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有時盡,君王向仙山,便是再高的權位,再大的力量,沒有了壽命,便什麼都不是,於是成神成仙,永保富貴權勢,便成了古來高位者不懈的追求。
但這成仙成神真心不是一般凡人能做到的事情,這信仰之力、崇信香火,即便是君王皇帝,又有幾個能夠以命令的方式,從人們那裡得到?
既然仙不成,神不就,那麼,就爲魔吧。
當坎撒在王黨殘餘絕望的刺殺中身受重傷,已經來不及去想其他,保住性命纔是最大的渴望,可他又不想成爲無情無慾的巫妖,或其他不死類生物,於是,當德拉諾以成就“魔神”之尊爲誘惑後,坎撒便迫不及待,踏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魔魘,最純粹的魔氣,來自於一切負面情緒,也是魔神們最喜愛的珍品,一如信仰之力對於神明,而將之具現化實,配以某些手段,着實能起到不少神奇效果。
“德拉諾大師,怎麼這一次的收穫如此之少?”赤膊上身的坎撒看上去愈發精壯,只是,周身隱隱泛起的黑氣,卻使得他本就陰鷙的模樣更加梟竣,甚至在他背後隱隱產生了魔神的虛影,而他脖子上那巨大的傷口留下的痕跡,說明了他是在何等危難之際留下了性命。
事實上,坎撒遇刺之事,的確是誰也沒有想到的,可仔細一想,卻又是一件必然之事,忠於威廷前皇室的王黨們已經徹底絕望。
就在馬格泰爾兵威維倫城,即將獲得勝利的時候,坎撒也在國內獲得了最後的勝利,本就兵強馬壯,又有聖戰爲藉口。國內割據力量頓時被其一掃而空,這一方面的確是加強了威廷帝國的中央集權,增加了威廷帝國的統一性,可根基被奪的貴族們,哪裡會善罷甘休?尤其是還夢想着先代皇室歸來。以從龍之功光耀後世的王黨成員們,他們對於坎撒最後的清掃尤爲牴觸。
加上坎撒不是個仁慈之人,屠刀一舉,便是人頭滾滾,這仇恨當真是比海更深,比天更高。刺殺這最後的手段,哪裡還會擱置?
也是坎撒自己張狂了,以爲威廷國內,再無敵手,竟是被王黨得了手,八階刺客用禁忌神器進行的刺殺。以坎撒凡人之軀,肯定是必死結局。
但坎撒身邊有黑暗教會的存在,尤其是德拉諾的存在。
這名黑暗教會供奉本身就是造詣精湛,更是在進入黑暗教會後精通了更多的“魔神知識”,又有黑暗教會聖器黑聖盃在手,便一如轉化巫妖一般,給坎撒來了個現世魔神的改造。後遺症當然也有,對魔魘的渴望,使得坎撒患上了魔癮。
可這又有什麼關係?如此一來,卻是更加合了黑暗教會的心思——這是黑暗教會有史以來少有的機會,控制巨大帝國的機會!
而被黑暗教會間接控制,又對魔魘需求旺盛,被魔魘中的負面精神力量所影響的坎撒,自然也有了大大改變,現在,僅僅爲了滿足他對魔魘的需求。威廷帝國境內,已然是恐怖四起!
但這樣的恐怖政策,卻是黑暗教會樂見其成的,德拉諾作爲黑暗教會在坎撒身邊的代表,這些日子對這種變化更是推波助瀾。不亦樂呼,現在,坎撒要追求更多的魔魘,他當然不會讓其失望:“陛下,帝國之內,囚徒已急劇減少,邊境上雖然屢有戰事,那些無膽匪類卻極爲謹慎,更有諸神教會那些狗腿子不斷淨化戰場,這使得我們對魔魘的收集倍加困難。”
和信仰之力一樣,魔魘也是來自於生靈,只是和大多數屬於正面能量的信仰之力不同,魔魘需要的是人們的畏懼、恐懼、害怕等負面心理,而製造恐慌,讓人們害怕,也是製造魔魘的捷徑,祭祀魔神的儀式往往都極其恐怖,就是爲了激發祭品們的恐懼心態,越是畏懼害怕,其產生的魔魘對於魔神就越是美味。
而坎撒雖然步入了魔道,卻終究時日尚短,心中還有着那麼些理智,知道要獲得長久發展,較爲穩定的統治還是需要的,而皇權於他來說,依舊是不可動搖的,所以,其出手對象大多是罪囚、敵國俘虜等等不起眼的存在。
也正因爲如此,威廷帝國政府才能宣傳說,威廷並非魔神之國,混淆着普通民人,避免國家因爲信仰問題分崩離析。
可坎撒的魔之路實在出人意料地順利,這使得他對魔魘的需求量巨大無比,偏偏黑暗教會方面也需要巨量的魔魘,現在,魔魘的量已經變得稀缺。
對這個情況,德拉諾也是心中腹誹的,蓋因造成魔魘稀缺的原因中,有一條就是在維倫城外消滅三國聯軍時,因爲坎撒剛剛從死亡邊緣爬回來,恐懼和憤怒的情緒使得他充滿報復心理,這纔不顧消耗,逼迫黑暗教會人員直接用魔魘滅敵。
聽聞魔魘的收集達到了瓶頸,坎撒也是不爽,他當然知道,魔魘的來歷究竟爲何,而收集魔魘,最佳的方式,還是戰爭,爲此,對魔魘極度渴望的坎撒下達了一個意料之中的命令。
“國內收集不足?那邊主動往國外去收集啊!這還用我來教你們嗎?”在坎撒心中,帝國現在四面受敵,難道還找不到仗打?
這麼一來,卻也順了黑暗教會一方的意,德拉諾心想,用了軍隊,動了刀子,那還愁沒有海量的魔魘收入嗎?當下朝坎撒一禮,受命而去了。
隨着威廷帝國的動作,本就警惕起來的各國當然也倍加提防,只是現在神聖同盟失了威廷帝國,其他國家卻沒散了架子,正義聯盟失了維倫法師領,希雅神國、蒙多塔爾等國家和勢力卻也因爲前一刻還在和神聖同盟動刀子,而不敢這麼快和對方合作,相互之間,甚至頗有掣肘!
於是,這賽露緹恩的局勢愈發混亂了起來。
漢帝國也同樣在此亂流之中。不可獨善其身,尤其是,威廷帝國軍還有數十萬陳兵上海港,更有數十萬人口陷落在淪陷區,在坎撒轉陣營。威廷成爲黑暗國家之後,這些淪陷區的人們陷入了更加悲慘的境地。
坎撒缺不了足夠魔魘,又要維護自己的統治根基,那麼,兩害相權取其輕,國內暫時不去倒行逆施。佔領區爲什麼不能變作人間地獄?一時之間,淪陷區內哀鴻遍野,悲哭之聲不絕於途,兇殘暴虐,只爲收集魔魘,而肆意酷虐淪陷區民衆的坎撒特遣力量。在淪陷區內製造了一起又一起慘案,真真是毫無人性。
雖然威廷帝國現在鐵幕重重,可漢帝國也不是聾子瞎子,一幕幕人間慘事自然多少能收到些消息,這下子,頓時讓漢帝國方面氣炸了肺,上至朝廷公卿。下至黎民衆庶,對威廷帝國自是一片喊打,到是頗有舉國同心,戮力同仇之氣勢。
在這種情況下,威廷帝國昔日皇族的重磅出現,向漢帝國政府鄭重提出拯救威廷帝國,除去公敵魔頭的請求,更是引爆了輿論,至於這番作爲乃是帝國高層和雅麗瑟斯公主、前任威廷帝國小皇帝,以及剛剛抵達漢帝國。發現兒子沒死,喜極而泣的前賢師一同做得政治大戲之類的事實,就忽略不計了。
但漢帝國想要和威廷帝國戰個痛,卻還有一些麻煩沒有解決。
一個麻煩是,漢帝國現在和西瑞格利特王國、瑟恩帝國還處於交戰狀態!
可不是威廷帝國被定性爲“邪惡國家”。已經結了仇的各國之間就會和睦相處,共同應對敵人的,漢帝國和西瑞格利特王國、瑟恩帝國之間同樣如此,之前三方的戰爭已經造成了巨大的傷亡和損失,這帳要算起來,哪裡那麼容易理得清?
相較而言,漢帝國和西瑞格利特王國之間還稍稍好理清一點,畢竟現在侵入漢帝國的西瑞格利特王國軍基本上已經被肅清乾淨了,奪取的漢帝國土地也基本上全都吐了出來,甚至連之前佔據的東瑞格利特王國土地也被迫吐了不少出來。
可瑟恩帝國這會兒還佔着漢帝國西部好幾個城市,大片土地和人口呢,這使得漢帝國對瑟恩帝國一面談着要合力擊滅威廷帝國的時候,手中的刀把子、槍桿子也根本不敢放下,該打的繼續打。
第二個麻煩是,流亡漢帝國的威廷皇族和貴族們的出現,也使得漢帝國面臨頗爲糾結的一個情況,既然打了人家的旗號,也是得給人家利益的,這利益的多少,也是一件麻煩事啊。
於是,漢帝國的現狀是,除了民間因爲對黑暗國家的恐懼,更加緊密地團結到了帝國政府周圍,實際情況並沒有得到根本性改變。
在這種複雜的局面下,如何平衡維穩,內外縱橫,就是一門極其考究漢帝國執政者們的學問了。
可就在局勢詭譎,一觸即發,各方面溝通聯繫的時候,在維倫城東二十里左右,被魔魘肆虐,吞沒了二十餘萬人性命的混亂之地,卻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變數。
在黑聖盃的魔魘被傾倒在這片現在被稱爲“魔性荒原”的地方後,因爲魔魘混亂的特性,使得此地魔氣四溢,秩序混亂,法則敗壞,名副其實地成了混亂之地,可這混亂之地,卻意外地和某些賽露緹恩世界的特異點頗有類似,比如阿黛拉所在的風語森林,以及……艾諾被困的混亂之池。
無序便是混沌,可安知混沌本身就不是秩序的一環?於是,情況相似的兩個地方,內裡那極爲微妙的一絲相通,便成了艾諾的機會。
混亂之池,無分空間,不曉日月,幸虧世界之種的時間記錄並未受到影響,自律體和仲裁體爲艾諾計算着日子。
“已經近半年時間啦,真不知國內如何了,家中可安定。”艾諾被困在這麼個糟糕之極的地方,可不是享福的,僅僅是自保而已。
但他也不是一無所獲,混亂的特異地區,自然有着特別的鍛鍊人之處,在不欲坐吃山空,乾等着文明資源耗盡。一命嗚呼的情況下,艾諾和自律體、仲裁體當真是發揮了一百二十分的努力,這也使得艾諾頗有收穫。
這片混亂之池雖說沒有完整的秩序,可那混亂、殘缺的位面碎片,法則線殘餘等等特殊品可是很多的。在這混亂之中,艾諾反而能夠通過不斷變幻的規則、法則,去體悟到從前從未有過的心得體會,那雜亂的殘片短線,之所以會被混亂毀滅,可不就是它們不夠完美?那麼。足夠完美的法則,完善的世界,又會不會重塑秩序?
要知道,秩序本就誕生於混沌啊!
於是,艾諾在這片難得的區域內,藉助着比一般神靈更接近本源的世界之種。對法則、世界真理進行進一步理解和昇華,這種進步,使得世界之種對文明資源的消耗,從原本的每日一泄千里,變成了現在的涓涓而流,使得艾諾身周的秩序護壁,從僅能保證其身免混沌之噩。擴展到了體外三尺之內,盡數平靜。
甚至於,艾諾還對繳獲自黑暗大聖的魔性之種進行了一些研究,並藉助這魔性之種,吸納了不少混亂的力量,若是得以施展,到也是一份特殊助力。
而這種對秩序和混亂的理解,事實上也讓艾諾具備了一種特殊的權能,構造世界,混亂中創始秩序的權能。這種權能雖然需要結合世界之種來進行,可艾諾卻隱隱覺得,他已經找到了某扇大門,若是可能的話,世界之間的壁壘。最終對於他而言也只是可以解密的存在!
但艾諾對於離開這片混亂之池還真是無法可想,這混亂的力量太過特異,完全隔絕了與秩序世界的聯繫,打破混亂和秩序的壁壘,某種意義上,和打破世界的壁壘頗爲類似!其難度可想而知。
可今天註定了艾諾氣運未盡,當他如同前些時日一般,繼續進行對這片混亂混沌的分析和理解的時候,某些特殊的殘片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些殘片中蘊含着秩序的力量,這本並不稀奇,可根據艾諾這些日子的瞭解,已經能夠稍稍分辨出殘片是破碎良久的世界殘餘,還是剛剛崩潰的法則存在,這些殘片顯然屬於後者,來自於某個剛剛被混亂侵佔了的秩序之地。
這可是極爲新鮮的事情,這賽露緹恩世界有着無數位面,每日裡都有一些小型位面、半位面因爲種種原因崩潰毀滅,可這些被艾諾得到的碎片,明顯不同於那些稚嫩的位面、半位面殘餘,顯得相當成熟,其中的複雜,正是不斷由自然進化和世界發展所帶來的,更重要的是,它們並不是來自於那些早就毀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成熟位面,而是某個依舊生機勃勃的位面!
這就讓艾諾極爲感興趣了,要知道,這些碎片之中,可是蘊含了極多的位面信息的,甚至還包括了位面座標,若是能夠解析出來,尤其是這些碎片的來處並沒有完全秩序崩潰……艾諾很可能能夠脫困!
這就像是傳送魔法之類空間魔法一般,有了座標,有了充足的能量,有了安全的魔法傳送途徑,魔法師或者其他使用空間魔法的人,就能夠從一處傳到另一處!
而若是艾諾能夠藉此傳送到這些新鮮碎片所在位面,乘着秩序剛剛崩潰,或者崩潰不久,混沌還未完全將秩序毀滅殆盡的機會,他很有可能獲得傳送到更加穩固的位面的機會!這麼一來,他就能夠脫困!
艾諾頓時激動起來,不只是他,自律體和仲裁體也是如此,誰都沒有想到,山窮水盡疑無路的時候,柳暗花明了!
既然有了機會,艾諾和自律體、仲裁體立刻精誠合作起來,反正這些日子他們也配合得熟了,在物質面時間過去約莫數個小時後,這些碎片的位面座標初步解析了出來,果然全數來自同一位面,而且,該位面這些法則崩潰的時間應該就在不算太久的過去。
得到這個結果,艾諾和自律體、仲裁體兩位超級程序生命體更加瘋狂地進行了準備。
可別看這些日子以來,艾諾在這混亂之池吃了不少苦頭,可收穫也是巨大,正如那光輝之主所言,這片區域對於代表秩序力量的神明等存在來說就是一片死地,並因此成爲了毀滅某些異神、叛神、罪神的最佳流放地。
伴隨着賽露緹恩世界一起成長的混亂之池,其中被處置的神明什麼的,那可真是車載斗量,不可勝數了,須知,這賽露緹恩世界,可不只是有賽露緹恩大陸這麼一個生靈聚居之所,秉承生靈們意志而生的神系也是不可勝數。
所以,這混亂之池中,也是不乏很多神格之流存在的,雖然大多數都已經破碎或者完蛋,可即便是年代久遠,已經接近隕滅,也擁有相當不錯的能量,可以補充世界之種所需文明資源,更何況,艾諾還答應了護世八龍之一的阿黛拉,要給她弄到十塊高級神格、魔核之類的玩意兒呢。
實在不行……這裡完全可以做到質不夠,量來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