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輕輕動了一下,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發現天已經大亮了。她理了理自己周圍那些被自己弄得有點亂的羽毛,又一次把頭埋進去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擡頭去看旁邊的冰澈。冰澈正在溫和地看着小影,不知他是什麼時候醒的,小影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她好像又睡得有點過頭呢。
兩個人相視傻笑了一下,然後冰澈指着前面,帶點興奮地說:“小影,看!”
小影這才發現他們面前有一隻色彩斑斕的大鳥,它比一隻雞要大一些,好像是受了傷,在地上一動不動。於是小影過去碰了碰那隻鳥,然後露出憐憫的神色:“它好像受傷了。”
冰澈也走了過來,他一臉天真(沒辦法,他就長了那麼個樣子,不管是什麼表情都像一臉天真)地說:“小影,我們把它吃了吧。”
“……什麼?這麼漂亮的鳥你竟然要吃了它,你們天使就是這麼對待受傷的小動物的嗎?”小影的表情很難看,她沒想到,冰澈竟然是個這麼現實的孩子。冰澈則很委屈地小聲說:“天使也是要吃東西的啊……”不過,他馬上去捧起了那隻鳥:“好吧,我幫它治傷就是了。”
小影自己也嘆了口氣,其實她也是很現實的,而且,她的確餓了:“不要了,反正都這樣了,就把它吃了吧。”
冰澈又高興了,他的表情還是那麼可愛:“那好,我這就送它去‘天國’。”
小影沒有理會冰澈的玩笑,她只是看到,冰澈就那麼輕輕一用力,那鳥就一命嗚呼了,真的好乾淨利落啊,於是她又忍不住叫道:“小澈,你好殘忍!你到底是不是天使啊!”冰澈只能再次低下頭輕聲辯解道:“是你說要吃的,不弄死它就只能生吃了……”
小影沒有再說什麼,她已經不打算再生氣了,因爲她明白了,這個世界的天使都很兇猛……
見到這種情形,冰澈實在不知道他又做錯了什麼,所以他只能怯怯地一直看着小影。
“你都把它弄死了,還不快點吃了啊。”小影見冰澈那不知所措的樣子,只好又說了一句。這樣冰澈才放心下來,馬上去收拾了那隻鳥,手法之熟練,不比星嵐差,看來他也是個小野人啊。
不過,冰澈沒有像星嵐那樣從烤好的肉上撕下一塊來遞給小影,他直接把全部都給了小影:“小影先吃。”小影想了想,沒有拒絕,不過,她只稍稍吃了一點,便說:“好了,我吃飽了。”然後,冰澈又吃了一點點,接着又還給了小影。
這一頓飯,他們吃了好久,好在終於吃完了,也吃飽了,於是他們又開始了漫漫的旅途。
……
一路上一直很順利,周圍似乎沒有村莊,但是,也不知爲什麼,每天早上的時候,他們都可以發現一些莫名其妙的獵物,或是在陷阱中,或是受了傷。每一次看見獵物,冰澈都會很高興地去收拾了吃掉。但是,小影老覺得有什麼不對,她也想阻止冰澈去動那些東西,但是,事實證明,她是拗不過冰澈的。
於是,小影就這麼一直迷迷糊糊地吃,迷迷糊糊地睡,迷迷糊糊地趕路,乾脆什麼都不管了,甚至連她本來就該覺察到的事也沒有覺察到。
……
這天早上,小影剛睜開眼睛便感覺有什麼不對勁,她向旁邊一看,發現冰澈沒有在自己身邊。真奇怪,這麼早,冰澈會去哪裡呢?小影終於開始真正擔心了,這幾天自己醒來後冰澈一直都在身邊,今天他怎麼會不見了呢?
“小澈——小澈——”小影在森林裡邊跑邊喊着,冰澈到底去哪裡了,他會不會出什麼事啊!
找了好久,小影終於看到了一個人,對,就是冰澈,他正躺在地上,身體蜷縮着,不知是怎麼了。
“小澈!”小影馬上跑過去抱住冰澈,他全身都在發抖,而且周身透着一股涼意。
小影抱得更緊了:“小澈,你怎麼了?”
冰澈沒有說話,他緊緊地咬着自己的嘴脣,一聲都沒有吭,此刻,他覺得似乎是又無數冰錐在不斷地刺着他的五臟六腑,冰冷而疼痛,但是他不想說,不想讓小影擔心。
面對這些,小影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她只是覺得自己好沒用,眼睜睜地看着冰澈那麼痛苦,她卻什麼都做不了,眼淚又開始溢出眼眶……
“我……沒事。”冰澈費力地吐出幾個字,接着他又吃力地伸出手,似乎是想幫小影擦眼淚,但是,他馬上又顫抖了一下,終於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小影只有死命地抱着冰澈,只希望能把自己的溫度傳遞給他,讓他別這麼痛。
過了不知多久,冰澈好像終於沒那麼痛苦了,但他同樣也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他彷彿失去生機般躺在小影懷裡,再也沒有動一下。“小澈……”小影輕輕地撫摸着冰澈的臉,心裡滿是恐懼,她感到很害怕,因爲她又想起了冰澈說過的那句話:“每一次發作,都有可能會活不下來……”小影把頭靠在冰澈身上,又開始無聲地抽泣,現在,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忽然,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觸到了小影的臉,幫她拭去了淚水。小影擡起頭,淚眼朦朧中,她看到冰澈睜開了眼睛。她忙擦去眼淚,艱難地笑了一下,不過,她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小影不要再哭了,你看,我不是沒事了嗎?”冰澈很虛弱地說着,似乎隨時會再昏過去,不過,他還是在一邊安慰小影,一邊幫她擦眼淚。
小影又吸吸鼻子,然後才撇撇嘴說:“我纔不哭呢,你還是省點力氣關心一下自己吧,看你這樣,多讓人擔心啊!”冰澈還是很乖的樣子,點點頭,輕輕靠在小影身上,好像很依戀那種溫暖的感覺。小影輕撫着冰澈的頭髮,開始回想這兩天的經歷,終於明白了那些莫名其妙的獵物是怎麼回事了。
不過,還沒等小影開口,冰澈便馬上主動“承認錯誤”:“小影,都是我不好,今天讓獵物跑掉了。”他看出來小影已經猜到事情的經過了,所以他覺得還是主動承認比較好。
小影深深嘆了口氣,她終於明白了:每天夜裡,冰澈都要趁她睡着的時候去打獵,然後將獵物放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還要裝出一副驚喜的樣子來騙她,直到今天,他自己又溜出來。但是……小影良久沒有說話,她是真的不知該說什麼了,她想生氣,但是,她又不能生氣。
“小影,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冰澈望着小影那凝重的表情,怯生生地說了句話。小影此時的感情實在是太複雜了,所以她最後的表現竟然是異常的冷靜,她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爲什麼要騙我?”
“因爲……因爲直接說的話你肯定不會讓我去的。”
“既然知道有危險,爲什麼還要去做!難道,難道你真的不想活了!”小影語氣稍微變了變,沒辦法,如果不好好嚇唬他的話,說不定他又會去做什麼危險的事呢。
冰澈還是那麼可憐兮兮的樣子,輕輕解釋着:“因爲小影餓了,所以我要去找東西吃。”
小影愣住了,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但是,她還是要用力裝出責備的樣子:“就算讓我餓死,我也不想看你這個樣子啊!”
冰澈心裡明白小影不是真的生氣,所以他貼緊小影,又開始做出撒嬌的樣子:“小影不要生氣了好嗎,都是我不好,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我……我哪裡生氣了?”好吧,小影承認自己又暈了頭,如果世界上有什麼是她最怕的,那大概就是冰澈對她撒嬌了,她只能又換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好了,不要自責了,身體還不舒服嗎?要不要再睡一會兒?”不過,她剛一說完,冰澈便又沉沉地睡着了,他也的確是累極了。
小影靜靜地坐在地上,深呼了一口氣,在這麼一會兒的時間裡,她就經歷了大悲和大喜,雖然只和冰澈認識了很短的時間,但是,這個小傢伙對她的關心卻超出了想象,而她又不知該怎樣來面對,唉,事情怎麼會是這樣呢,但願,是自己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