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身上的白光已經蔓延到全身,彷彿暗夜中的燈塔,明亮耀眼,一件件甲冑部件彷彿憑空出現,不僅是蘇蘇,那些伏擊者身上也出現了甲冑,只是和蘇蘇相比,他們身上的甲冑就簡單了很多,只有某些要害部位加了些防護。
但是,這些甲冑給予了那些希雅教徒更加強大的力量,加上狂熱的興奮狀態,公爵府護衛雖然精銳,依舊被殺得處於下風。
烏斯廷斯大公大吃一驚,同時也很是不解,能夠將甲裝虛化,這是七階的高手才能做到的事情,這裡的伏擊者雖然實力不差,但勝在招式、功法神秘,陣法、身形詭譎,輪到真正的實力,多處於五、六階而已,理論上不應該具備虛化甲裝的能力啊?即便是他的女兒蘇蘇,身手高強,卻也大抵上是七階初期到中期的樣子。
這真是太奇怪了。
烏斯廷斯公爵神色凝重了起來,因爲他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就是希雅神教可能開發出了一種新技術,能夠無視實力等階,給予教徒能夠增加實力的虛化甲裝,如果這個推論成立的話,對威廷帝國簡直就是一個災難,這是對帝國統治基礎的巨大削弱。
貴族們之所以能橫行霸道,爲所欲爲,靠得就是武力掌握在他們的手中,魔法、鬥氣、神術的奧秘可不是普通平民能夠接觸的,這造成的結果就是,往往一個高階騎士帶領他的騎士扈從就能夠橫掃數千平民組成的隊伍,一個高階法師和他的追隨者甚至能直接攻陷全是平民守衛的小城池!
更不要說帝國還吸收着平民中有一定力量的存在,反過去用以鎮壓失去力量者的平民了。
這種力量的不均衡,加上權勢的作用,導致了賽露緹恩的貴族保持着穩固的少數人統治多數人的現狀。
但是,現在烏斯廷斯大公看到了什麼?他看到了平民們的力量得到普遍提升!若是這種甲裝普及化,對貴族的威脅是不言而喻的,想想看。一支全是平民的隊伍,忽然間全部變成有階位的力量者,其實力會得到怎樣的提升?原先需要一個高階騎士的鎮壓隊伍,勢必要增加到三個、四個、五個甚至更多!這對於貴族力量的無形削弱是可怕的,更不要說平民的數量遠遠超過貴族百倍!
烏斯廷斯大公正在憂慮,陡然間又發現了一件糟糕的事情,他的女兒,駕馭亞龍種巨獸的女騎士蘇蘇,在身上的甲裝加護下,居然又向他攻過來了!很顯然。即便肩背遭到重創,可在那身神奇甲冑的幫助下,她的傷勢穩定了不少,而且力量也獲得了提升,大公雖然不懼,卻也倍感棘手,尤其是他對這個女兒的確是心存愧疚的,之前傷了她便已經頗爲心痛,現在更是不願出重手。
然而。就在烏斯廷斯大公難得的猶豫之時,像是打了興奮劑的希雅教徒已經佔據了更大優勢,公爵府的精兵傷亡越來越大,偏偏此處已經打得如此熱鬧。城衛軍居然還沒趕到!
發覺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烏斯廷斯大公深吸一口氣,爆喝一聲,身上鬥氣光華驟然閃亮。
看到其鬥氣聚而不散的模樣。蘇蘇大吃一驚:“七階頂峰?”
但她還沒有放棄,在賽露緹恩,未達到八階、九階力量水平。力量階位卻還可以通過裝備、功法、人數等方式彌補,七階與八階、九階之間的差距,纔是一在地,一在天,一在天外天。
蘇蘇對自己身上的甲冑很有信心,對她擁有的能力也很有信心,何況,此次前來伏擊烏斯廷斯車隊的可不止她一個人,還有那麼多教中同伴,更有自己的冰霜亞龍!
但是,當烏斯廷斯大公身上出現一身模樣猙獰的黑色鎧甲之後,蘇蘇發現,情況似乎並不完全如自己所想那麼順當。
烏斯廷斯家族畢竟是老牌大貴族,底蘊深厚,這一身鎧甲不僅外貌猙獰,散發出的氣息更是恐怖,那是一種膩人無比的血腥味,整個盔甲彷彿從血池中撈出來一般腥味沖人。
“真是好久沒有穿上這一身戰甲了,”烏斯廷斯大公爵息着:“但沒想到,這一次穿上,面對的不是荒原蠻族,不是遊牧強盜,而是我的女兒。”
全封閉頭盔中的灼灼之眼盯着蘇蘇,大公的聲音充滿一種神聖感:“我的女兒,你知道,爲父這一身戰甲的來歷麼?”
“哼,誰知道,你可從沒做過我一天的父親,盡到過一丁點責任。”蘇蘇雖然對氣勢再度凌駕自己的烏斯廷斯大公忌憚無比,口齒依舊伶俐。
烏斯廷斯大公嘆息着:“這是我烏斯廷斯家族第一代祖先便流傳下來的一件鎧甲,從一件普通的凡器甲冑,逐漸被歷代先人煉製成法器、寶具,而在不斷的對抗異族,保護帝國的戰爭中,又浸透着歷代烏斯廷斯家族人的鮮血,以及仇寇的鮮血,最終,因爲這件鎧甲見識過太多的死人,沾染了太多的鮮血,變成了能夠汲取靈魂的準神器。”
蘇蘇冷笑道:“原來是殺人如麻的證明!”
烏斯廷斯大公大喝道:“你能夠侮辱你的父親不養不教之過,但是,家族的榮耀和貢獻,卻容不得你置喙半點!”
手一揮,一名護衛手中的大戟被烏斯廷斯大公吸入手中,橫戟揮舞,指向蘇蘇:“你知道這件鎧甲代表的含義嗎?你知道我烏斯廷斯家族爲這個國家和這片土地上的人民付出過多少嗎?你不知道!你只是知道,你和母親被拋棄了,所以你怨恨我,然後怨恨自己的家族,自己的根!爲此,你完全無視你的家族做出過多少貢獻,付出過多少生命和鮮血!”
“革命?人人平等?天賦人權?真是笑話,憑藉那些連三階力量都欠奉的農夫、商賈、手藝人?”烏斯廷斯大公譏笑了起來:“你還真是好騙啊,你也不想想,若是沒有我們這些享受權力和地位的強者爲那些怯懦膽小的平民遮風擋雨,現在的威廷會是什麼樣?”
蘇蘇臉色難看不已,剛想說什麼,烏斯廷斯大公已經繼續說了下去:“沒有你們要打倒的貴族和強者。現在的威廷將會變成那些野蠻嗜血的蠻族的牧場!威廷的男人會變成奴隸,任憑那些野蠻人打殺!威廷的女人會變成生育工具,被那些野蠻人淫辱後誕下野蠻人的雜種後代!威廷的文化會被那些野蠻人棄之如敝履!這些精美雄偉的建築,這些方便快捷的生活設施,這些先進文明的制度、器具,都會被那些野蠻人化作廢墟!”
烏斯廷斯大公冷笑着:“革命?革誰的命?你們的行爲,只是在毀滅帝國的元氣,讓一切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你知道麼?就在不久前,北方領兩道北方防線崩潰,百萬威廷子民就此淪爲異族人的羔羊豬犬!而這。絕對是因爲叛徒出賣!我想來想去,能夠在我烏斯廷斯家族眼皮子底下搞出這件事情,而且還沒有被發現的,只有希雅神教這個溝渠老鼠!這,就是你想要的人權、平等?在野蠻人的屠刀之下?”
烏斯廷斯大公指着蘇蘇,鬚髮俱張:“我的女兒,難道你就那麼下賤,寧可做毀滅帝國的幫兇,做異族的鷹犬乃至女奴。而不願意回到你的父親身邊幫助他保護這個國家和這個國家的子民?至少也要做一個高貴的,不爲外族所辱的威廷人?”
蘇蘇激動地尖聲大叫:“你胡說!我們神教纔不會做這種事情!我們起義,就是因爲太多人被你們這些貴族逼迫得活不下去!就是因爲太多的貴族荒淫、無恥、下賤、貪婪、暴虐!沒有你們,我們只會過得更好!”
“哈哈哈哈。笑話!”烏斯廷斯大公冷冷地說出殘酷之語:“你一定沒有親自去見識過你所說的‘起義軍’所創造出的世界吧?你可以去看看,他們所過之處,是何等荒涼死寂,他們就好像一羣蝗蟲。只會毀滅,而不會建設,他們造成的殺戮和暴虐。纔是地獄深淵!而且,你以爲一羣泥腿子得了勢就真的天下太平了?扯淡!他們只會在更加殘酷的爾虞我詐中角逐出新的權貴,更加殘酷地去壓榨人民!”
“你胡說,你胡說!”蘇蘇不相信烏斯廷斯大公的話語,只是認爲對方是在污衊她心目中神聖的革命,激動之下,身上光芒爆閃,那是鬥氣爆發,但是,如此情緒激動之下,鬥氣散而不聚,實力發揮反而大受影響:“有仁慈的雅典娜女神指導着的我們,必能建立一個地上神國,沒有紛爭,沒有飢餓,沒有痛苦!你們這些貴族去死吧!”
心中最神聖的信念被烏斯廷斯大公動搖,蘇蘇咬牙斬出了絢爛的一劍,這一劍氣勢磅礴,威勢可怕,但在內行人眼中,卻是大跌水準的,烏斯廷斯大公的話,顯然讓她喪失了冷靜。
烏斯廷斯大公不慌不忙揮動大戟,彷彿輕描淡寫地接下了蘇蘇這一劍,只是他的腳下卻是陷地三分,可見蘇蘇這一劍還是很有力量的,隨即,兩人便開始了不斷的交手。
但交手中,兩人也不忘繼續辯駁着,烏斯廷斯大公繼續冷冷說道:“神?這更加可笑了,第一帝國時代的衰亡,那些神棍可不就是重要的罪魁禍首之一?沒有他們和宦官、外戚、軍閥攪風攪雨,動不動就讓信徒暴亂,第一帝國哪裡會分崩離析?這個世界上,神,是用來敬的,但用神來做幌子,煽風點火的,就必然是人,是有野心,有禍心的人!我的女兒啊,你,可真是愚蠢啊!”
地面破碎,勁風四射之中,被烏斯廷斯大公玷污了心中信仰信念的蘇蘇更加狂暴地發揮着實力,並且大聲反駁着:“胡說八道!我親身感受過神之力,豈容得作假!女神至高,仁愛世人,玷污者死!”
見蘇蘇如此狂熱,烏斯廷斯大公也是意外,但對那希雅神教更加忌憚了起來。
父女倆翻翻滾滾又拆了十數招,一道道光矢卻是忽然間覆蓋了下來。
烏斯廷斯大公大吃一驚,本以爲是蘇蘇的援軍,卻見蘇蘇也躲得狼狽,而那邊已經殺得兩敗俱傷的伏擊者和公爵府私兵殘餘也被籠入了攻擊範圍,這是全覆蓋無差別攻擊!
大公驚訝地擡起頭,看到的卻是十多個穿着諸神教袍服的神職人員站立在兩側屋頂,更有教會打扮的弓箭手等武裝虎視眈眈,遠處的街道也傳來一陣陣整齊蹄音,卻是教會的聖騎士部隊帶着巨大的威勢行來。
“海默德斯大主教,你這是什麼意思?”烏斯廷斯大公冷冷地看着爲首的一個神職人員,對方穿着華貴的神袍,身上繚繞着神聖的金色神力之環。
正是奧特倫德諸神教教廷中樞機構的大主教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