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一楞,將銀子收回到袖袋中,說道:“那倒是在下誤會道長了,還望道長勿怪。”
老道士笑笑,沒有見怪,說道:“貧道觀閣下雖氣虛神疲,但胸中卻有才氣千石,志氣更如泰山之重,日後必定能揮斥方遒,縱橫風雲,即便是問鼎世間至尊寶座,亦非絕無可能之事。”
陸沉心中震盪,被老道士這番話驚的不輕。
問鼎世間至尊寶座?
簡直是無稽之談,裝神弄鬼!
雖然重生一世,陸沉不甘願泯然衆人,想要搞些大事情,但自襯充其量也就是在文壇揚名,在商場縱橫而已,至於問鼎至尊,攀登到世間頂點,卻是從未想過。
“道長怕是看錯了,在下不過是一介布衣,無權無勢,如何會有這等能耐。”陸沉搖搖頭,說罷,也不想再和這老道士多費脣舌,拉着鳶鳶的手便要離開。
“貴人且慢。”老道士連忙叫住他,等得他看過來,高深莫測的笑了一笑,說道:“山無常勢,水無常形,命運亦是跌宕起伏,難以捉摸,貧道也只是胡亂一算,不敢斷言,至於貴人未來是否當真如貧道所說,卻都要全看天意了。”
陸沉壓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騙子說話向來都是一套一套的,否則如何能將人忽悠的暈頭轉向?
“你若算的準,可能算出我是誰?”
虛頭巴腦玄乎縹緲的話誰都會說,陸沉越看老道士越像是個江湖騙子,純粹憑着有股子隱士高人風範的外表迷惑他人,還胡亂一算,若當真會算,自然能算出自己的身份。
老道士嘆道:“貧道若能算的出來,先前就不會感嘆貴人有些奇怪了。”
陸沉皺眉道:“什麼意思?我有什麼好奇怪的?”
老道士說道:“貴人你二十六歲之前,有將星庇佑,一直順風順水,尊享榮華富貴,奈何不知收斂,窮極消耗,使得星芒潰散,家道中落,更險些有身死之虞。”
他說的雲淡風輕,鳶鳶卻是越聽越是驚駭,唯恐驚叫出來,下意識的捂住嘴巴,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之意。
陸沉眉頭更深了,心裡直泛嘀咕,莫非這老道士當真有些法力?
老道士這番話說的幾乎分毫不差,基本概括了陸沉未穿越來前定遠侯老兄的一生。
不對。
陸沉搖搖頭。
這道士定是認得自己,纔敢上來裝神弄鬼。
自己這張臉,在乾雍城可不是什麼生面孔,認識的不在少數,這老道士認得自己着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就算你說的都對,可覺得我奇怪是何意?”
陸沉只想聽聽這老道士還能說出什麼花來。
老道士看着陸沉的眼神變得有些尖銳,似乎想要看透些什麼,說道:“按理說你窮極消耗,使得將星離你而去,理應遭受天譴,家道中落是必然之事,最終的結果,該是身死隕命!可奇怪的是,你確實死了,卻又沒死……”
陸沉聞言巨震,心裡頓時掀起軒然大波!
自己沒佔據這具軀體之前,定遠侯老兄可不就是已經死了嗎!
而卻又沒死,說的定然就是自己這個穿越者,鳩佔鵲巢!
這老道士到底是誰!
陸沉震驚的同時,只覺毛骨悚然。
能說出這番話,足以說明這老道士並非江湖騙子,否則焉能看出自己已死未死這個匪夷所思的秘密來?
陸沉此刻只覺自己在這老道士的眼中,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渾身上下一覽無遺!
不過有一點,陸沉倒是可以肯定,這老道士雖然厲害,卻也未必就能看出自己是鳩佔鵲巢,非這具軀體原本的主人,不然也就不會難以確定的說出“你確實死了卻又沒死”這等話了,更不會直道自己有些奇怪!
怕是這老道士也正在心裡泛嘀咕呢,天底下怎會有如此咄咄怪事!
瞧他難以抑制的面露震驚之色,老道士嘖嘖稱奇道:“更奇怪的是,你非但未死,而且改天換地,以往你只是草包一個,而現在,卻是胸有丘壑,睥睨衆生,這等突兀變化,實在令人費解,饒是貧道自詡能觀盡人間事,也想不清、看不透啊。”
陸沉這回是徹底服了。
這哪裡是裝神弄鬼的江湖騙子,分明就是高深莫測的老神仙啊!
他連忙拱手作揖,誠懇說道:“在下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老前輩莫怪!”
鳶鳶早就覺得老道士非同一般,恐怕就是遊走於紅塵俗世的仙人!當即也跟着行禮。
老道士哈哈笑道:“不知者不怪,天底下能讓貧道看不透的人,委實寥寥無幾,今日能夠有幸遇見一個,亦算是場緣分,你若信得過,貧道便點撥你幾句,盡了你我之間的緣法。”
陸沉連忙道:“老前輩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老道士說道:“你勢衰又起,會漸臻鼎盛,無可阻擋,但鋒芒太盛,難免會遭受嫉恨,因此要時刻提防小人暗算。另外,貧道送你一句話,‘勢可太盛,不可太盡’,只要你能牢牢遵循這句話,往後無論任何艱難險阻,都能從容應對,坦然度過。”
勢可太盛,不可太盡……
陸沉陷入沉思。
做事太盡,確實算是他的性格缺陷,就譬如昨日王府詩會,他原本已經達到目的,後來完全可以收斂一些,但卻沒有那麼做,而是風頭盡攬,讓所有才子全都在他的光芒下黯然失色。
如此一來,固然痛快,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難保不會傷了那些才子的顏面,乃至懷恨在心。
勢已盛,何須盡,看來這個臭毛病,當真得改改了,若是因此而陰溝裡翻船,那可就悔之晚矣了。
老道士的話便如金玉良言,讓陸沉頓時猶如醍醐灌頂,回過神來,便要拱手道謝。
可目光所至,老道士竟是不見了蹤影。
他愣了一楞,旋即問向鳶鳶道:“老前輩何時走的?”
鳶鳶顯然也迷糊着呢,搖了搖頭。
陸沉一凜。
難道當真是位老神仙?
若果真如此,那他先前所說的話,豈非讖言?
自己當真能揮斥方遒,有機會問鼎世間至尊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