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爲督監院衆署尊中,恐怕無一能堪當大任,未曾想文帝竟早已是高瞻遠矚,將這位狂生派來做急先鋒。
重振督監院,在文帝未明白表露其用意前,不過都是臆想猜測,想要切實達到,談何容易。
就算是重啓在東晉的諜報網,陸沉心裡也着實沒底,尤其是在見識到督監院署尊竟都是褚悠覃壽這等巧言令色懶政無能之輩,更是不由心裡一涼,有這羣蛀蟲趴在督監院這個飯碗中混吃等死,督監院何事能辦成?還妄言重振昔日榮光?不啻於異想天開!
幸好,在這堆臭狗屎、爛鳥蛋中,竟然藏着一個狂生顧岫澤,陸沉總算是聊以慰藉。
顧岫澤既然被文帝刻意派來擔任督監院四署署尊,想來也是對其能力頗爲認可,四署由其管理,以其狂生之能,應當是綽綽有餘。
而一署由仇厲坐鎮,亦應是高枕無憂,先前衆署尊對仇厲的懼怕,陸沉可是看在眼裡,畏懼來源於能力,若非仇厲沒有超人一等的能力,憑什麼僅報上大名,便令衆署尊無不變色,畏之如虎?
至於其他三個署尊,還需考察一段時間,不過陸沉隱隱有種直覺,這三位,恐怕並不能給他以驚喜意外,多半亦如褚悠覃壽,早晚也是要被清除出督監院的。
而五署署尊之位暫時空缺,卻得儘快物色個得力之人赴任主持事宜。
“在事態尚未明朗之前,這些都不是你我該操心的事。”陸沉岔過文帝是否想要對儒家動手的話題,轉而道:“本官初來乍到,對督監院各署職務並不瞭解,你且一一道來。”
見陸沉不願在這個敏感話題上深入,若是換做以往,顧岫澤怕是還得不依不饒,侃侃而談,但被貶多年,不僅磨平了他的一些棱角,亦是讓他養出三分眼色,當即介紹起督監院各署職務,說道:“一署主管刺探、架構諜報網,在黎崇黎院長執掌督監院期間,還負責暗殺、離間等事。”
“二署本是爲監察國內百官而建立,職務就是單純的監察百官,不過此權後來被陛下剝奪收回,杜院長上任後,卻未因二署已無職權,而對二署進行裁撤抑或調整,使得二署名義尚在,卻無任何事可做,底下的人終日無所事事,白拿俸祿。”
“三署的職務大都是承接二署,二署監察百官,三署負責抓捕審訊,然後上書彈劾,但二署監察百官的權利被剝奪,三署自然也沒人可抓捕審訊了,雖還保留彈劾之權,但在杜院長執掌督監院這些年來,全院上下,與人爲善,壓根就沒有彈劾過一人。”
顧岫澤雖然來督監院也不過半年,但對各署卻是如數家珍,說到三署時,言語間貌似對杜鶴翁有隱隱地不滿。
陸沉聽出來了,也理解顧岫澤,這位狂生一看就是實幹派、激進派,當然瞧不上杜鶴翁那般老好人的做派。
顧岫澤接着說道:“四署的主要職務是奏議,行使的權利與御史臺大相徑庭,亦可風聞奏事,說得直截了當一點就是充當陛下耳目,將朝中所發生的無論大事小事全都直達天聽,讓陛下對朝局瞭如指掌。”
聽到這裡,陸沉不由若有所思,督監院的存在,可以說是完全爲了皇帝而服務,讓皇權能夠更好的控制朝臣,可當年文帝卻甘願自斷臂膀,如果說不是因其在潛龍時與儒家達成了某種交易,恐怕傻子都不信。
“杜院長想必也不敢讓爾等到陛下面前胡亂說話吧?”
陸沉笑問道。
顧岫澤點頭道:“在下官上任前,確實是這樣,在杜院長的授意下,四署向陛下呈報之事大都無關痛癢,而陛下對督監院的態度亦是若即若離,使得杜院長更是不敢隨意奏議。”
陸沉奇道:“那你上任後呢?”
顧岫澤道:“下官上任後,陛下貌似突然恢復了對朝局的興趣,時常暗中召下官入宮稟報朝中大事,可笑的是,杜院長得知後竟然來勸說於我,不可胡亂說話,以免得罪了人。”
陸沉笑道:“你這位狂生想來是將杜院長的‘諄諄教誨’當做耳旁風了。”
顧岫澤臉上浮現出一縷怒氣,哼道:“爲臣子,當盡職盡責,顧某既然有奏議之權,有何不能說。”
陸沉哈哈大笑,不愧是狂生啊,無所顧忌,都這般年紀了,仍然如此剛正不阿,鋒芒畢露!
顧岫澤接着說道:“五署的職責是負責案牘記錄、存放典籍文卷,只是大人您也看到了,覃壽做五署署尊,五署在其管理下簡直是一塌糊塗!文卷存管之事,絕非小事,其中有無數機要密文,凌亂難查也就罷了,管理如此鬆散,下官最怕的,是某些重要文卷丟失不見,乃至流露到異國手中,若是這樣,後果着實難以想象。”
陸沉點頭道:“本官也正爲此而頭疼,文卷管理,非得耐心細緻之人不可,得儘快補上五署署尊的空缺,令其將這些亂作一團的文卷整理出來,分類存放,若是發現有遺失的,那覃壽可就不止是瀆職了,怕是有賣國的嫌疑,得依法將其定罪!”
顧岫澤憤憤道:“那覃壽仗着乾爹是錢謹,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杜院長也不敢管,這才導致五署在其當署尊的這段時間簡直是亂得一塌糊塗。而且不止覃壽,還有三署、六署署尊,都是無能之輩,不過是仗着背後有大人物撐腰而已,這些酒囊飯袋如果不清除出去,督監院休想重振!”
陸沉問道:“三署和六署署尊亦是酒囊飯袋,那二署署尊呢?”
顧岫澤道:“二署署尊名爲張道光,雖然亦是靠着和吏部尚書有些親戚關係來的,但相較於衆署尊,卻還算忠厚老實,至於其能力,據下官觀察,應是守成有餘,開拓不足。”
陸沉默然片刻,說道:“從此刻開始,二署署尊由你來做,張道光既然守成有餘,就讓他到五署整理典籍文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