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什麼時候,自己忘記了身爲隱殺流忍者的使命,愛上了這個奸詐狡猾、冷血無情的齊國男人呢?
或許是從見他第一面開始吧。
他的氣質讓人情不自禁的爲之而着迷,容貌俊美的令人看上一眼,就再也難以挪開目光。
他總是面含笑意,文質彬彬,可是突然翻臉時,爲何竟變得如此凶神惡煞,令人恐懼呢?
呵。
或許這就是自己的宿命吧。
愛上了這個不該愛的人,所遭受的所有苦難,都是罪有應得,不值得任何人憐惜。
自己是一個罪人。
罪人就該受盡苦楚而死去,因爲那是對癡心妄想者最嚴厲的懲罰!
“本官也是被其魅惑矇蔽,一直竟不知其潛伏在我身邊,竟是想圖謀危害宮中陛下!”韓光大義凜然,可薄情寡義,饒是對桃渚妍嚴刑拷打不遺餘力的吳金剛,都不由撇嘴,滿是不屑。
韓光當然不會在乎吳金剛這個區區獄卒對他是何看法,但卻唯恐身邊的府尹大人樑琛誤會,自顧冷哼道:“好在本官及時警醒,查出此女居心叵測,誘其供出潛伏於京都的實情,揭破其險惡用心,不然城中倭人,竟然想謀害陛下,此等驚天動地之事,只怕到他們有所行動之時,我等還未有所覺!”
樑琛頷首道:“韓光啊,多虧了你,不然京兆府,可就要擔大罪過了。”
韓光拱手道:“下官職責所在,不敢徇私枉法。”
“在明日宮禁解除之前,這夥倭人務必要全部抓到。”樑琛看向吳金剛,漠然道:“讓這倭人女子吐出同黨皆都藏匿於何處的重任,本大人就都交給你了,莫要在一個倭人女子身上,砸了你吳金剛的招牌!半個時辰之內,她必須開口!”
吳金剛嘿然笑道:“大人放心,如果這娘們兒半個時辰後仍然不肯交代,屬下立即就向您遞上辭呈,自己便灰溜溜滾回家幹殺豬的老本行去。”
樑琛一瞪眼道:“如果你撬不開她的嘴,本官非但要革你的職,還要治你的罪!”
“大人放心就好,屬下這金字招牌,得隨着屬下入土。”吳金剛越笑越是森然。
從進牢獄開始,直到此刻,韓光第二次瞥了桃渚妍一眼,嘴角依舊習慣性的含着笑意,這個與他耳鬢廝磨同牀共枕的倭人妾室,此刻被嚴刑拷打成這副模樣,似乎他壓根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心理波動,淡定的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桃渚妍有所覺,擡起頭與他對視。
她看見了韓光眸子中的冷漠,冷漠的宛如萬載不曾融化過的冰川。
可他的嘴角卻仍然含着笑意。
就是這種笑容,讓她漸漸卸下防備,義無反顧的愛上了他。
可此刻再看,她不由不寒而慄。
“你還有臉來見我!”
突然間所有情緒頓時又全都涌上心頭,她差點忍不住要崩潰掉。
韓光笑吟吟道:“本官爲何沒臉來見你?你是倭國刺客,而本官乃大齊官員,你我本就是形同水火,誓不兩立,如今你被緝拿伏法,是你罪有應得,本官只會鼓掌稱快,難道,你竟還妄想從本官的臉上,看到一絲對你的不捨之情嗎!”
桃渚妍淒厲大吼道:“你對得住我!”
“樑大人在此,怎敢吼叫。”韓光嫌棄的將目光從桃渚妍身上離開,轉而望向吳金剛道:“此時闔城都已經展開緊鑼密鼓的搜捕,但卻收效甚微,這倭人女子若能吐露出其同黨皆都藏匿在何處,勢必會對搜捕起到事半功倍的效用,你抓緊審訊,莫要因其是女子,便心慈手軟,樑大人已向內閣許諾,在明日宮禁解除之前,必將所有潛伏的倭人全都抓到,如果失言,樑大人被內閣問責,你和我,也同樣吃不了兜着走!”
吳金剛笑道:“這倭人與韓大人您朝夕相處,同牀共枕,韓大人您都沒有對她有絲毫的心慈手軟,屬下又怎麼好意思憐香惜玉呢,請府尹大人、韓大人放心,半個時辰之內,屬下定將她的嘴撬開!”
樑琛是相信吳金剛的手段的,因爲以往無數次血淋淋的例子已經證實過,就沒有吳金剛撬不開的嘴!
當然,也不是沒有過例外,但那都是鐵骨錚錚的硬漢,即便到死都沒吐口,也是因爲難以承受吳金剛施加其身上的酷刑而斷氣。
桃渚妍雖然乃東瀛隱殺流的忍者,但到底是一介女子,樑琛不相信她能扛得住吳金剛的手段,也不願相信。
因爲他要抓緊彌補自己所犯下的過失!
所以他不想、也不容許在彌補的過程中出現絲毫差池!
在得知城中倭人意欲圖謀對宮中文帝不利後,饒是他貴爲京都府尹,亦是難以抑制的心跳如雷,乃至驚慌失措。
人一旦慌了神,就會做出欠考慮的事來。
樑琛也不例外,當時從韓光的口中得知後,他首先想到的,是害怕擔責!
而正因害怕承擔責任,使得他糊塗起來,在未抓捕到那些倭人,便將這件事十萬火急稟報入宮,其後更是自以爲謹慎周全,擔心宮中責備他沒有立刻採取措施,緊跟着便張貼告示,通緝城中倭人,但卻不派人進行搜捕……
他原以爲如此就能萬無一失,等宮中旨意下來,再對全城的倭人進行搜捕,也不算太晚,殊不知張貼告示,已然是打草驚蛇。
蛇一旦驚,再想將其擒獲,可就難了。
在看到張貼的告示後,內閣立即將他叫了去。
樑琛幹下如此蠢事,自然免不了被內閣首輔一頓劈頭蓋臉的訓斥,爲了保住腦袋上這頂烏紗帽,甚至是這顆項上人頭,樑大府尹只能硬着頭皮對楊文昭保證,保證在明日宮禁解除之前,定將城中所有的倭人抓捕歸案。
而將倭人抓獲、彌補所犯過失的希望,樑琛全都寄託在了吳金剛的身上。
他也想到了,告示都已張貼出去,那些倭人怕是都已逃離原本所隱匿之地,轉藏於別處去了。
可只要有一個倭人沒有撤離,就有希望將那個倭人捉拿歸案。
他亦是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