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說,我該如何懲罰你們爲好?”大街上,艾諾指了指亂七八糟的牆面,上面貼滿了各種大字報一般的紙張,有些主題下面還有人有閒心跟貼評論,至於內容,也是五花八門,從跟風揭露賤格的花花公子和水性楊花的蕩婦,到痛罵某某不講信義的小人,再到各種不可理喻的矛盾或者花邊新聞,總之,街坊公示板完全成了八卦論壇。
跟在艾諾身後的荀灌、賈衣和艾薇妲妮爾則是縮腦袋的縮腦袋,望天的望天,裝傻的裝傻,面對她們搞出來的亂子,無言以對。
這些日子,跟風貼大字報的人羣在長安城到處都是,增加城市垃圾還是小事,變得有些混亂的社會秩序纔是讓人頭疼的事,因爲很多小問題在爭論中被放大,加上一些**的披露,很是讓一些行爲不檢或受冤的人憤怒又或受傷,從而發生了不少不理智的事件,而這樣的事情也讓很多人之間產生了隔閡。
艾諾嘆了口氣,其實也是他忽略了,隨着領地人口的增加,領土的擴張,城鎮如雨後春筍般出現,信息流通的阻礙問題已經出現,官方有自己的信息傳遞體系,民間則相對缺乏——領地缺乏大衆媒體爲媒介的信息流通體系,雖然有世界之種的查詢功能,但那是需要支付貢獻點的,普通領民的貢獻點收入是有限的,並不希望在這方面花費太多。
而且,更重要的是,領民也是有自己的信息需求和發聲訴求的,需要一個信息渠道——即便是天生之人,也非無感情無追求的木偶,更不是活着的工具,不是隻會工作和戰鬥的機器,而是有個人意志、本人的訴求的。活生生的人,是領地文明的組成個體,對社會、對政策、對領地的看法,他們也有表達的**。
可艾諾卻是有了一種領導者的通病,當攤子鋪開來,就只顧着眼前局面,而看不清,或者忽略細節處矛盾的積累了,只要不影響大局就當做沒有問題,大體上和“從沒有一個成熟的政治家。會爲了未來二百年後的利益去犧牲或耽擱未來二十年的利益”一個意思。
當他還在爲領地進一步發展人口和領土擴張努力的時候,卻是忽略了已經在領地生活的人們形形色色的個人利益需求,不,並不是忽略,而是根本沒想到,只是根據領地的需要要求別人遵循自己的安排走下去,在荀灌等女展現出一種新的發聲手段之後,領民們眼前一亮,跟風效仿。產生這麼大的騷動,就是因爲這種手段在有意無意間讓領民們得到了施放自己的方式。
不是說這種跟風效仿罪大惡極,相反,這只是一種民間的情緒宣泄。在ZF管不到的地方,民衆自由地展現自己,雖然亂七八糟的八卦居多,卻也是一種活力不是?而且。其中有些呼聲也的確值得領地ZF自省。
在短短的數日內,這些大字報除了各種坊間小道消息、趣聞,和矛盾雙方的爭吵。還包括了一些舉報信、對個人權利缺失的不滿、對貧富分化等情況的抨擊,前者說明了民間事務的繁雜,後者則說明,領地內並不是四海清平,完全公平正義,一缸好醬裡面還是攪和了一些老鼠屎的。
但這,更說明一個事實,那就是,領地在真正成爲一塊文明之地,不是遊戲,不是數據,而是現實的存在!
所以,艾諾是既無語,又開心,心情複雜,但總體是欣慰,這塊異域之地上,一個新的,充滿初生活力的民族在逐步茁壯成長,並在逐漸驅散這塊不久前還是原始之地的荒蠻黑暗。
“好了,你們三個,”艾諾笑了:“我不打算訓斥你們,不過,下次要做什麼不靠譜的事情之前,先告訴我一下啊,就算是讓我摻一腳也是好的,不要不聲不響攪出這麼大的風雨啊!就我被矇在鼓裡,是讓我很不爽的事情,而且……”
看着街面上收拾爛攤子的公務人員,以及勸散圍觀羣衆的巡查人員,艾諾嘆了口氣:“我可不希望在領地看到全武行的上演。”
見艾諾並沒有生氣,三人終於鬆了口氣,荀灌這小丫頭作爲始作俑者,逃得最快,艾薇妲妮爾則是不好意思,臉紅紅地跑了,到是賈衣見艾諾不是真的生氣,拍拍胸口,一副驚魂剛定的模樣笑着看着他:“艾諾,你嚇死我了。”
四下無人,艾諾摟住賈衣的細腰:“我又不是可怕的怪物,怎麼會嚇死你。”
賈衣不好意思地說道:“人家不小心又給你添麻煩了,心虛啊。”
艾諾搖頭:“雖然是添麻煩了,但也是給我提了個醒。”
“什麼?”賈衣有些迷糊地問道。
艾諾臉上露出一種得意的笑容:“提醒了我忽略掉的大衆媒體發展,還有一個極爲厲害的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手段,流行文化。”
賈衣皺起了好看的眉毛,清秀溫柔的臉龐露出了疑惑的模樣:“我怎麼感覺你好像要使壞?”
艾諾哈哈笑道:“就是使壞啊。”
的確,很多時候,勝負並不是在戰場上決定的,而是在戰爭之外就已經決定了勝利的歸屬,最經典的例子大概就是美蘇冷戰的最後,美國通過軍事之外的手段,將蘇聯徹底擊垮。
在八十年代,美國經歷了一場蛻變,新式的資本主義取代了舊式資本主義,這種新式資本主義相較舊式資本主義客觀上取得了時代的進步,如果說舊式資本主義就是一個**裸的強盜,用滴着血的皮鞭**裸地對勞動者進行剝削,用堅船利炮,去進行搶劫,那麼,新式資本主義就從強盜進化成了騙子,而且是衣冠楚楚,極具欺騙性的優雅騙子。
這一方面是生產力得到了進步,另一方面,也是因爲經濟發展模式發生了轉變。
舊式資本主義時代可以稱之爲工業資本主義時代,在那個時期,資本家主要是通過工業品生產獲得利潤,這種方式雖然較爲穩妥,但人們的需求有限,當發展到極致的時候,就是商品過剩,經濟危機。
而新式資本主義時代則以開拓新的利潤增長點爲發展手段,在這個階段,傳統的工業產業地位逐漸下降,服務業得到了大大的發展,而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大衆媒體和流行文化,前者爲新式資本主義進行鼓吹,蒙上美麗的外皮,遮掩住資本主義的醜陋之處,而後者則麻醉大衆神經,在滿足人們的基本需求同時,發掘和引導人性中的**,在面對流行文化的時候,人們會覺得,“哦,這說出了我的心聲”。
換句話說,舊式資本主義剝削人們的**,新式資本主義剝削人們的精神。
但毫無疑問,這種新式資本主義抓住了一個重點,那就是人們都是追求美好生活的,抓住了人們的追求,就決定了迎合人心。
而同一時期,蘇聯當局顯然搞錯了最重要的戰略核心,高度軍事化的紅色帝國幾乎就是一個“耕戰”型社會,人民基礎生活雖然不錯,但社會缺乏活力,文化呆板,ZF完全罔顧了人民最根本的需求,在面對西方文化層面的軟入侵時簡直就是一觸即潰,只能靠現實武力進行維持——這已經是失敗的徵兆。
雖然某個地圖頭上臺後認識到了這一點,試圖改變,卻因爲觸動了紅色貴族們的紅線,加上資本主義世界的惡意錯誤引導,最終導致了牢不可破的聯盟最終崩潰。
這是一場悲劇,卻又一次印證了,什麼叫做得民心者得天下,即便理論再好,無法在現實給予人民想要的,最終也只會是一場鏡花水月般的空妄幻想。
而艾諾現在也發現了,領地的問題與蘇聯頗有相似之處,社會類型也是“耕戰”型,可供民衆實現自己社會價值的渠道缺乏,雖然有一些娛樂方式,但規模太小,整體上社會缺乏快樂因素,而且有一些頗不健康,比如畸形興盛的妓院、酒吧等等,雖然社會道德素質方面因爲荀彧等人出身傳統儒家社會,抓得緊,還算可以,但同樣的,面對一些自己不熟悉的娛樂方式,比如某些被召喚出來的日系人物弄出來的漫畫、雜誌之類,爲了穩妥,頗多禁止,而提倡的“高雅”娛樂方式……得了吧,艾諾覺得,飲酒作詩加狎妓在古代社會可能算高雅,可在他面前,實在是廢得不能再廢的裝x行爲。
總體來說,領地文化相關可謂渣渣,和艾諾穿越前的中國四渣部:光腚、焚化、版鼠、中宣的戰鬥力差不多——擾民有術,外戰無力,內部哀鴻一片,外部丟盔棄甲。
嗯,好在賽露緹恩各國的社會類型差不多也都是“耕戰”型,這方面也是渣,這才讓領地方面稍稍勝出那麼一點點,至少社會環境比較寬鬆不是?
而現在麼,他艾諾既然注意到這方面了,怎麼還會讓這個錯誤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