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步算一步,我們先找到有人煙的安全地方再說吧。”艾諾嘆息,他到是挺想就此迴歸領地的,可在什麼情況都不明,連所處是何方都不知道的現下,這無疑癡人說夢。
見艾諾不想多言,菲娜西斯撇撇嘴,有點不高興他的不坦白,但看在他是傷員的份上,還是好好給予了照顧。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利用野果和乾糧充飢,又將草藥搗爛塗在傷囗上,防止發炎和感染,艾諾總算箭傷稍愈,這纔將離開這處避難所提上日程,只是坐騎之前就因爲體力消耗過度,活活累死了,兩人只好步行。
依着菲娜西斯相對豐富的野外求生經驗,兩人白晝看太陽,晚上觀天星,朝着東南方行去,不可避免的是,由於缺少換洗衣服,兩個身份都不算差的傢伙弄得蓬頭垢面,衣不蔽體,看上去頗爲悽慘,加上飢一餐飽一餐的辛勞,面容都消瘦了不少,還真是和難民沒兩樣。
總算繞過一處山林,發現了一條平坦大道,顯然出自公權機構修築的官道,頓感喜出望外,循路而去,就是路上遇到了幾起數十人組成的商旅,見到他們的落魄模樣,都匆匆而去,對兩人亳不理睬,讓兩人頗爲喪氣。
正在艾諾大嘆人情冷暖,身體又累,傷口又疼,腹中又飢,身上又冷,無比沮喪的時候,卻又被菲娜西斯背到了背上,這些天來,受了傷的艾諾多虧了菲娜西斯的照料,纔算是沒曝屍荒野,被強健的她揹着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這會兒在大路上,怕人笑話,艾諾臉似火燒:“我自己走路。放我下來吧。”
“得了吧你,”菲娜西斯回絕地很乾脆:“也不看看你肩上,傷口又有開裂的痕跡了,想死了嗎?”。
說罷,高大的菲娜西斯便揹負着他往前行走,讓艾諾既不好意思,又心中感動,感受到菲娜西斯溫暖的體溫,艾諾嘆息一聲:“菲娜西斯,我會報答你的。”
“哦?怎麼報答?”和現在是傷員的艾諾不同。菲娜西斯雖然也狼狽得很,但她畢竟沒有受什麼嚴重的傷,身體也相當強壯,說話聲音也中氣十足。
“你想要什麼?能夠做到的一定滿足你。”艾諾大包大攬打白條。
菲娜西斯哈哈大笑:“那你可一定做不到,我啊,最希望的就是我的族人能夠自由自在地快樂生活,第二希望的就是將先祖的神性血脈徹底激活復甦,不過呢,這是不可能的。”
“嗯?前一個願望我還明白。誰都想在世上過上自由自在,快快樂樂的生活,除了一些變態,不過。神性血脈徹底激活復甦是什麼意思?”艾諾表示菲娜西斯的第一個願望也是他自己的願望,不過第二個願望就沒聽懂了。
“吶,我們桑德奎爾一族號稱戰神後裔,你是知道的吧?”菲娜西斯一邊揹着艾諾往前走。一邊問道。
艾諾點頭:“知道啊。”
對於艾諾來說,神魔乃虛妄,是另一側世界的智慧生靈意識倒影。但在賽露緹恩這樣的世界,由於物質面和精神面的存在性交纏在一起,使得世界規則有了很大改變,對於賽露緹恩世界來說,神靈是真實存在的,產生後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多的奇異情況還有得是。
“但是呢,這支神性血脈畢竟時日久遠,到了今天,早就削弱了很多,現在的我們啊,早就失去了絕大多數神性,剩下的力量和種族天賦也都弱化了很多。”菲娜西斯嘆息着:“若是血脈復甦,哼哼……我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那些討厭的魔法師!”
讓艾諾差點笑出來的是,菲娜西斯怨念最深的源頭卻是在於維倫法師領那些看不起桑德奎爾神性血脈的法師們,那些法師們基本上都不承認桑德奎爾人的神性血脈,原因就是弱化得太多了,閒言閒語說得多了,菲娜西斯畢竟少女心性,記仇得很,想着激活了神性血脈,好好打打那些傲慢法師的臉。
“哈哈,你還真是……”艾諾笑了半天,摸了摸下巴:“不過,這些事情是說不定的呢……”
“啪嗒”一聲,菲娜西斯伸着一隻手,眯着眼睛轉過頭來,剛剛就是她敲了艾諾的腦袋:“多謝安慰,不過,你這個傷員,是不是安靜一下呢?好好睡一覺,說不定醒過來就到了城市啦。”
“是,是呢,哈哈哈……”艾諾苦笑,但菲娜西斯的好心還是切實收到了,加上講話也挺費力,他失血過多還沒補得回來,沒一會兒,眼前就模糊了起來。
雖然北地風寒,但高大少女的背上卻似乎溫暖如春。
待得艾諾再次清醒,已逢晚上天氣轉冷,這時候菲娜西斯已經升起了火堆:“來吃點東西吧。”
卻是菲娜西斯已經用行軍小鍋燒製了一些食物。
艾諾剛剛要起身,卻忽然發現,周圍多了不少人,仔細一看,卻是諸多衣衫襤褸之人,看上去就是難民的樣子,在看着兩人這邊的食物猛吞口水,只是礙於菲娜西斯插在地上的黑白長槍,不敢妄動,而在遠處,則是一座燈火闌珊的小型城池。
“這是……”艾諾吃了一驚,輕輕詢問菲娜西斯。
菲娜西斯指了指周圍人羣:“他們都是難民,淪陷地區逃出來的。”
“什麼?”艾諾一時沒反應過來,但很快就明白了:“這麼說,這裡是威廷地界,還沒被荒原軍隊侵襲?”
“啊,是啊,我已經問清楚了,這裡卻是已經到了希赫瓦地區了,而且是較爲後方的二道防線,沒想到我們離開冰堡這麼遠了。”菲娜西斯對於自己和艾諾兩人竟然繞過這麼遠的路也驚歎不已。
此處名爲艾文尼,是特里斐和希赫瓦中間地帶的一座小型城市,與冰堡、希赫瓦這種軍事要塞不同,是個農牧業爲主的普通城市。
因爲荒原蠻軍出乎威廷上下意料地大舉進攻,倉促之間,戰線一直在被往後方推移,根據難民的闡述,似乎除了冰堡,希赫瓦的情況也不大妙,不過烏斯廷斯家族世子帶領了數千軍將補充了希赫瓦的城防,現在還在前線僵持着,只可憐了冰堡和希赫瓦兩地居民,遭受兵燓之苦。
“該死的荒原蠻子太可恨了,毀我家園,殺我親人,奪我錢財妻女,這幫強盜,無惡不作,可憐我妻子,還在懷孕待產,就被他們給……嗚嗚嗚嗚!”
“那些畜生不得好死!我等本安居樂業,卻不想遭了這些匪徒的害,此等血債,必定得血償纔可以!”
“最慘的大概是瓦加里城了,因爲城主和領民堅決抵抗,讓那些畜生受了重創,待得城破,那些畜生竟是喪心病狂地進行了屠城!全城數萬人吶,不分男女老幼,盡皆殺了個精光,還將整座城付之一炬,真是惡魔啊!”
在艾諾和菲娜西斯談到前線事情的時候,周圍有聽到的難民也不由紛紛述說了起來,其中慘狀,着實讓艾諾心驚,那些遊牧部族蠻軍帶來的災難和毀滅,雖然他聽說過不少,但處身於其中,纔會知道,那是多麼殘忍、血腥、黑暗,那是赤裸裸的種族屠殺和掠奪欺壓。
“哼,我們老百姓再慘又有什麼辦法?”一個憤恨的聲音在衆多嘆息聲中極爲刺耳,艾諾看去,卻是個頭縛白巾的年輕人,看上去到是乾淨,不像難民,而其他難民見到他,卻是一個個神色充滿恭敬和感激。
年輕人則看向艾文尼城池,憤恨地道:“明明是貴族守土不利,我等纔不得不背井離鄉,卻說我等是無產流民,不予進城不說,連一些救助糧都不放,完全罔顧我等生死。”
“哎呀,小祭師,莫說,莫說。”一旁有老成點的難民趕緊阻止年輕人繼續說下去:“沒辦法,誰讓他們是貴族,我們是平民呢?”
原來,聚集在此的難民們早就想入城了,進了城,至少也能通過乞討、打工等方式得到些生存資料,可守城的士兵卻將他們攔了下來,因爲進城者必須納入城關稅,又要檢查戶籍身份,難民們雖然有身份證明,但入城關稅卻是難煞人了,都是逃難人,哪有什麼財產?
若僅僅不予入城也就算了,救濟一下難民也好,可威廷帝國是個很守舊的國度,對難民的救助制度非常落後,往往是憑着貴族領主的良心來進行施救,可這艾文尼城城主是個吝嗇之輩,捨不得糧食,眼珠子一轉,便說難民們是無產遊民,不符合救助資格。
無產遊民類似於黑戶,不給貴族上繳稅費,貴族們對之很是不爽,因此處處對無產遊民進行打壓和限制、歧視,根本不拿對方當人看,尤其烏斯廷斯家族領地範圍內,往昔衆多“血腥鎮壓”傳聞其實就是指針對活不下去的遊民起義軍。
這艾文尼城主這麼一說,難民們自是別想拿到一丁點救濟糧了,偏偏還不能亂說亂動,一旦落了口實,艾文尼城主定是不介意舉起屠刀,對難民下手的。
這也是難民阻止年輕人大聲抱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