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爲即將知道滄冥的秘密了吧,從早上開始小影就覺得有些不安,突然就不想一個人待着了,於是小影心血來潮地跑去找杲杲玩。
杲杲在平時的時候真的很乖很安靜,也幸虧如此,如果它像普通的小狗一樣活潑的話,那可就真麻煩了。小影很喜歡毛茸茸的動物,不過她是沒辦法逗這隻大狗狗玩了,她只能爬到杲杲身上,杲杲的毛很柔軟,也很乾淨,就像是毛絨玩具一樣,小影就很舒服地躺在它身上曬太陽。
也許是擔心小影摔下來吧,杲杲一直都安靜地趴在地上,小影對它也很放心。她主要是對滄冥放心,因爲滄冥說過,只要不受刺激,杲杲是不會傷害小影的。也不知是爲什麼,從第一次見滄冥開始,小影似乎就對他的話深信不疑,雖然他實在不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躺在杲杲身上,望着天空,小影心裡依舊是有種不好的感覺,不知怎麼的,她覺得好像知道了滄冥的故事後,他們就會分開了,她嘆了口氣,也許真的要有什麼事發生了吧。
……
當夜晚降臨的時候,滄冥帶着小影沿着城堡的樓梯開始向上走。最後,他們來到了城堡頂端的平臺。一開始的時候,小影心裡還有些緊張,不過,當他們爬到最頂端的時候,小影馬上感到眼前一亮。
這裡竟然也是一座花園,不過,與滄冥的植物園和以前的那座花園不同,這裡種的幾乎全是一種紫色的花,它們像鈴鐺花一般,一串串,一叢叢,在夜色下發出微微的熒光。空氣中也漂浮着熒光的花粉,星星點點,還有那似有若無的香氣,這裡簡直就是一個夢的世界。
“這裡真美啊。”小影終於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讚歎。
滄冥走向那花叢,輕輕撫摸了一下那些花朵,然後,他又一直走到了平臺的邊緣,就這麼眺望着遠方。微風吹動着滄冥的衣服和頭髮,彷彿就要帶着他飛離這裡一樣。
小影馬上走到了滄冥身邊,她輕輕抓住滄冥衣服的一角,因爲她老覺得滄冥會這麼跳下去,雖然她知道滄冥不會跳下去,而且就算跳下去也摔不死。
“在很多年以前,這片荒地也像這裡一樣美麗。”過了很久,滄冥終於轉過頭,對着小影緩緩說道,“可惜,戰火燒燬了一切,這樣的美麗再也看不到了。”
小影順着滄冥的目光向前望去,看到的全都是一片荒蕪,很難想像這裡以前竟也有過繁榮,那麼這裡究竟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呢?
“說起這一切,還真是一個冗長又乏味的故事啊,但願小影不要失去耐心纔好。”滄冥稍稍解釋了一下,然後終於開始講述那段過往。
“在幾十年前的時候,各國經歷完了混戰,剛剛開始恢復原來興盛的時的樣子。那個時候,惡魔和魔靈的關係雖然說不上好,但也不是仇敵。但是一件突如其來的事改變了這一切,惡魔領地邊境上的一個小村子突然遭到了屠戮,沒有人活下來。惡魔們都認爲這是魔靈所爲,雖然這件事最終還是因爲沒有證據而不了了之,但兩族之間從此種下了仇恨的種子。”
“惡魔本來就是自尊心和領地意識都很強的種族,雖然那件事表面是了結了,但從那以後,惡魔們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損傷,於是常常有惡魔會襲擊邊境上無辜的魔靈。隨着衝突的不斷髮生,兩國之間的矛盾也愈演愈烈,戰爭最終還是爆發了。”
“本來魔靈的體質就不比惡魔,再加上國王的失誤,竟然讓魔靈的軍隊去正面迎擊惡魔,所以,這場戰爭以魔靈族的慘敗而告終。那時,惡魔的大軍已經逼近了城堡,魔靈國王無奈之下,獻出了自己唯一的女兒,藉此換來了暫時的安寧。”
“惡魔族的國王娶了魔靈的公主,不過只是名義上而已,其實那時他已經有自己的孫子了。他是有着自己的打算,他知道魔靈族的國王在戰爭中受了傷,應該會不久於世,他只需耐心等待,然後便可以通過公主來控制整個魔靈族。”
“但是惡魔國王的計劃出現了一個失誤,魔靈族國王如他所願,沒多久便去世了,但是魔靈族唯一的公主卻生下了一個孩子。按照正常來說,不同種族間生出的孩子會是混血種而且會很短命,但是這個孩子竟然有純正的魔靈血統。從那以後,惡魔國王爲了吞併魔靈的領地,一心想置自己的那對妻兒於死地。魔靈公主受盡了屈辱,但是爲了自己的國家,她帶着孩子艱難地逃回了自己的國家。”
說道這裡,滄冥停了下來,似乎是陷入了回憶,夜色中,髮絲遮住了他半邊臉,看不出他有什麼表情。
故事講到這裡,小影已經有點明白了,滄冥,他應該就是那個孩子吧,按這麼說來,幻塵的祖父就是……他的父親?!那麼,他口中的侄兒也就是……早就知道他和幻塵見應該有某種特殊的關係,卻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小影應該能猜到那個孩子就是我吧。”沉默了一會兒後,滄冥終於說了這麼一句話,不過聲音低低的,不似平時的那種淡然。
“滄冥……”小影有些擔憂,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另一邊,滄冥又開始繼續講了起來。
“我的母親在族人的幫助下重又通知了魔靈,但是,也許是因爲屈辱和勞累,母親很早便去世了,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我身上,我只能坐到國王的位置上,給這些恩怨一個了結。爲了國家的強盛,我在各國掠奪資源。後來,惡魔和精靈共同來攻打我們,但是,這次他們沒有成功,而且,他們的兩個首領也被我永遠地留下了。因爲這些,惡魔和精靈同時視我爲仇敵,只不過,過了這麼些年,我還是安穩地坐在這個位置上。”說完了這些,滄冥似乎帶着一絲嘲笑,更多的卻是無奈。
“有時候,我覺得我本來就不該出生,我似乎只是爲了仇恨而存在,如果沒有我的話,也許在上一輩的時候仇恨就已經終結了吧。但是,爲了母親的遺願,我只能過着這種不屬於自己的生活,承受着自己沒辦法掌控的命運。”
故事講完了,滄冥很久沒有說話。雖然他的語氣一直都很平靜,但小影能感覺到這平靜中的傷痛。小影很希望自己能安慰他一下,但是,在悲傷面前,語言總是這麼無力,作爲一個旁觀者,她覺得自己沒有權利發言。
突然見,滄冥那半開玩笑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小影怎麼不說話了?難道是我的故事太無聊了,你已經睡着了?”
小影擡頭看着滄冥,他臉上依舊帶着淡淡的淺笑,好像剛纔講的一切都只是別人的故事而已。如此的平靜,究竟是僞裝得太完美還是真的已經被磨練得不會再受傷?他肯定還是會難過的吧,不然他爲什麼要說自己的回憶是苦的呢。其實,小影更希望滄冥能表現出一些傷心的情緒,這樣的話也許他會更好受一些,而自己也不用心疼他了。
想了這麼多,小影依舊是沒有說話,滄冥見到小影那沉思的樣子,只好無奈道:“小影什麼都不說,看來真是嫌我煩了吧,正好我也累了,我們還是回去休息吧。”
告別之後,滄冥便向回走去,小影也同時起身。這個時候,小影第一次這麼清晰地看到了滄冥的背影,他的背影是那麼的單薄又是那麼的無助,終於明白爲什麼他總是喜歡突然間消失了,因爲他連一絲脆弱都不願讓人看見。
“小影怎麼還不走,難道是想在這裡過夜?”滄冥見小影沒有跟上來,於是轉身望了一眼。
面對着滄冥那調侃的語氣,小影卻沒有心情同他開玩笑,她用小得聽不見的聲音說道:“我想哭……”
滄冥看出了小影的心思,他最終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露出一絲無奈,然後像以前一樣化作煙霧消失了。
這一夜,小影又是久久沒能入睡。終於知道爲什麼大家討厭滄冥了,但是,這些也不是他的錯啊,他也是受害者,沒有理由一切的責任都要由他來背啊!其實初次見到滄冥的時候,會覺得他像那種外表謙和內心變態的壞人,但是現在看來,他也不過是爲了保護自己而已,如果沒有發生這一切的話,他應該只是個單純的孩子吧。
唉,人人都說罌粟美麗又危險,但實際上危險的不是花而是人,花兒長在地上,是不會去害人的,而人卻會用它們去做壞事,花兒是多麼無辜啊。小影忍不住就想到了這麼一個比喻,但恍然間,她不禁心頭一驚,被利用?爲什麼滄冥時常會流露出無奈,爲什麼他說自己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爲什麼那個人說自己會威脅到他,難道……而且今晚的故事似乎也有些漏洞呢,雖然不像是假的,但是,細想之下,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想到了這些,小影內心感到一陣激動,雖然她也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可思議,但是,這也是最好的解釋。雖然她的力量微不足道,但她真的很想幫助滄冥,所以,她一定要弄清楚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