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寒江沒有急,緩緩起身,飽含滄桑的眼眸悄然閃過一絲厲色,不過稍縱即逝,讓人根本難以捕捉到。
當他看向那三人的時候,臉上已滿是堆笑,就像是迎接平素來當鋪的客人一般,充滿真誠,“三位客官,是典當,還是贖物啊?”
“取你的命!”那三個楚人也是乾脆利落,其中一人猛然拔出匕首,向申屠寒江刺去。
別看申屠寒江年紀一大把,卻不愧是曾經西楚的名門望族,面對那楚人突然發難,也不緊迫,年邁的身軀竟是驟然間迅捷如雷霆,不僅側身躲過,而且還反手拍出一掌,將那楚人迫退。
那楚人手持匕首,面色陰沉道:“當年叱吒西楚武林的‘奔雷手’申屠寒江果然是名不虛傳,儘管已這般年紀,身手亦是如此敏捷,只可惜,被我三兄弟找上門來,今夜你註定要殞命於此,絕無逃生之可能!”
申屠寒江皺眉問道:“三位何以竟上門來對我喊打喊殺?莫非老夫與三位之間,竟有何仇怨?”
那爲首楚人搖了搖頭,說道:“閻王叫你三更死,我等小鬼,怎敢抗命。”
多年的疑團,真像似乎將要觸手可及,申屠寒江身體都不禁微微顫抖起來,強壓着怒火與激動,沉聲問道:“爾等是受誰指使?”
那楚人冷笑道:“過了這麼多年,你難不成連全家被屠的血海深仇都給忘了?當年滅你申屠家滿門,我三兄弟也有一份,只可惜,讓你給逃了。不過,任你逃到天涯海角,終究是露出蛛絲馬跡,今夜我等奉閻王之名,再來取你性命。申屠寒江,這次無論如何,你是再也逃不掉了!”
“閻王?”申屠寒江慍怒道:“你是說,當初帶人血洗我申屠家的,是什麼閻王?我怎的從未聽說過江湖上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那楚人哼道:“虧你申屠寒江也是當年本國武林響噹噹的人物,竟然連閻王的大名都未聽說過。”
申屠寒江淡然道:“我既已活不過五更,你能否告知,那什麼閻王,到底是誰。”
那楚人道:“這次你無論如何也逃不掉了,告訴你也無妨,閻王非江湖中人,而在朝堂,其權勢滔天,左右武林局勢,別說滅你小小一個申屠家,就算是當今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亦得對他畢恭畢敬,不敢忤逆。申屠寒江,現在你該明白,想要殺你的,究竟是何等人物了吧。”
申屠寒江不由動容,旋即終於忍不住火氣,怒聲道:“我申屠家如何得罪了他,竟惹得他血洗我滿門!”
那楚人說道:“得罪倒是沒有得罪,怪只怪你申屠家與烈王走得太近!”
申屠寒江大吃一驚。
“我明白了,你所說的閻王,是擎王!”
西楚擎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多年前唯有烈王能與其一爭鋒芒,奈何最終還是擎王技高一籌,烈王被扣上莫須有的罪名,滿門抄斬,而與烈王府沾親帶故的,也都遭到清算。
申屠寒江不是沒有想過當初滿門被屠,恐怕正是擎王的手筆,可左思右想,只覺這個可能性不大,畢竟申屠家雖然與烈王府走得頗近,可卻從未助過烈王府與擎王府作對,擎王就算再狠辣,想要斬草除根,也不至於將屠刀對準申屠家。
沒想到幕後主使果真就是那個權傾朝野的擎王,申屠寒江終於知道仇人到底是誰,積壓多年無處釋放的怒火開始熊熊燃燒起來,咬牙切齒道:“多謝直言相告,不過既然當年屠我申屠家滿門,你們三個也有份,那三位就將人頭留在這裡吧!”他突然出手,勢若狂雷。
當年他在西楚,也算是叱吒風雲,提起奔雷手申屠寒江,在武林之中,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雖然如今業已年紀老邁,又因看淡江湖,而疏於練武,武功業已大不如從前,可激怒之下,突然出手,威力亦是駭人。
不過那三個楚人也都不是俗手,否則也不會被派來取申屠寒江的命了,見狀動作一致,不退反進,在剎那間結成陣勢,出掌千變萬幻,好似千手如來,虛虛實實,讓人分不清哪一掌是真,哪一掌是假。
申屠寒江始料未及,可已然不能收手,不過擋了幾掌,便難以爲繼,被“啪啪啪”三掌打中,倒飛而回,將櫃檯撞得稀里嘩啦。
躲在後面的陸沉見狀便要衝出解圍,不過下一刻便被趙玄黃搭住肩膀。
陸沉一楞,看向趙玄黃。
趙玄黃淡然道:“申屠前輩除了‘奔雷手’,還有個綽號叫做‘銅皮鐵骨、百戰無傷’,當年西楚十幾名高手追殺於他,尚且沒能殺得了他,眼下這三個,也是一樣。”
陸沉聞言放下心來,凝目望着前方,只待若申屠寒江真的應付不了,再出去解圍。
申屠寒江從地面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自嘲道:“老嘍,一個照面就被打趴下了。”
那爲首楚人獰笑道:“如果是當年,我三兄弟未必就敢來掠你奔雷手申屠寒江的鋒芒,可今時不同往日了,你已老成這個德行,只我三人,殺你已如探囊取物!”
“是麼。”申屠寒江冷冷一笑,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三人,應該就是臭名昭著的川西三鬼吧?”
那楚人似笑非笑道:“你猜得不錯!”
“擎王竟然能將你們三個小鬼招攬到麾下,看來沒少花大價錢。”申屠寒江一一叫出那三人的名字,說道:“大鬼玄陰,二鬼噬魄,三鬼毒血,三鬼分開,至多不過二流,可若合在一起,不啻於江湖一流高手,我如今這般年紀,還能勞得三鬼齊出,看來擎王還真是對我恨之入骨啊。”
大鬼玄說道:“怪只怪你站錯了隊!若你當初接受王爺的好意,願意歸順王爺,又何至於有今天!”
“放你孃的狗臭屁!”申屠寒江暴跳如雷,破口大罵,“擎王是什麼東西!也配我歸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