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可汗老兒得知我等殺來,不敢應戰,所以捲鋪蓋逃了。”
陸沉苦笑說道。
李驚蟄撇嘴道:“突厥蠻子也忒膽小了,王庭五千兵馬,卻被咱們一千鐵騎嚇得屁滾尿流,這次就算咱們不將他們趕盡殺絕,此事傳揚出去,他們羞也該羞死了。”
龐通面沉如水,說道:“突厥王庭爲何突然遷移,委實疑點重重,耐人尋味,不過到底是懼怕我齊軍鐵騎兵鋒逃離,還是設下圈套詭計,請我們入甕,我們都必須追擊!我等入荒,頭號大事便是破突厥王庭,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將突厥可汗生擒活捉,決計不能讓他逃走!”
說着問向那斥候道:“根據地面痕跡,能否推斷出王庭向何處遷移?”
那斥候道:“向東南方向的腳印密密麻麻,且都極爲清晰,應該正是逃往東南方向了。”
龐通點頭,旋即勒馬擰身,面朝衆兵士,一舉長槍,大喝道:“不擒突厥可汗,誓不罷休!”
衆兵士齊聲應喝道:“不擒突厥可汗,誓不罷休!”
隊伍立時先趕到突厥王庭未遷移前之地,然後便火速往東南方向進發。
此時此刻,在荒原深處的某個極爲貧瘠荒蕪的位置,象徵着王殿的帳篷之中,圖扎格一左一右抱着兩個美女,大口痛飲荒原火辣刺喉的烈酒,面前亦有五六個女人搔首弄姿,載歌載舞,不時哈哈大笑,顯然身爲享受。
拔都突然掀開帳簾,見此景象,原地佇立默然良久,才緩緩走上前去,叫道:“可汗。”
圖扎格見是他來了,笑道:“大齊不愧是奢靡繁華之地啊,這樂舞正是咱們部落女子從大齊奴隸那裡學來的,一舞一動,直能將人魂魄勾了去。”
“待咱突厥入主大齊,將李家所有的土地全部據爲己有,到時咱們就能永生永世的去享受那裡的奢靡繁華,再也不必在這艱苦惡劣的荒原苟延殘喘。”
“只要此次成功將東境防線打破,咱們就能長驅直入,直下齊都乾雍,繼而將整個大齊全部吞噬,此刻在東境前線浴血奮戰出生入死的兒郎們,他們都是功臣!”
“本汗一定要獎賞他們!也學學大齊人那一套,封侯拜將,讓兒郎們的子孫後代亦吃穿不愁,享受榮華富貴,哈哈哈!”
圖扎格的笑聲格外的開懷暢快。
而拔都此刻心裡只有悲哀。
一個只知道享樂的狼王,如何能帶領狼羣去入主那片錦繡江山?
癡人說夢罷了。
現如今那羣齊人在荒原上橫行無忌,也不知各部落會不會面臨被屠殺的危險,作爲狼主,不擔憂子民的生死存亡,反而在此飲酒作樂……
拔都深吸口氣,壓抑愈演愈烈的怒火。
見拔都一聲不吭,圖扎格也是老眼昏花,竟是沒瞧出拔都的不滿,兀自大笑道:“拔都,快來與本汗一同痛飲美酒,欣賞這醉人樂舞!”
拔都終於有些忍不住了,慍怒道:“可汗,拔都有事要與您商量,請屏退左右!”
圖扎格一怔,隨即面露掃興之意,不耐煩的衝樂師美女一擺手。
等帳篷裡只剩下他們兩個的時候,圖扎格有些不悅道:“何事如此着急與本汗商量。”
拔都道:“可汗,王庭或許暫時已經安全,可各部落卻依舊有被那股齊軍侵略之虞,那股齊軍既然能深入荒原,顯然不是誤打誤撞,絕對是有熟知荒原地形、甚至對我突厥部落分佈瞭如指掌的人帶路,您看是不是立刻下令,命各部落亦緊隨遷徙,以免被那股齊軍碰上。”
圖扎格沉思許久,緩緩搖頭道:“不可。”
拔都愕然道:“爲何?”
圖扎格道:“各部落依然在原地,或許能夠絆住那股齊軍的手腳,若緊隨遷移,那股齊軍就會將心力全部放在王庭的身上。顯而易見,那股齊軍就是衝着本汗來的,只要他們尋不到本汗所在,定會漸漸疲於奔命,只待東境前線缺口一開,無須再放置全部兵力在那泥潭中,本王便命蘇佗羊芝率部回援,到時定能將那股齊軍一舉殲滅!”
拔都急道:“可以各部落牽絆齊軍的腳步,定會死傷無數,再者,若東境始終攻不下,又該如何?”
圖扎格面色猛然一冷,沉聲道:“拔都,知道爲何本汗倚重軍師,要漸漸多過你麼?你太過優柔寡斷、婦人之仁!只要本汗無事,兒郎們就能在東境安心作戰,各部落就算被那股齊軍全都殺光,他們亦是死得其所!等東境防線被兒郎們打開,本汗親自去統帥,攻入大齊,爲那些身死的族人報仇!你要能分清輕重!”
這冷漠的話語,拔都不禁心生悲涼。
圖扎格卻沒說完,寒聲道:“還有,莫要再讓本汗聽到你擾亂軍心,有軍師運籌帷幄,東境必能攻破!你雖然一直不說,但可汗看的出來,你其實並不認爲此次大事可成。拔都,你是在質疑軍師,還是在質疑本汗!”
說到最後,聲色俱厲,滿是問責的口吻。
拔都面色一變,惶恐道:“拔都不敢!”
圖扎格哼道:“本汗願派出兩千兒郎,去保護各部落,已然是心繫族人安危,難道非得讓本汗和族人同生死、共進退?”
拔都冷汗涔涔,忙是道:“拔都不是這個意思。”
“本汗看你就是這個意思!”圖扎格陰沉說道:“你的目光,真是越來越短淺了,到現在還不明白,若本汗有失,東境戰局,則必將一敗塗地!只有本汗活着,東境那邊有軍師籌謀,突厥才能離開這片荒原,族人今時今日喪命於齊人屠刀之下,本汗未來才能十倍百倍的償還回去,你,聽懂了嗎?”
拔都不敢反駁,硬着頭皮,點了點頭。
“你退下吧。”
圖扎格漠然道。
拔都躬身退出帳篷。
不久後,帳篷裡重新響起舞樂和圖扎格開懷愜意的大笑聲。
拔都僵立在原地,忽然慘笑一聲,搖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