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茶又吃了些糕點,白瓔芸便嚷嚷着要去後院走走。
白瓔巧見過了屋裡的佈局,也想瞧瞧旁處是什麼模樣,而白瓔萍,見一向喜歡的妹妹得了幸福,只有高興的理兒,自然不會如白瓔巧和白瓔芸一般眼皮子淺,一臉無可無不可的擡眼看着白瓔珞不做聲。
“既如此,那便去後面走走吧。”
白瓔珞並不介意,只擔心見了後院的景緻,白瓔芸心裡更不是滋味罷了。
不過,白瓔芸心眼小,倘若見識一次讓她避之不及的再也不來,自己眼前也從此清靜了,如是想着,白瓔珞大方的站起身,引着三人出了門,順着遊廊,穿過垂花門,一路散漫愜意的去了後院。
給六公主伴讀的那半年,因着六公主活潑愛玩的性子,白瓔珞跟着她遊遍了宮裡風景怡人的一應宮殿樓閣,再加上靖安侯府佈局也不錯,所以,狀元府雖然別緻,杜軒和白瓔珞倒也沒顯得意料之外的驚詫。
白瓔萍嫁到了大學士嚴家,那也是百年大家了,內宅的風景自然也不會差。
唯有白瓔巧和白瓔芸,相比而言就差了些。
白瓔巧嫁到了大理寺卿何家,底蘊自然不是那麼深厚,而白瓔芸嫁到了蘇家,那處宅院,還是去歲年前二夫人跟蘇夫人一起相看來的。
一大家子人和和美美的住着,足夠了,可若是和旁人家比,那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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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去,白瓔巧和白瓔芸的面色幾經變換,起初是不可置信的驚詫,待到後來,變成了滿眼的苦澀和不甘。
在她們心裡,同樣都是嫡出小姐,憑什麼白瓔萍和白瓔珞便能一步登天,過的比在靖安侯府時還要榮耀富足幾分,而她們,卻差了這麼多?
回頭去看,白瓔珞親熱的挽着白瓔萍有說有笑的,不時的還指着周遭的景緻說着自己的安排,在她的勾勒下,狀元府若是再經修繕,必定華美豪奢異常,在京城中也是屈指可數的富麗私宅了。
出嫁前,還覺得祖父祖母,還有大伯父大伯母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如今看來,一顆心早都不知道偏到哪兒去了。
真是不比不知道啊……
四目相對,白瓔巧和白瓔芸的眼中盡是怒火。
逛了一圈再回到怡心苑坐下,四人便有些沉默起來。
白瓔萍和白瓔珞,是一直就在說話,又加上走了這許多路,這會兒累了,自然願意清靜清靜,而白瓔巧和白瓔芸,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沉默間,簾子外,傳來了小丫鬟的通傳聲,“夫人,隨遠說有話要回。”
“讓他進來吧……”
扭頭看了一眼博古架上的座鐘,已經臨近酉時了,怕是杜軒下了衙又有應酬,這纔派隨遠回來打聲招呼的,白瓔珞揚聲讓他進來。
隨遠是家生子,進了屋,給白瓔萍三人磕了頭,方起身衝白瓔珞回話道:“夫人,吏部的金大人在家裡設了宴,請公子過去赴宴呢,公子推辭不得,所以,讓小的回來跟夫人說一聲,讓您別等他用晚膳了。另外……”
隨遠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看了白瓔萍幾人一眼,壓低了聲音說道:“您昨兒說想吃百味軒的紅燒蹄膀,公子吩咐小的去買了,公子特意交代,說吃得多了會積食,讓您少吃幾口。”
這樣的話,平日裡都是常說的,而杜軒每每下衙若是不能按時回來,必定會讓隨遠回來打聲招呼,沉香等幾個丫鬟早都稀鬆平常的覺得沒什麼稀奇了,可如今當着白瓔萍幾人,白瓔珞仍舊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耳根,一擡頭,有些薄怒的瞪了隨遠一眼。
隨遠面色赧然的磕了頭,逃一般的退出去,飛奔着去外院了。
白瓔萍笑出了聲,“妹夫倒是個仔細的,以前可真沒瞧出來。六妹妹,希望你們永遠都這麼甜蜜幸福。”
白瓔珞感激的看了大姐一般,一邊擡眼吩咐了沉香道:“讓廚房加幾個姐姐們愛吃的菜,晚膳就布在這兒吧。”
白瓔萍已經出來好幾個時辰了,若是再留一頓晚膳,怕是回去就太晚了,她推脫着,又坐了會兒,便回去了。
倒是白瓔巧和白瓔芸留了下來,姐妹二人許久不見,今兒也算是難得的機會了,自是有些體己話要說。
太陽已經下山,院子裡涼快的緊,白瓔珞吩咐了流蘇,小丫鬟們便在院子裡的樹下襬了桌椅,布好了茶水瓜果,白瓔珞請白瓔巧和白瓔芸過去坐在院子裡乘涼說話。
坐了沒一會兒,卻聽有南陽王府的管事婆子來了,不知曉南陽王妃找自己有什麼事,白瓔珞打了招呼,傳了那婆子進來回話。
白瓔巧和白瓔芸打量着那婆子,兩人湊在一起說着瞧瞧話,眼見常嬤嬤和竇嬤嬤兩人站在廊檐下,雖身形還端正,可一雙耳朵卻也直愣愣的,似是聽着裡面在說什麼。
“姐姐,你瞧見了嗎?我覺得,那兩位嬤嬤似是專門監視着六妹妹似的。”
衝常嬤嬤二人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白瓔芸湊到白瓔巧耳邊低聲說道。
“是啊,我聽說,是蕙妃娘娘特地派來的……”
輕聲應着,白瓔巧點了點頭,心內不禁猜測起來,宮裡那位蕙妃娘娘這般做,是對白瓔珞的恩寵呢,還是變相的責罰?
白瓔芸自然也想到了。
不自禁的回頭去看了一眼,正對上常嬤嬤回過頭來的目光,二人目光相接,頓時都怔了一下,旋即,不動聲色的轉了開去。
常嬤嬤本覺得白瓔芸不太規矩,可冷眼旁觀了一下午,卻覺得,這位五小姐,怕也不是那麼簡單的。
撇除杜軒沐休那日白瓔珞的放肆,其他時候,常嬤嬤和竇嬤嬤,幾乎尋不到白瓔珞一絲的錯處,可如今,常嬤嬤卻只想早點回宮當差,錦衣玉食不說,身旁還有小宮女伺候着,雖在旁人眼裡也是奴才,可到底吃得好住得好,怎麼都好過在狀元府那個窄院房裡受罪。
所以,滿心只算計着該怎麼從白瓔芸那裡打探出些白瓔珞不守規矩的罪狀來,能讓自己在主子面前回話時不至於空洞無物,常嬤嬤卻忘了,白瓔芸本是最開始爲六公主選定的伴讀,卻因爲她目中無人又禮儀不佳而被遣送回靖安侯府的。
目光對接的一瞬,常嬤嬤的心裡,飛快的算計起來。
南陽王府的管事婆子在屋裡逗留了一刻鐘的功夫才走,緊接着,流蘇和流鶯便帶着小丫鬟們布起了膳。
見白瓔珞絲毫沒有提及方纔那婆子來的目的,白瓔巧和白瓔芸識趣的沒有多問。
一頓飯,倒也算是和睦。
膳後,姐妹三人喝着消食茶說着話,外面有丫鬟過來回話,說何府有馬車過來接少夫人回府了。
白瓔巧起身告退,一併請白瓔芸和她一起走時,白瓔芸面上有些賣弄的說道:“午後出門時,相公特意囑咐我好好和六妹妹說說話,一會兒晚些時候,他會來接我的。”
猶疑的目光從白瓔芸不作僞的面上劃過,白瓔巧和白瓔珞寒暄了幾句,被婆子送着出門了,幾乎是前後腳,有小丫鬟來回話,說五姑爺來接五姑奶奶回家了。
白瓔芸沾沾自喜的站起身,朝外去了。
白瓔珞將她送至二門處纔回來,走了沒幾步,便發現身後只餘竇嬤嬤一人,常嬤嬤已不見蹤影。
略一思忖,白瓔珞就心內大抵有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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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白瓔芸注意到身後跟着常嬤嬤,吩咐了喜鵲去告訴姑爺稍等她片刻,轉身頓住了腳客氣的說道:“嬤嬤便送到這兒吧,回去代我謝過六妹妹今日的款待。”
頷首笑着,常嬤嬤應道:“五小姐客氣了,都是自家姐妹,常來常往的,這麼客氣,倒顯得姐妹間生分了。”
白瓔芸眼珠一轉,有些苦澀的笑道:“但願六妹妹真如嬤嬤這般想纔好呢。”
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兩人緩步朝大門外走去。
常嬤嬤誇起了蘇文遠的體貼,白瓔芸笑了笑,不動聲色的將話題轉到了杜軒身上,“六妹夫也是個細緻的,對我家六妹妹好的很呢。”
常嬤嬤點頭應是,有些誇讚的說道:“這門親事,可結的極好呢。狀元郎年輕有爲,六小姐柔婉溫良,真真兒是郎才女貌呢,靖安侯府的老侯爺和老夫人,真是慧眼如炬。”
一下午,見識了常嬤嬤和竇嬤嬤兩人在怡心苑的彆扭,和她們刀子一般緊盯着白瓔珞的目光,白瓔芸自然知曉,這兩人定是想尋出白瓔珞的不是來。
雖不知曉自己猜的對不對,可能給白瓔珞上點眼藥,白瓔芸向來是不遺餘力的。
夜色中,白瓔芸的笑容,顯得有些意味不明,“我那六妹夫,就是個書呆子,到了京城後,每日就知道在書院苦讀,若不是時常記掛着祖父,怕是連書院大門都不會邁出來的。不過一來二去的,我六妹妹倒是發現他的好了,時常捎帶個東西,寂靜無人時說幾句關懷備至的話什麼的,所以,這門親事雖是我祖父祖母的主張,六妹夫倒是撿了個便宜,真真兒好命呢。”
一番話說的黑白顛倒,竟是隱射白瓔珞閨譽不好,與杜軒在定親前便私相授受有了首尾。
常嬤嬤聽得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