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曾還不知道自己成了師兄哥兒眼中的香餑餑,劉家問他這六畝地的打算的時候,方曾就把和方誌遠一道說的話,講了出來,順道也打探一下劉家村的一些情況,畢竟以後地在這兒,總是避不過的。
劉家原先以爲方曾會把地佃出去,畢竟找個本村的種要省些麻煩。村子排外,要是方誌遠自己種的話,恐怕要礙了別家的眼了。劉家家的一直聽着沒插嘴,這個時候卻是欲言又止。
方曾看了,趕忙問道,“哥嬤,你有話直說,我是可是你看着長大的,還有什麼你對我不能說的。”
劉家家的這才說道:“你種好是好,可村子裡有些人一直再打這塊地的主意。不然,劉二爺也不會把地賣個你這個鄰村人了。你要是佃出去在劉家村找個兄弟多的人家種,那些人就眼睛熱也不會做什麼。可你要是自己種,怕就怕他們給你搗亂,拔秧苗啊,糟蹋莊稼,他們也不是幹不出的。”
劉家家的把自己的擔憂給說了,劉家聽了卻是說道:“話雖如此,可方師弟光明正大買的地,有文書在手,他們使壞也成不了他們的。再說,方師弟可是打獵的,他們真敢使壞,咱們就打上門去,沒得慣得他們敢左右別人家的田地。”
方曾聽着有些糊塗,對着劉家問道:“師兄,這田難得還有什麼隱情?你可得給我說過明白,可不能讓師弟我吃個啞巴虧。這好好的地,我買了種田怎麼還遭了別人的眼?難得是那劉老頭騙了我?”
劉家家的和劉平還有親,趕緊解釋道:“沒有,沒有。二大叔最是慈善了,就是太慈善了才慣的有些人蹬鼻子上臉,越發的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這話說起來還得從二大叔家的哥兒兒夫去了外地,老兩口種不動了就想佃出去收糧食。村裡和他沾親帶故的人家都有意,可要數最不要臉的就是劉興家了。他們家的阿麼上了二大叔家又哭又求的,終於佃下來田地。”
像想到什麼,劉家家的很是不屑,接着說道:“可到了秋收之後,劉興家只肯給二大叔三成的糧食。這是哪家的道理,明明說好了的五五開,劉興家又想故技重施,去二大叔家哭鬧不休。說自己家窮,讓二大叔可憐可憐他們。弄的好像是二大叔對着他們怎麼了似得,二大叔豈是他們自以爲能拿捏住的。”
說到這個,劉家家的就覺得大快人心:“二大叔就帶信給了他哥兒兒夫,他兒夫趙武可是個厲害的,人家在外地都開了鋪子了。招呼了一幫子兄弟就來了咱村,打上了劉興家的門,不僅讓他們把糧食吐了出來,還硬是要他們賠了五兩銀子的老人受驚藥費。劉興兩兄弟被揍了半死,他們家的阿麼還不是乖乖拿錢。以後再也沒敢上二大叔家的門,可也就是這樣,他們認爲二大叔沒小子,還要了他們家這麼多銀錢,這地就應該有他們一份。就想買下來,可每畝卻只肯出三兩銀子。”
看了看方曾,劉家家的說道:“二大叔自然是不肯的,先頭本村有人想買下了,可劉興家的上門鬧了半天。那家人家不願意多事就沒買,劉興兄弟認爲二大叔地賣不掉,他們又急着走,這地最後還是會便宜了他們家。可沒想到最後二大叔賣給了你,他們竹籃打水一場空。而你又是鄰村的,我就怕他們使壞啊。”
方曾聽了劉家家的話,想了想,說道:“可是劉興劉旺兄弟家,我好像有點印象。這家人家可不怎麼樣,欺軟怕硬,好像還欺負鰥夫孤兒,最是不要臉的了。他要是敢來給我家弄東弄西,正好給他嚐嚐我拳頭的厲害。”
劉家聽了大聲說道:“就得這樣,劉興劉旺兩兄弟都是軟骨頭,看着張牙舞爪的一打就慫。再說,我在村子裡還是有些薄面的。看他們能做出什麼花樣來,我對他們可是憋着一肚子氣。”
劉家家的嗔怪道:“就你能,看方師弟在呢,他家兄弟兩個是沒多大本事,可就是花樣多,你說劉嬤嬤這麼精明的人,阿和堂弟還不是被牽連的沒了。村子上的那些老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越老越喜歡多管閒事,還不分理外,只談親疏。方師弟要真的在咱村上吃了虧,我看你丟不丟人。”
劉家家的一通講,讓劉家有些不好意思。他最對不住的就是劉和了,當年他以爲自己能護着劉和,結果卻,哎!氣氛一下子就低了下來,方曾見了連忙打圓場,說道:“沒事,這地是一定得種的,不然我買了地種不成還不讓人笑話。師兄,哥嬤,要我說因爲你們和劉家兄弟是一個村子的人,還沾親帶故的。做起事來自然得顧忌一些,不能下狠手。我不是本村的,也沒什麼情面可說。他要是敢害我,不管走公走私,我都要狠狠的教訓他。你們放心,我不會吃虧的。”
聽着方曾這麼一說,劉家夫夫想想也是。他們和劉興兄弟沾親帶故的,就是再氣頂多打打罵罵出出氣,要是真拉他們去見官,村子裡的人就慣會出來做好人,說自己家沒情沒義,連親戚都能這麼下狠手。
他家小子,哥兒都還沒嫁娶,怎麼也不能爲着劉興兄弟壞了名聲。所以,才覺得劉興像個蒼蠅似得,趕不走,天天噁心人。而方曾卻不是本村的,拿他去見官那是本村人能說什麼。再說了,方曾家在林家村,就是劉興家的人去鬧也得掂量掂量。人方曾可是林家村裡正的姑表兄弟,還在林家有好友親戚,能讓劉興家的欺負了去。
這個時候,劉家的哥兒劉秋卻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的對着他阿麼說道:“阿麼,你快去看看,劉嬤嬤要打劉莊,我拉也拉不住。”說完了,這才注意到家裡還有其他人,劉秋臉一紅不再說話。
劉家家的一聽,忙問道:“怎麼了?好好的,劉嬤嬤怎麼會打阿莊,他平時可是疼阿莊疼的像眼珠子似得。阿秋,你把話給我講清楚。”忙催着劉秋說話。
劉秋想了想說道:“好像是劉嬤嬤發現劉莊上山打獵了,發了好一通火。要打劉莊不聽他的話,往山上跑。”
實際上是今天他和劉莊在做針線,劉莊終於做好了給他嬤嬤的夾襖和棉褲就去給他嬤嬤試試。他嬤嬤一看卻是臉色大變,問劉莊這買布料的銀錢從哪裡來的,問他是不是去山上打獵了。
劉莊不想騙他嬤嬤就說是。劉嬤嬤當場就把衣裳扔在了地上,要打劉莊不聽話。可這話有外人在,劉秋不好說那麼仔細罷了。
聽完劉秋的話,劉家和劉家家的臉色都不好,劉家的告罪了一聲就帶着劉秋去了劉莊家裡。劉家臉色也很是難看,像是悲傷又像是愧疚,反正方誌遠看着就覺得劉家的面部表情很複雜,具體描述很困難。
而劉莊家裡,等劉家家的到的時候,劉嬤嬤已經用雞毛單子打了劉莊幾下了。邊打還邊問道:“你知道錯了沒,下次還去不去山上。”劉莊卻是低着頭,任憑他嬤嬤狠狠的抽在他身上,就是倔強的不出聲。只不過眼睛卻已經紅了,細細看,淚水也快溢出來了。
劉家家的趕緊奪了劉嬤嬤手上的雞毛單子,劉嬤嬤其實心中早就軟了,他看着那衣裳就知道自己孫子的用心和孝順。可他沒了兒子可不能再失去孫子了,這才狠下心來教訓劉莊,只要劉莊認錯了,這事也過了。
可劉莊的脾氣和他爹一樣,認定的事情怎麼也改不了口。趁着劉家家的過來,劉嬤嬤這才順着劉家家的臺階下了。
劉家家的扶起劉莊,好在冬天衣裳穿的多,劉嬤嬤看着狠,下手還是很有分寸的。劉家家的對着劉嬤嬤說道:“劉阿麼,你這是幹什麼。阿莊多好的孩子啊,又能幹又孝順,有再大的事情你好好說,要是打壞了阿莊看你心疼不心疼。”
劉嬤嬤不說話,劉家家的也知道他的心事,對着劉莊說道:“阿莊,你嬤嬤年紀大了,他說的話都是爲你好。你得好好聽他的,他這一輩子苦啊,可就剩下你一個獨苗苗了,他這麼怕你上山也是爲着你的安全。”
看着眼前的這對倔強祖孫,劉家家的心中嘆了口氣,對着劉嬤嬤說道:“其實,說來說去也都怪我家那口子,當年要是沒帶阿和兄弟去山上,也不會讓阿和兄弟年紀輕輕就送了命。他還沒學乖,還帶着阿莊去打獵。劉阿麼,你放心,回頭我就收拾他,以後啊,我看着劉莊也不再讓他再上山了。”
劉嬤嬤忙說:“劉家家的,你這是說什麼話呢。阿和是命不好,要不是劉興劉旺那兩個狗東西惹了母大蟲,哪能害了我家阿和。你家當家的也是被阿和求的,是想好心的幫着他一把,我還不糊塗,也不會錯怪好人的。”
劉莊看着他嬤嬤眼睛溼潤了,知道嬤嬤是想起了自己的阿爹。雖然知道嬤嬤反對自己上山是爲着自己的安全着想,可他不認爲他會和他爹一樣送命在山上。他阿爹生前沒做過獵人,雖然有力氣卻沒打過獵,是臨時上山打獵的。就是這樣,要不是遇上母大蟲,也不會那樣去了。
劉莊從小天生神力,跟着劉家學了練氣功夫,四五個漢子都不是他的對手。他拉弓極準,自從十歲之後就沒怎麼失過手。到了現在,他就是遇上母大蟲不說能殺了母大蟲,可保命是沒問題的。
劉莊每天見着他嬤嬤在外操勞,心中特別的難受。像他嬤嬤這麼大的老人,一般人家都在家幫晚輩帶孩子做家務了。可他嬤嬤去還要下田種地,平時得閒了就去幫廚,爲得就是給他多攢些家底,怕他長的不好,以後會受委屈。
他只想用自己的雙手勞作,讓他嬤嬤不再那麼累了。當初跟着方曾和方誌遠和鎮上酒樓說好了野味銷路,讓劉莊很是高興。他找到了一條掙錢的道,能早日的讓他嬤嬤享享清福,所以,他不準備放棄。
爲此,他對着劉嬤嬤說道:“嬤嬤,你彆氣了。你看劉家大叔他上山打獵了二十年了,也都平平安安的。我是劉家大叔教出來的,而且力氣又大。去了山上那些動物只有怕我的份,我保證不會讓自己受傷的。你年紀大了,我不想你爲着我那麼的操勞。嬤嬤,你看你的頭髮都白了,我晚上還時常聽到你的咳嗽聲。”
聽着劉莊的話,劉嬤嬤知道劉莊孝順,可他還是梗着臉說道:“不行,想想你爹,他就是山去去的。當年誰也沒想到他這一去就沒了,要是你再有個什麼事情,剩下我這個老不死的可怎麼活啊。阿莊,嬤嬤累些沒關係,你不能有事。咱家就剩下你這個獨苗苗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以後都沒臉見你爹。”
劉莊解釋道:“嬤嬤,你放心,我不去深山只在外圍轉轉。阿爹當年的事情一半
是天意,一半是人爲,我不會出事的。”當年的事情他還小,具體細節不太清楚,可後來還是聽人說過的。
劉嬤嬤見勸不動孫子,很是傷心了把。劉家家的看着主意正的劉莊也沒說什麼。劉嬤嬤身子骨這些年越發的虛了,要是再這麼累下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倒下了。劉莊打獵的本事,他當家的說他這個老獵手都略有不如,要是劉莊真能把家撐起來,以後劉嬤嬤不在了,劉莊也能活的不錯。他家當家的也能了了一樁心事。
這麼一想,他到劉嬤嬤的屋子去勸人去了。
而另一邊,劉家的臉色引起了方曾的好奇,他關心的問道:“師兄,你這是怎麼了?我看着你對劉阿麼家很是照顧,他和你家是親戚嗎?”
聽自己師弟這麼問,劉家嘆了一口氣,也是太長的憋在了心裡,對着方曾娓娓道來,把自己和劉阿麼家的淵源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