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已經要過去了,但是,黎明前的黑暗卻異常難熬。
小影失神地望着懷裡的冰澈,她已經很難過,卻再也流不出一滴淚了,她只是木木地再一次去觸摸了一下冰澈的身體——她已經重複了無數遍這個動作了。但是,冰澈還是一動不動,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生命的跡象。小影深深地低下頭,她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是感到深深的無助,請不要把我自己丟在這樣的黑夜裡好嗎,哪怕是讓我來照顧你也好,只要你別這麼不理我……
不知什麼時候,金色的太陽已經升起來了,給淒涼的荒原帶來了些許溫暖和生機。小影的頭還靠在冰澈的身上,她只希望一切都只是異常夢,當她醒來的時候,就會發現一切都是好好的。
忽然,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小影馬上睜大眼睛,警覺地坐了起來:“小澈,是你嗎?”也許只是幻覺,不過小影還是全神貫注地盯着冰澈看了很長時間。果然,冰澈的身子動了動,接着,他終於睜開了他那雙烏黑的眼睛,然後一臉迷茫地看着小影。
此時,小影也在怔怔地看着冰澈。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真的醒過來了麼?活下來了麼?不會再死了麼?當所有的問題都有了肯定的答案後,小影終於悲喜交加地對着冰澈喊道:“我剛纔擔心死你了,你知不知道!”她此刻真的感到很委屈,每天都被這個小壞蛋這麼嚇唬,她已經快要神經錯亂了!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冰澈還沒弄明白情況,便開始手忙腳亂地安撫小影。小影很想說她沒事,但是,她一激動起來就容易說不出話,所以她很生硬地冒出了一句:“沒事!”因爲語氣沒有調整過來,這怎麼聽都像是一句氣話,直接把冰澈嚇得愣在了當場。老天作證,小影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想讓冰澈亂動而已,沒想到話一出口竟然成了這種語氣。
“小澈,你沒事吧?我剛纔沒有對你發火,你別在意啊。”小影又調整了一下情緒,才終於恢復了正常,但是,冰澈似乎還是有點迷茫,他不解地看着小影,下意識地就把手指含在了嘴裡……
啊——他竟然吃手指,手指很髒的他不知道嗎!小影在心裡呼喊了一聲,然後馬上做嚴肅狀:“不要吃手!不許發呆!正經點!”小影每說一個短句,冰澈的身子便抖一下,到了最後,他才終於把手指拿了出來,而且終於恢復了清醒,他馬上試着和小影溝通道:“小影,你剛纔怎麼了?”
什麼!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他道的什麼歉啊!小影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個不可理喻的生物解釋了,所以她只是簡單地回答說:“剛纔以爲你死掉了。”說完這句話,小影很像直接掐死這傢伙,因爲她突然想到:“我寧願傷心一次,也不願日日夜夜都傷心……”天知道,自從認識他,小影都哭了多少次了。
“小影,不要擔心了,我沒事了。”冰澈又開始柔聲地對安慰小影,此時,真不知道是該說他是“成熟的小孩”還是“裝嫩的小狐狸”。不過,小影知道他是真的關心自己,所以她又很沒出息地不再發脾氣了,估計,她下次暴發的時間是冰澈又一次把她嚇哭的時候。
見到情況終於穩定了下來,冰澈便又輕聲解釋道:“小影別怕,剛纔我只是在‘休眠’而已。因爲剛剛逃出來時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我害怕會再發病,所以就封閉全身的氣息進入了休眠,看來這個辦法還是有用的,你看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那你也要提前說一聲啊,害我擔心死了。”小影恨恨地說着,但是她又不能發脾氣。
“是我不好,小影,我來告訴你一件事吧。”冰澈乖乖說着,坐起身來,然後解開了衣服最上端的一顆釦子,將衣領扯開了一些,露出了他雪白的脖子。小影實在不敢去看,她只是忍不住想:他不會是想以身相許吧?
還沒容小影繼續往歪裡想,冰澈又開口了:“小影你看。”在他的脖子左側,有一個很漂亮的翅膀形狀的印記,是銀白色的,不過只有半邊翅膀,“只要有這個標記在,就說明我還活着,在休眠的時候也不會消失的。”
小影點頭表示明白,她已經聽滄冥說過有關翅膀標記的事了,不過她有一點不明白:“小澈,你們的翅膀標記不是應該有一對嗎,怎麼你只有半邊翅膀啊?”
一聽這些話,冰澈低下了頭,聲音也變得低沉了起來:“因爲,我是個怪胎,連我的父母也不喜歡我,我一出生就被他們丟掉了……”
“我……對不起……”
“不要緊的,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們還是快點趕路吧。”冰澈突然站起身望着遠處,臉上的憂傷不見了,又換成了原來的天真爛漫。
“唉,好吧。”小影見他什麼都不說,自己也不好再問,只能繼續跟在他身後了。
……
路途還是很安靜,於是小影又想到了一件事:“小澈啊,你是怎麼從那些吃人的妖怪手裡逃出來的啊?”
“嗯?我啊……”冰澈猛然回過神來,他該怎麼說呢,如果說自己直接把他凍死了,小影會不會生氣呢,還是不要說了,“我和他講道理啊,勸他不要吃我們了。”
“講道理?”小影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難道裝可憐會對妖怪有用?拜託,連小影都不會吃這一套的啊。於是小影開始用很“無辜”的眼神瞪着冰澈,然後冰澈又一次緊張地把手指含到了嘴裡。
“啊——不許吃手!”小影終於如願以償地叫了出來,而冰澈則在一旁真真正正很無辜地說:“她們都說我很好吃。”
對於冰澈這種把話題扯遠的惡行,小影感到很氣憤,她露出兩對小尖牙,惡狠狠地說:“那麼,鑑於目前食物匱乏的情況,你是不是打算把你自己給吃了?”於是,冰澈馬上很乖地把手伸給小影:“小影先吃。”
“誰要吃你啊!我只是想知道在那個妖怪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已!”小影馬上把話題扯回來,然後用一種不可違抗的語氣說着,絲毫不理會冰澈那可憐的樣子。
在小影的威逼之下,冰澈只好慢慢伸出了自己的羽尾,然後碰到了小影的額頭,接着,所有發生的事便都在小影的頭腦中顯現出來了。瞭解到了事情的經過後,小影從中總結了幾個重點:第一,冰澈從一開始就是裝暈,只是不想與食人魔產生正面衝突;第二,他在公爵的屋裡時,先是裝可憐迷惑之,然後又用殘忍的手段殺害之,可憐的公爵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第三,他殺掉公爵後又以高超的演技騙過了各位夫人,最後達到了逃跑的目的
瞭解到事情的真相後,小影又一次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冰澈一番,實在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傢伙竟然會有這樣的心思,果然是隻小狐狸啊小狐狸。最終,小影沒再說什麼,她應該好好考慮一下該怎麼對待這個裝兔子的小狐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