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林與談秋容互訴衷腸的那段時間裡,陸雲滄心中飛快地轉過一個有一個念頭。
他看得出耗盡了魂力的江林此時能維持身影不消散已經是十分勉強了,但魂力一旦離了惜靈玉就難以快速收集,而且陸雲滄幾乎能肯定,江林是不會再隨着自己離開的,他一定會堅持留下來陪在他妻子身邊。
江林要留下,他又離不開惜靈玉,而對陸雲滄來說,惜靈玉同樣也是不能放手的東西。
心念急轉之際,陸雲滄想到了他與瓏江雪剛剛抓到的幻風貝母。
注意一定,陸雲滄便率先開了口,自己主動做出的事情,更容易叫談秋容領情,之後他再討要紫心靈芝,也應該會容易一些。
“幻珠雖然有凝魄聚體的功效,但普通幻珠能量低微,若要能達到給夫君凝聚出形體的效果,恐怕還得要找到貝母之珠才行。”
談秋容這會兒也想起來在場還有兩個外人,連忙自己拭去了淚痕:“不過沒關係,如今夫君已經回到了我身邊,我們所需的不過是時間而已,幻風貝母雖然可遇不可求,只要我日日去抓捕,總能抓到的。”
“所以晚輩才說,前輩何須如此苦惱了。”
陸雲滄微微一笑:“晚輩手中便有一個幻風貝母,同時,晚輩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聽到陸雲滄這麼說,談秋容立刻面露驚喜之色:“你那裡有?當真是太好了!這位少俠,請將你的條件說出來吧。”
這一次倒不必陸雲滄自己開口了,一旁的江林接過了話茬去:“秋容,他需要幾粒紫心靈芝的孢子拿回去救人。”
“這有何難。”
談秋容爽快應允,飛身出了涼亭,小心翼翼地將江林屍身抱回來,看着屍身臉上沾到了不少泥沙,談秋容還是輕嘆一聲,自懷裡取出一方紗巾替他將臉輕輕擦拭乾淨,而後掀開衣襟,果然在屍身胸口處,有一朵紫色雲紋彷彿長在皮肉中,在蒼白無血色的皮膚映襯下,顯得分外妖異。
談秋容攬着江林屍身的左手上捏着一個白玉瓶,右手掐了幾個法訣後迅速點擊在紫色雲紋之上,只見紫色雲紋上金光乍起,十幾點圓溜溜的紫金色小光球爭先恐後地從那雲紋上飄出,而後被談秋容一個不剩的收進了瓶裡。
將白玉瓶小心蓋好,又把屍身的衣襟整理齊整,談秋容慢慢將屍身放好後起身把白玉瓶遞給陸雲滄。
“這種東西雖然可以靜止肉體的時間,但要記住,被它附體的時間不宜長過十年,十年之後,它將會吸盡寄宿肉體的養分,到那時,那具肉體便只能是一具空殼,再也無法叫靈魂依託了。”
談秋容側身看着魂體狀的江林,眼眶一瞬間又泛了紅。
“都是我不好,叫你難過了。”
江林愛妻至深,自然是看不得談秋容流淚,一見她紅了眼眶,道歉的話就馬上出來了。
那一邊順利討要到紫心靈芝孢子的陸雲滄也不墨跡,十分乾脆地取出了靈獸環放出幻風貝母,結果只聽到唉喲一聲痛呼,變成人形的紅玉八爪魚狀掰着幻風貝母兩邊的殼,跟貝母一起跌在了衆人眼前。
“胡鬧,這東西不是能吃的!”
真該說不愧是飼主,在一衆瞠目結舌的觀衆當中,當屬陸雲滄最快看清了目前的狀況。
因他起初存了心思要
貝母存活,好繼續產幻珠,而身上又只有一個水系靈寵環,不得已就將這貝母臨時塞了進去,待到後來再把紅玉收回去,紅玉一看自家地盤裡竟然來了個新人,立刻就起了作威作福當老大的心思,可惜幻風貝母就是個軟硬不吃的犟貨,當不成老大的幻鯉紅玉一怒之下決定給貝母點顏色看看,這便有了方纔衆人看到的那一幕。
好在貝母攻擊雖然不高,防禦卻牛得很,紅玉跌出來的時候因爲用力太過臉都憋紅了,可是貝母還是紋絲不動。
“算你走運……”
心不甘情不願的紅玉朝着幻風貝母嘟囔了一句,又照着貝殼狠狠踹了一腳丫後,才化回小紅魚形態游到陸雲滄肩膀上趴下——好不容易被放出來,他真心不想太快被關回去。
陸雲滄用眼角餘光瞥了瞥裝乖巧的紅玉,眉尖挑了挑,決定暫時放他一馬。
“貝母在此,不知前輩可有方法能取走幻珠而不傷她性命?”
“用蜃珠給它製造一個幻境就可以了。”
瓏江雪私下裡一直沒停了對談秋容的打量,越打量神色越是透出幾分懷疑,此時她搶先開了口後,便直直地盯着談秋容沒有說下去。
“蜃珠?”
談秋容聞言一愣,而後臉上露出一副有些遺憾的神情:“可是蜃珠不在我這裡啊。”
“什麼?”
“果然如此。”
一句話換來兩句不同的對應,陸雲滄一臉驚訝,瓏江雪卻是點了點頭:“自幻境被破掉時我就有這種猜測,現在聽你親口說,果然是這樣了。”
“這是怎樣一回事兒?”
陸雲滄表示他現在滿頭霧水中。
“按理說,由蜃珠構成的幻陣,不論被如何破壞,都有極強的自我修復能力。”
瓏江雪邊說還邊掃視了一眼周邊的幻境,陸雲滄也隨之看去,果然被破壞掉的部分到現在還露着暗紅的光禿禿的地面,沒有被重新補上幻境。
“秋容,蜃珠既然不在你這兒,那又到哪裡去了?”
江林眉心微蹙,這顆蜃珠是他自好友那裡借來,不管時隔多久,總是要還回去的,若是丟了,那他可真心無顏面對好友了。
“已經物歸原主。”
談秋容自是瞭解自己丈夫在憂慮什麼,給他送去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後說道:“當年你出事之後,沒過多久你的好友瓏千軍便找了過來,那時我已經融合了蜃珠,便對他說希望他能寬限一些時間,待我將仇人殺盡,再取出蜃珠還給他。”
“他沒有反對,還傳授了我不少能運用蜃珠的方法,直到幾年後我報仇完成回到這裡,他就取走了蜃珠,臨走之前還特意幫我佈下大陣,免得再有其他心懷不軌之人前來。”
“唉,瓏兄對你我夫妻二人,真可謂仁至義盡。”
江林聽到蜃珠是被瓏千軍拿回,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旁邊一直暗暗關注着兩人的瓏江雪也同樣鬆了一口氣,這談秋容與江林都是至情至性之人,自然不會特意編造一段謊言出來,尤其這二人還並不知道自己與瓏千軍之間的關係。
“既然你身上沒有了蜃珠,那便由我來吧。”
瓏江雪上前一步一手按住幻風貝母,只見星星點點的藍色光芒在幻風貝母周身亮起,沒過多久,身陷蜃珠幻境
的貝母竟然自發地開啓了貝殼,露出深藏在軟肉中那顆瑩潤剔透的淡藍色珠子。
“雲滄,用冰雪劍氣將珠子取下,動作要快!”
陸雲滄聞言立即出手毫不含糊,就在珠子露出的部分達到最大的一瞬間,指尖一劃,飽含霜雪氣息的冰洌劍氣便瞬間將珠子與貝肉中唯一的一絲連接切斷,切斷的瞬間瓏江雪眼疾手快將珠子取出,露出的傷口已經被冰洌劍氣凍住,只留下一個小小的冰霜凍點。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貝母甚至未曾感覺到疼痛。
“嘶……”
在貝母露出潔白的貝肉那一刻,陸雲滄就清晰地聽到肩膀上傳來吸口水的聲音。
好像,不管是哪個品種的幻鯉,還真是對這種貝類都無法抗拒呢。
想起蕭浩初最早騙他上船就是用着抓幻風貝餵養幻鯉的理由,陸雲滄分心瞥了紅玉一眼同時傳音給他:“這一隻不能吃,你想吃還有別的。”
“哦……”
紅玉再次吸了吸口水,帶點委屈地迴應道。
瓏江雪將幻珠遞給談秋容,剩下的凝魂聚體之事便不用他們二人插手了,這下子兩廂事了,倒也算得上皆大歡喜。
“若不是少俠高義,江某人也不可能這麼快便與妻子團聚,可惜現下我夫妻二人也沒什麼好報答與少俠的……”
江林露出一臉感慨神情來:“只是自江某清醒的這段時日以來,日日深思當年之事,總覺得頗有幾分蹊蹺。”
“前輩莫非是說自己身陷天地城一事?”
陸雲滄見江林神色鄭重,心中微微一動。莫非是他想起了什麼?
“對於當初我是如何被囚於天地城中的,倒是仍舊沒什麼記憶,我所要說的是另外一件事。”
江林來到陸雲滄身邊:“我有種感覺,自我當年取到血劍時,就有人盯住了我,只是後來對方一直蟄伏,才被我大意忽略了去,現在想想,恐怕連我身上帶着蜃珠的消息,也是被那人散播出去,這才引來殺身之禍。”
“那前輩對於是誰盯着你這件事,可曾有印象?”
陸雲滄急忙問道。
“就是因爲沒有真的見過對方,所以才大意忽略了他,現在回想起來,從我得到血劍開始,說不定對方就已經佈下殺局了,因爲一切都太過巧合,巧合的叫我想相信那是意外都無法說服自己。”
“前輩可認識司徒曦……”
在聽到江林說他覺得自己被人盯住時,陸雲滄馬上就想到了當年戰天一說過的,司徒曦似乎能感知古劍所在一事,於是抱着些微的希望問出這句話。
“不認識,怎麼,此人難道也與血劍有關?”
可惜江林的回答沒有給陸雲滄帶來驚喜。
“實不相瞞,我因爲這柄血劍,已經是家破人亡,整個陸家現在死的死逃的逃,活人都剩不下幾個了,而害我陸家之人,目標就在這柄血劍上。”
陸雲滄喚出血劍輕撫着劍身道:“而害我全家之人,便是司徒曦,我師尊曾對我說過他好像可以感知到血劍所在的位置。”
“我倒是可以確定,當時追殺我的人中,沒有一個姓司徒的。”
江林想了想,神色也沉重了幾分:“雖然沒有確切證據,但是這柄血劍,少俠還是儘量少用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