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夏找到楚璉澈並將此事據實以告後,只見楚璉澈的神色頓了一下,隨後目光微斂陰晦的看向她,沉聲問道,聲音當中透着三分怒意七分冰冷。
“本侯曾令你好生的照顧夫人,然而你卻告訴本侯這人不知所蹤,你說本侯當如何罰你。”
話音落下,只見初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低垂着頭恭敬地說道:“屬下自知失職,請二爺責罰。”
此刻,靜靜站在一旁的顧晨風,眼前突然浮現出不久前在侯府門口遇上的一幕,幽幽的開了口。
“二爺,這事也不能怪初夏,怕是夫人早就已經計劃好了。”
“晨風,你這是什麼意思?”楊謹天聽到這一句話,率先不解地問道。
只見顧晨風看了一眼那端坐於主位的人, 然後將剛纔遇上的那一幕原原本本道了出來。
“是屬下疏忽大意了。”要是他能夠在起疑的那一刻便將人留下來的話,那麼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可是我不明白,夫人爲何要不告而別,而且時間還挑在竹兒出嫁後的第二天。”
“只怕她很早便有了這個打算了。”主位上,久未開口的楚璉澈聲音深沉幽長的拋下了一句,那雙如潑墨暈染開來的雙眸是叫人看不透猜不出的神色。
聽了這一句話楊謹天心裡面是越加的鬱悶和不解了,於是不由得將視線轉而看向站在自己對面位置的人。然而顧晨風接觸到他透過來的視線,卻是什麼都沒說。
“想來自當初那件事情後她就已經有了離意了。”
對於楚璉澈口中所說的那件事,在場的幾人自然是清楚的,只是已經時隔這麼久了,若是夫人想當初就想要離去,那麼又何以還要拖得這麼久,而如今阮公子和竹兒姑娘的婚事剛辦完,夫人便離開了?
等等,婚事……
“怎麼,想明白了?”楚璉澈看着臉上表情一變的人,反問了一句。
“她們二人一向感情甚好,她若是決定要離開的話,勢必會將那丫頭的事情安排妥當,如此看來,她之所以會這麼急着要半個月的時間內將這婚事安排好,也只不過是爲了能夠儘早的離開侯府罷了。”
說到這裡楚璉澈的聲音略顯得有些低沉,這段時日他最擔心的便是她對自己提出要離開,所以一直以來他都小心翼翼的儘量不觸及這個話題。他原以爲她若是離開,定會向自己提出,然而卻沒有想到他竟是不辭而別,可真真是叫他震驚。
“二爺,夫人走的並不久,我現在就帶人出去走。”
“夫人的裝扮我知道,我同謹天一道去吧。”
顧晨風見楊謹天開了口,緊跟着說了一句,然而那端坐於主位的人卻緩緩地扯出了一抹無力的笑容,似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她既決定要離開,又豈會這麼輕而易舉的就讓你們找到,想必這會她已另作打扮了,你們要想在這麼大的洛城找人,只怕也不是件什麼容易的事,而且以她的性子,想來怕是早就已經出了洛城。”
“這樣的話,那可怎麼辦,夫人隻身在外沒有個人在身旁護着,這若是遇到什麼危險……”
說到這裡楊謹天的聲音突然頓住,目光看向那坐在主位上的人。
楚璉澈沉默了片刻,半晌後才幽幽的說道:“派人沿着東祁的方向尋找吧。”
“東祁?”顧晨風略帶着一絲不解的反問了一句。
楚璉澈微微的點了點頭,看着幾人眼中的困惑,解釋道:“東祁,南陵,西恆,北樾,北樾,她熟悉的不過是洛城和樊城,但是這兩處她都不可能待,而西恆,有那個男人在,她亦不會前往,南陵,一向同外界交集不多,拋卻這三處,東祁是她最有可能會前往的。”
聽了這一番說詞,楊謹天略沉思了片刻,轉而驚訝道:“二爺所言極是,那屬下這便遣人沿着前往東祁的途徑上尋找。”
楚璉澈輕晗了下首,卻又交代了一句,“晨風,飛鴿傳書給喬延,讓人密切關注一下最近進城的車輛人馬。”
“是。”顧晨風沉聲應了一句,然後便同楊謹天轉身着手去辦了。
待二人離開後,諾大的廳堂便只剩下楚璉澈以及仍舊雙膝跪在地上,恭敬地低垂着頭的初夏。
楚璉澈目光清淡的瞥了一眼她,聲音清冷的吐出了一句,“起來吧。”
聞言,初夏緩緩地站起了身,許是因着時間跪得久了一些的緣故,剛站起來的那一瞬雙腿踉蹌了一下,但也只侷限於是踉蹌了一下。
“初夏,你可知自己錯在了哪裡?”
楚璉澈看着依舊低垂着頭站在剛纔跪着的地方的人,問了一句。
“身爲暗衛,行事自當嚴謹不可掉以輕心,身爲婢女,一切自當以守護主子爲優先,但是這兩點屬下都沒有做到,實乃失職,既是失職,那麼自當接受懲罰,請二爺責罰。”
“失職?你確定自己說的是實話?”
聞言,初夏猛然一擡頭看向那正前方的人,只見那雙如墨一般漆黑的眼眸中不知何時起已是銳利一片,就那麼直直的看着她,只看的她心裡頭慌了一下,難道說……
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麼,只見她微微的輕搖了一下頭。
“怎麼,不知道怎麼回答?”話說到這裡略頓了一下,下一刻話鋒陡然一轉,帶着料峭的寒意,“還是說不敢回答。”
如此一聲質問,只見初夏額頭上已經沁出了絲絲的冷汗,心中已然是駭然一片。
“你是有錯,但卻並非錯在失職,這既有心而爲又怎談得上是失職。”伴隨着這一聲話落,只見楚璉澈右手一揮,那置放於桌上的茶盞便猶如利刃一般劃出了一道弧度,夾帶着一絲勁風朝着初夏所站的位置而去。
面對這突然的一幕,身爲下屬,初夏自然是不敢避開也不能避開的,於是那茶盞便擦着她的臉頰,應聲落下。
廳堂外,那些原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的下人聽到這一道刺耳的聲音,以爲是出了什麼事情,於是紛紛趕了過來。
然而當瞧見廳堂裡面的那一幕後,一個個的腳步便硬生生的止在了門檻外。
楚璉澈看了一眼圍聚在廳堂外面的一行人,目光一沉,壓抑着怒氣的吼了一聲,“誰讓你們進去的,都給本侯滾出去。”
站在廳堂外面的那一行人皆被這麼一吼給嚇傻了,下一瞬連連四散而去。
在侯府當差了這麼多年,他們還從未見過這麼嚇人的侯爺,好似來自地獄的羅剎帶着滿身的陰戾之氣。
“暗影中排名第五的人,又豈會察覺不到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離,你可不要同本侯說你真的一點都不知情?若不是你故意爲之,試問就憑她一個毫無半絲武功的人又怎能如此順利的就能離開。”
伴隨着這一番質問落下,只見初夏再一次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然而這一次卻完成不同於上一次,此刻的她已經完全不能用心慌來形容了。
“除了常叔他們一行人外,府中的下人只怕是就連夫人她也以爲你的身份只不過是本侯的貼身婢女,是以纔會讓你轉而前往漓苑服侍她,但相信你自己心裡面比誰都要清楚自己的真正身份是什麼。本侯將你調到漓苑目的便是讓你好生的服侍和保護夫人,但卻沒有想到你倒是好心計好手段,倒是本侯過於信賴於你了。”
他知她素來仰慕文昊,且一心相繫,但他也以爲她素來是個懂進退,識大體的下屬。既知彼此之間無緣,那麼自會退出,但卻沒有想到她竟還是如此執迷不悟,放不下。若論起心計,竹兒自然不可能是她的對手,但竹兒身後卻有那個女人幫忙扶襯着,自然是就不一樣了,所以她打算的很好,那便是先讓那個女人離開,而失了步雲卿的保護,竹兒自然不可能是初夏的對手。
“事已至此,二爺想要怎麼處置屬下?”
良久後,初夏緩緩地開了口,聲音喑啞的問道。
“處置?若不是因着你這些年來一直盡心於齊侯府,你以爲本侯還能容得下一個心生歹意的人繼續留在侯府?常叔待你一向親如女兒,本侯也不想惹得他心傷,此番本侯不予你計較,但同時本侯也不相信有下一次,若不然……跟隨了這麼多年,你當知本侯的行事手段。”
她自是清楚的,但是要她看着自己心心念唸了這麼多年的人娶了別的女子爲妻,她又如何忍受的了。若至此不再相見,她這心裡或許會好受一些,但這又怎麼可能,以齊侯府和阮府的交情,又加之那個男人娶了竹兒爲妻,只怕是日後相見的機會只會比以前更多,絕對不會越少。
讓她日後都要看着自己喜歡的人擁着別的女人,對別的女人溫柔以待,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出更極端的事情來。
“初夏謝過二爺的恩情,但縱然如此,我也不後悔今日的決定。”
她這麼做也無非是執著於自己深藏於內心的那一份情意罷了,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唯一錯就錯在竹兒比自己多了一個好主子,那個人疼她,憐她,寵她,即便是攸關一生幸福的婚事也幫她安排的好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