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迴歸(二)

燕大院長“死”的時候, 各大網站轟轟烈烈屠了小半個月的版,基本上帶着所有人在精神上走完了整個送葬流程。即便不認識他的人,送完也認識了。

現在這位院長先生又毫無徵兆地活了, 各大網站又轟……

不,各大網站沒時間轟, 直接瘋了。

畢竟人總是會去世的,但真踏馬沒幾個能詐屍。

瘋得最早的, 是記者本奇所屬的蜂窩網。

他寫的那篇報道一經發布, 熱度肉眼可見發射式飆升。寫報道的本奇自己還沉浸在“我去了哪兒!我看見了誰!我究竟在說什麼!”的茫然中, 老闆就已經樂豁了嘴。

他極其亢奮地逼着本奇撥通了燕綏之的通訊, 用一種隔山喊話的氣勢表達激動和感謝的心情:“院長你知道嗎!我們網從建站以來, 從沒見過這麼高的熱度, 這麼多的人!!哈哈哈哈哈哈——”

燕綏之彼時剛回城中花園。

他正進門換着鞋呢,就被這位的大嗓門哈得腦仁疼。他把耳扣直接摘了,擱在一旁的立櫃上,蜂窩老闆後面那一串胡言亂語的讚美一個字也沒聽。

他不慌不忙地換好拖鞋, 脫了大衣掛上衣架, 又把襯衫袖口解了翻折兩道。估算着對方該喘口氣了,這才把耳扣重新扣上, 彬彬有禮地說:“我都聽見了,恭喜。”

身邊的顧晏聽到這句瞎話,木着臉看他。

燕綏之被他那副“我就看着你胡說八道”的表情逗樂了,嘴角漾開一抹笑。

他就這麼含着笑意,衝通訊那邊的蜂窩網老闆說:“如果真是這樣, 那我建議貴站多備幾位技術人員應急。”

這人說話還是不愛費力氣, 再加上算是重症初愈,聲音清清淡淡的不夠大。

至少雞血上頭的蜂窩老闆可能根本沒聽清, 他”嗯嗯“了幾聲,又開始哈哈哈地說:“這次真的是個大新聞!不對!何止是大!這根本就是炸!”

燕綏之又被大嗓門震了一遍,終於還是沒憋住,客客氣氣地說:“…………那就炸吧。”

這段通訊掛斷沒多久,蜂窩網就真的炸了。

被人擠炸了。

第二個瘋的是本奇自己。

自打蜂窩網門戶崩潰,那些想了解更多的人就開始瘋狂向他請求通訊。同行、朋友、家人、還有一些他壓根不認識的陌生人,搞得他極度後悔在網上留過自己的通訊號。

他沒撐多久,就開始給燕大院長髮信息哭:

我的智能機震得像個按摩手環,整整兩個小時……整整兩個小時一秒沒停過。

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搞新聞的能力,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瘋的新聞。

過了半天,對方回覆說:

不客氣,你跟小徒弟欠我的兩顆人頭我會記得收。

本奇:“……”

赫西:“…………爲什麼算上我?”

本奇沒忍住:

你怎麼這麼淡定?最應該被騷擾的難道不是你自己嗎?

同樣的想法不止本奇有,很多暗中窩着的人都有。

南十字律所的合夥人辦公室,最裡面的那間門窗緊閉。被很多人尊稱爲高先生的合夥人正坐在辦公桌後按着耳扣聽通訊。

“消息準不準?確定只提到了這些?”他皺着眉問。

“只有這些,那個記者不是什麼名人,估計也是頭一回碰見這種場面。我找了一些人去旁敲側擊過。不管是律所這邊,還是曼……大老闆那邊,他都沒提,不止沒提,那記者還很茫然,根本不覺得這些事之間有什麼聯繫。”

高先生支着下巴想了一會兒,“如果不是記者演技太好,那就是確實不知道。”

“一個記者哪來什麼演技,我打聽過,對方是個很直楞的人,拍馬屁得罪人都放在臉上藏不住的那種。”

高先生緩緩點了點頭,手指在桌上敲了幾下:“……如果死而復生的那位真的查出什麼了,想鬧大的話,應該第一時間透消息給記者,畢竟熱度永遠是第一波最高。應該先拋下一個餌,引起探究,再趁熱打鐵。”

“是啊,沒錯。現在他什麼都沒說,咱們是不是可以判斷他還不知情?或者知道的還不夠多,至少還沒挖到咱們跟大老闆身上?”

“不好說,靜觀其變,先看兩天情況。”

“靜觀?不做點什麼?萬一那位院長按捺不住又搞出點什麼事呢?”

“做什麼?你現在跳出去是生怕別人不盯過來?別犯蠢了。至於那位院長……至少今明兩天他顧不上別的。”高先生嗤笑一聲,“他現在把自己放在了風口浪尖上,所有人都盯着他,安全是安全,但他自己也幹不出什麼來。況且……他現在應該被騷擾得智能機都卡死了吧?沒準接通訊接得手都要斷了?”

“哈哈哈那是一定!”

這些人端着看好戲的心態,等着燕綏之被各方消息騷擾瘋。

然而應該是暴風中心的城中花園別墅樓裡,燕綏之正靠在沙發上給本奇回信息:

謝謝關心,不過我並沒有這樣的煩惱。

本奇:

爲什麼?!!怎麼可能??!我都被騷擾成這樣了,你怎麼會沒事??!梅茲大學主頁上就登着你的各種聯繫方式啊!

燕綏之:

哦。

但我現在用的是實習生的通訊號。

本奇:“……………………”

記者先生一口氣還沒上來,燕綏之又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對了,貴站打算崩潰到什麼時候歇口氣?

本奇:“……………………”

這話基本上能直接氣死老闆。

他想了想回復說:

技術在搶救,應該快了。

燕綏之:

那等貴站恢復,你幫我再加條報道,強調一下我目前還沒從法律上恢復身份,還隸屬於南十字律所。

本奇:

強調這個幹什麼??

收到這條信息的時候,燕綏之正衝顧晏伸出手:“大律師,徵用一下你的智能機。”

“你又想幹什麼?”顧晏深知他的脾性,挑着眉問。

不過問歸問,尾戒智能機已經被他摘下來擱在了燕綏之手裡。

“沒什麼,給某些人找點事幹。”燕綏之輕車熟路地操作着智能機,“過來,再徵用一下你的手指”

顧晏原本要去倒咖啡,聞言又在他身邊坐下,一手搭着他身後的沙發靠背,一手乖乖遞給他。

燕綏之把需要指紋認證的界面在他手指上碰了一下。

滴的一聲,解鎖了。

“還有你的眼睛。”他又把需要虹膜認真的界面在顧晏臉前晃了一下。

滴的一聲,又解鎖了。

顧律師被這滴滴滴的攪得有一點心癢,又或者是被某位院長這些自然的小動作攪的。

他看着燕綏之手指輕快地改着通訊和信息設置,用手指擡了一下他的下巴,低頭吻過去。

燕綏之擡着手指,迴應了片刻,然後拍了拍他的臉頰:“老師幹正事,別搗亂。”

衝他這句話,顧晏輕輕撥弄了一下他的嘴脣,又多親了一下。

燕綏之把顧晏的智能機設置成了自動拒絕通訊模式,幾個重要的人拉了個例外名單。他光設置拒絕還沒算完,還添加了一句自動回覆。

於是所有嘗試聯繫燕綏之的人都碰到了這樣兩條線——

撥“燕院長”的通訊,提示:該賬戶已註銷。

猛地反應過來,改撥顧晏的通訊,被拒絕,並收到自動提示:抱歉正忙。如有工作上的事宜,請聯繫所屬南十字律所。

要麼是——

撥“燕院長”的通訊,提示:該賬戶已註銷。

正愁聯繫不上呢,就看見蜂窩網又更新一條報道,於是猛地想起燕綏之現在還屬於南十字律所。

總之,最後的結果就是風口浪尖的人優哉遊哉,樂得清靜。

最後跪着哭的是南十字。

高先生以及一衆跟曼森有關聯的合夥人猝不及防被淹沒在鋪天蓋地的通訊和郵件裡,好懸沒撅過去。

菲茲小姐瘋狂吐槽說:“我現在懷疑全聯盟的人都把南十字添加進了聯繫列表。”

顧晏作爲燕綏之的捆綁性同夥,對菲茲表達了朋友的關心:“你在辦公室?一天接了多少通訊?”

菲茲小姐說:“不,我今天請了病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雖然杜絕了騷擾,但燕綏之的智能機也不是毫無動靜。

本奇的報道上午發出去,中午他的智能機開始了一陣頻繁震動。

震動來自於某個羣聊的消息提示,這個羣叫“南十字實習生胡扯小組”,洛克他們搞的,燕綏之99%的時間都在裝死,搞得大家總下意識覺得他根本不在羣裡。

於是午休時間,憋了一整個上午的實習生小傻子們在羣裡跟磕了藥一樣表演在線發瘋。

各種以頭搶地的表情和百連發的感嘆號成片刷屏。

燕綏之一點開,就被這些烏七八糟的玩意兒糊了一臉,並從中依稀看到了不知多少個“阮野”和“院長”。

他拉遠了屏幕,放鬆了一下眼睛,然後懷着不知什麼心理插了一句話:

- 小姐先生們,你們是不是忘了我還在羣裡?

一句話,成功嚇死了所有小傻子,整個羣彷彿被人按了個“暫停”鍵,瞬間凝固。

顧晏在旁邊看到了全程,秉着良心把這位演鬼故事的院長帶走了,收了他的智能機,暫時放了這些小傻子一條生路。

全聯盟沸騰了大半天,到了下午,又有人不甘寂寞出來發表高見了。

他們質疑燕綏之身份的真實性,畢竟現在基因技術發達,從樣貌上“復活”一個人也不是沒有可能。各種閒聊八卦的地方曾經還探討過利用這種技術脫身的完美犯罪呢。

總之,有人從頭到腳挑了一遍刺,最後直接把燕綏之打成了一個“複製者”。

燕綏之看到報道,誇了一句:“挺有想法。”

然後慢條斯理地收拾了一番出門了。

他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遺產管理委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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