
劍氣與殺意被幻境完美的隱藏起來,雨水不住地打在陸雲滄與瓏江雪身上,有時是冰涼的水珠,有時卻如利刃劃過,瓏江雪善攻不善守,陸雲滄長劍一揮把她跟殘魂都劃入劍之道的劍氣之中,然而百密一疏,總會有劍氣化作的雨滴穿透劍之道的防禦,一劍一劍削去它們觸及到的皮肉,果然是堪稱凌遲之刑!
這一招原本用來困敵的招數,在談秋容心識完全被仇恨矇蔽之後,融合着無法破解的幻境,反而成了最殘忍的殺招!只有當談秋容覺得被困於劍招之中的人已經受夠了罪,她纔會化身索命閻羅,真正取走對方的性命!
江林卻毫不慌張,因爲他一直在等的,便是這一刻!
黑色光影一閃,完全由魂體組成的劍此刻出現在江林手中。
“秋容
對不住!離披破豔散隨風!”
“啊!這一招!”
幻境中的談秋容目露驚容,相對應的詩句,施展開來確實截然不同的招式,原本的雙修之招,前者困敵,後者主殺,現如今雙招再現塵寰,卻不再是並肩而戰!
“難道他真的是?……”
還不及談秋容細想,魂劍上便霍地迸發出一股強勁氣流,轉眼便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漫天的細雨落花盡數捲入,隨即江林斷喝一聲,漩渦瞬間爆裂,巨大的威能瞬間橫掃當場,漫卷遍地飛沙走石!
談秋容極招被破的同時,瓏江雪身上蜃珠作用再現,原本被隱藏起來的涼亭重出,卻見江林的屍身被方纔殘魂一招引動的氣流捲起,徑直摔了出去!
“夫君!”
談秋容見狀下意識一聲驚呼,飛身上前意圖抓住江林屍身,殘魂亦步亦趨緊緊跟隨,快了談秋容一步將她的手緊緊拽住!
“放開我!”
談秋容驀然回身一劍劈向殘魂,卻發現那劍刃分毫沒有遇到阻礙,卻是自殘魂左肩到右腹穿過,而江林卻毫髮未傷!
“你……你不是人!”
談秋容似是突然明白了什麼,周身顫抖了起來,一雙美眸中瞬間佈滿了淚水:“你……真的是……”
“別哭了,秋容,是我不好。”
江林輕輕撫上談秋容的臉頰,卻沒有像方纔那般直接接觸到,他之前用惜靈玉吸取的魂力幾乎在剛剛那一招中消耗殆盡,而拼盡全力拉住談秋容的那一下,更是用掉了最後一絲凝魂聚體的力量。
江林暗自苦笑一下,若不是因爲失去了凝魂聚體的力量,方纔自家愛妻這一劍,可不是那麼好躲了,遮蓋算是因禍得福嗎?
“我不該將你一個人留在這裡這麼久,我回來了。”
“你可還記得當年我對你許過的諾言,是人是鬼,是生是死,我江林都會永遠陪伴在談秋容身邊,不離不棄,秋容,你可會嫌棄夫君現在這般不爭氣的模樣?”
談秋容在確認江林身份那一刻就已經淚流滿面,此時更是痛哭失聲說不出話來,她從來都不肯讓自己相信夫君死去的事實,不管歲月如何流逝,她總可以強迫自己相信眼前這幻境便是真實,一次次依偎在夫君冰冷的懷中自我欺騙不肯醒來,而今終於夢醒,夫君終究是遵守了諾言回到她的身邊,可是不知爲何,她只覺得心中愈發苦澀,她的夫君,原來真的是死了,真的是爲了她而死了,化作這般碰觸不得的殘碎魂魄,連輪迴的可能都徹底失去!
“夫君……”
談秋容舉起顫抖的雙手放在江林臉側,雖然觸摸不到,卻能感覺到對方熟悉的輪廓。
她哽咽着開口:“若我早知當日的誓言會擋了你輪迴之路,寧願不要你發出那個誓言,你爲何這般傻……”
“輪迴若是沒有你,我要輪迴做什麼。”
江林輕嘆一聲,手指做出爲談秋容拭淚的動作,可惜滴落的淚珠並沒有被擦拭掉,而是穿透他的手指跌落塵埃。
“別哭,秋容,我只是魂力消耗太大,等我聚集魂力之後,自然可以再化出形體。”
“前輩何須這麼麻煩。”
一直守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陸雲滄忽然開了口。
“不知道幻珠的凝魂聚體之功效,對前輩可否有所幫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