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自我介紹之前,我想我應該糾正一下你的說法。”金髮碧眼的喬布森靠坐在沙發上,即便不敢在白澤面前有任何一點多餘的動作,但說起話來卻仍然顯得很自在,至少他的漢語說得比駝背巴桑要好的多得多,“首先我雖然是個美國人,但本人並不是一個間諜,第二其實在這世界上的特工並不如同先生你想象的那麼多,之所以會有這種錯覺,我想這應該去怪好萊塢的那些大牌導演們。他們拍的片子的確在很大程度上誤導了一些人。”
“我的真名叫做羅伯特。喬布森,不過圈子裡的朋友都習慣叫我‘白狐’,因爲我總能想到一些辦法,完成屬於我的任務,叫所有人都感到滿意。另外,在這裡需要說明一下,我很喜歡你們的國家,我在這裡的身份是一家進出口貿易公司的總裁助理。”
“你說的這些都和我無關,我也不關心。”白澤的目光仍然放在面前的老喇嘛身上:”我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是不是美國中情局的人,似乎也只有你們這樣的人才最喜歡在別人的國家,搞風搞雨,背地裡弄一些自以爲是的小動作。”
“不不不……。”喬布森搖頭笑道:“我是個掮客,一個國際掮客,中情局只是我的一個客戶。不過這次來大陸,我的確也是受了他們的重金邀請。你們的國家是個偉大的國家,而我也是爲了和平而來,絕對沒有一絲一毫的惡意。至於這位多噶大師,去掉其他的身份,他也不過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心念故土,要回來走走看看,這種心情你應該可以理解吧。所以,這位先生,爲什麼我們非要在這裡兵戈相見呢?還是坐下來,大家談談吧!”
“如果是因爲這位巴桑先生的緣故,在某些事情上讓您不愉快了,我想他會很樂意的向您道歉的。你看,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我們之間甚至連認識都不認識,而且我也能很肯定你不是爲你們政斧工作的,既然這樣,又有什麼不可以商量呢!”
聞言之下,白澤不禁啞然失笑,心裡只覺得這個喬布森,真是個“妙人”。言談舉止,不卑不亢,而且很會避重就輕,顯然是個久經陣仗,在這方面受過訓練的。最擅長揣摩別人的心理。
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輕重適度,卻又在不經意間就避過了白澤問話的重點,說了一大堆東西,認真想想,索要表明的東西其實無非就是要白澤坐下來“談談”。
其他的實在沒有一句話,能叫人真正相信的。
人際關係中,與人交往最重要的就是溝通,只要雙方能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談,那麼結果究竟是好是壞,看的都是個人的本事了。
高明的人甚至能在三言兩語中,掀起一場影響深遠的戰爭,這種人在中國的古代統稱都叫做“說客”。其中最有名的一位,就是那位戰國時候曾經說動六國諸侯共同對抗秦國的“蘇秦”蘇季子。
空口白牙,一張嘴就能說動百萬大軍,攻城滅國,伏屍千里,簡直比什麼劍客將軍,千人斬萬人敵,都要厲害可怕。
“不知道喬布森你可知道我們國家古代有一位叫做蘇秦的人?”
“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的蘇秦?我當然知道,這是貴國曆史上最著名的縱橫家之一,我在上大學的時候,主修的就是東方歷史,曾經通讀過貴國的二十五史。”
“蘇秦最爲輝煌的時候是勸說六國國君聯合,堪稱辭令之精彩者。於是以一介書生之身,佩六國相印,進軍秦國!你比他如何?”白澤手指彈動,指甲碰撞時,發出來的聲音就好像是彈姓極佳的精鋼鐵片,錚錚響動,宛如金石之聲。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的口才雖然比不上這位幾千年前的蘇秦先生,但我可以對上帝發誓,我對先生你真的沒有敵意。”
喬布森金絲眼鏡後面的兩眼中眸子清澈依舊,被白澤借古諷今一句話拆穿之後,他居然還能保持住自己的神色不變,心理素質果然過人。“如果你還對我有什麼疑慮,大可交給我一個賬號,我可以就在這裡進行電腦轉賬,一百萬……不,五百萬美金,你可以親眼看到我的誠意。”
“哈哈,騙不了人,就拿重金收買麼?”白澤忽然爆發出一陣哈哈大笑,但眼神中越發冰冷。
然而就也在這時候,白澤大笑之間,忽然一旁端坐在禪牀上的老喇嘛多噶,突地胸腹間輕輕的一鼓一漲,低頭朝着面前呼出了一口氣。
這一下胸腹運氣,起伏之間,幅度十分微小,再加上外面肥大的喇嘛袍遮擋在胸前,就算是個中高手,全神貫注也難以在咫尺之間發現有什麼特殊的變化。
但是白澤卻在這一剎那間,大笑未絕之際,猛然暴起:“你當我不知道,你是要分散我的注意力麼?之前種種,不過是引君入甕罷了,還敢在我面前弄這些花樣!”
老喇嘛多噶原本端坐在禪牀之上,脊椎頸背都挺得筆直,渾身筋肉時刻變化,一緊一鬆,看起來別無異樣,實際上已經如同猛獸潛行,隨時都保持着最佳的身體狀態,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時機到來之前,對白澤做出最猛烈的攻擊。
但面對着白澤這樣的宗師人物,拳法武功已然化入陰陽,他以坐姿臨敵,就不如白澤雙腳踏地來的持久,況且他今年已經七八十歲,雖然藏密瑜伽可以令他的體力保持在一定的水準之上,但到底老不以筋骨爲能,若是一般高手也還罷了,自然可以隨時出手,一擊必殺。可是白澤年紀輕輕,卻好似山中獨狼,狡詐兇殘,連他幾番試探都始終不得其法,眼看再過一段時間,老喇嘛氣血運行,難免就要有所疲憊。
這纔不得不借着喬布森和白澤說話的時候,尋找機會,一口氣噴出來,就要把面前的幾盞酥油燈盡數吹滅,到時候房間裡,燈光全無,伸手不見五指,他自然就有把握攔住白澤,保下身後的駝背巴桑和喬布森不死。
只是他沒有想到,白澤故意和喬布森胡扯,竟然也是將計就計,爲的就是要他自己主動露出破綻來。以白澤現在的本事,全神灌注之下,三十步內,任何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感應,耳目之聰簡直令人髮指。
老喇嘛這一口氣噴出去,心神不可避免的一散,果然就被白澤在第一時間抓住了。
一時間,多噶喇嘛吹氣成風,雖然是一口氣就把面前的八盞所有燈全都吹滅,房間裡頓時漆黑一片,但與此同時,白澤的人已是先一線縱身,扇貝,雙手成爪,縮身屈腿,如同惡鷹一般越過了面前的坐牀。
這個姿勢,就好像是千丈高空之上的一隻鷹隼,發現獵物後的猛然撲殺。
上面是雙鷹爪,下面是穿林腳,在燈光搖曳將滅未滅的一瞬間,一下子就到了老喇嘛的頭頂上方,先是雙腳朝下猛烈的一點,腳尖斜插,嗚的一響,就好像是一根大鐵槍凌空飛來。
直到此刻,酥油燈才全部熄滅。
“好狠的腳功!”
老喇嘛多噶剛剛一口氣噴出體外,視網膜上似乎還殘存着一縷亮光,老眼之中就看到面前人影一閃,隨後離着他腦袋不到一尺遠的地方,便有一股惡風撲面而來。
恍惚中,那腳尖竟然破開空氣,一下響如風雷擊頂,明明還沒有真個踢中,但他的鼻子上的眼睛片卻已經碎了。
白澤這一撲之下,手腳並用,戳腳一點,借鷹爪功裡一招勢子施展出來,自上而下,就如同是從千丈高空智商,擲下來的一杆大槍一樣,不但快的叫人目不暇接,而且這一腳下來,真要被他點上,莫說是人頭,就是一座小山頭也要被他一腳剷平了。
咔嚓!
不過老喇嘛多噶好歹也是密宗之中不可多得的高手,幾十年前在布達拉宮中也是護教大喇嘛中的一員,人雖老邁,但身密修行卻更加老辣。就在這動則生死轉換的一眨眼間,這位老喇嘛的瑜伽功夫也終於在絕境中展露無遺。
眼見着白澤那一腳飛點,就要點中,他盤坐在禪牀的身體已經來不及有任何躲閃的餘地,老喇嘛的脖子忽然咔嚓一聲,整個的朝後轉過了一百八十度。
這一下的轉頭,脖子一扭,腦袋就到了背後,樣子簡直是詭異無比,就好像是一個人的五官面貌長到了後腦勺上,隨即再往下一彎,如人點頭,一下便貼在了背上。
分明是就在這一瞬間,老喇嘛就運轉瑜伽,把自己的頸椎全都給卸了下來,頭部立刻失去支撐,往下一倒,居然就用這種不可思議到了極點的手段,避過了白澤醞釀良久的一腳殺招。
可惜白澤這一次出手的目標本來就不是他,一腳落空之後,卻也並不繼續進攻,反倒是人在半空,順勢一撲,一下就落在了躲在老喇嘛背後的駝背巴桑面前,憑着記憶中的位置,這時候白澤上面的兩記鷹爪纔是一動皆動,在他的身上猛的抓了兩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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