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娘,她沒把你怎麼樣吧?”
傍晚時分,杜軒急匆匆的趕回來,見了白瓔珞,從頭到腳的將她打量了一遍。
見他這幅模樣,白瓔珞頓時笑了起來,“青天白日的,她上門來做客,能把我怎麼樣?再說了,我就是那麼好欺負的?”
想想也是,杜軒有些赧然的笑了笑。
另一邊,宋斐然坐在回程的馬車裡,心思卻飛快的轉了起來。
太后壽宴那日在壽康宮看見傾城公主,宋斐然的心裡,說不出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看着那個該被自己稱作姑姑的女子卻妖嬈豔麗更甚自己,宋斐然只覺得又是豔羨又是嫉妒。
同是天之驕女,在她面前,自己原本引以爲傲的嬌美面容,卻一下子粗鄙到了塵埃裡,宋斐然突地有些自卑起來。
回頭的那一瞬,看見尤一恆的目光也不時的從傾城公主纖細的腰肢和傲人的雙峰上掃過時,宋斐然心裡壓着的那團火,頓時不可抑制的冒了出來。
可待到冷靜下來,宋斐然卻不生氣了。
自小在宮裡長大,宋斐然太知道如何審時度勢了,傾城公主擁有的一切,是別人無法奪去的,可是,那不代表不能臨摹。
太后壽宴過後的那些日子,宋斐然也在自己的公主府設了舞堂,請了宮裡的幾個舞娘來教自己習舞。
閒來自娛也好,閨房之樂也罷,宋斐然想要達到的效果,都一一實現了。
看着尤一恆癡迷的目光,聽着耳邊熾熱的粗喘,宋斐然的心裡,止不住的得意。
可是從銅鏡中審視自己時,宋斐然卻覺得,自己只學到了傾城公主的身段,卻學不來她身上那種無形中勾人心魄的魅惑。
而這,卻是宋斐然最想要的。
不顧母妃的勸誡,宋斐然執意去了傾城公主府,可看到的一切,遠比她想象到的更加震撼。
氣派的府邸,聞所未聞的美酒佳餚,還有,那頻頻出現在眼前的俊俏郎君。
懶洋洋躺在上首處軟榻裡的傾城公主,雖通身透着一份慵懶,可即便如此,都讓人覺得無處不誘/惑,讓宋斐然的心裡掀起了一層巨浪。
做一個女子,做一位公主,到了傾城公主這般,便算是做到了極致吧?
雖在傾城公主府只逗留了不到一個時辰,宋斐然卻覺得受益匪淺,往日在宮裡時和姐妹們爭寵的小伎倆小手段,此刻回想起來,卻覺得那麼可笑。
倘若自己學到了傾城公主的一絲皮毛,那些男人,怕是不等自己召喚,就會把自己想要的東西都雙手奉上吧?
再回想起自己和白瓔珞說的那些話,和白瓔珞略顯慌張的眼眸,宋斐然愈發得意。
白瓔珞,你如今是名正言順的狀元夫人,又如何?總有一日,本公主要讓杜軒成爲這京城中的笑柄,到時候,看你還如何在本公主面前猖狂。
似是已經看見了白瓔珞面色蒼白的匍匐在自己腳邊哭訴祈求的悽楚模樣,宋斐然的臉上,顯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滿意。
馬車,疾馳着駛回了公主府。
夜色中,天空中月明星稀,屋子裡卻春/情盪漾。
臉頰緋紅的宋斐然靠在駙馬尤一恆懷裡,伸着春蔥般的細長手指在他胸前畫着圈,口中不時的低聲笑着,不一會兒,身影交疊,內殿裡又響起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
雲雨過後,兩人平息着有些急促的呼吸,宋斐然側頭在尤一恆耳中吹着氣,媚聲問道:“駙馬爺可還滿意?”
“殿閣之外,公主高貴大方。衾幄之中,公主體香怡人,讓我流連忘返,恨不得死在你身上,你說,我可是滿意了?”
被中的手大力的揉捏了一把,尤一恆粗魯的動了幾下,宋斐然的臉頰越發緋紅,眼中卻似滴得出水一般的瀲灩。
側着臉仰望着尤一恆,覺得他並不亞於那個杜軒,宋斐然伸手一雙藕臂,勾住尤一恆的脖頸問道:“如今,榜眼自請遠調,又是個芝麻小官兒,倘若狀元郎顏面掃地,探花公可就青雲直上了,你說這樣好不好?”
眼珠一轉,尤一恆素正臉色回頭看着宋斐然道:“你從蕙妃娘娘那兒聽說什麼了?”
“母妃沒說什麼。”
言簡意賅的回答了他,宋斐然笑道:“你等着吧,不出月餘,準保讓你將當日的那口氣悉數都吐出來。到時候,昔日風光無比的狀元郎被你踩在腳下,你可就揚名出彩了。”
不知道宋斐然賣了什麼關子,可想到真能如她所說,也不枉費自己這麼長時間的辛苦籌謀,尤一恆心中也跟着得意起來。
摟緊宋斐然,尤一恆復又翻身壓了上去,殿內再度響起了男女歡好的聲音。
怡心閣內,看着杜軒酣然入睡,白瓔珞翻了個身,卻怎麼也睡不着了。
宋斐然的話歷歷在耳,好似一睜眼京城裡就會滿是有關杜軒的蜚短流長,白瓔珞的心裡像是有火苗在燒一般的焦灼。
白義和杜軒相似的事,除了傾城公主和八駿,也就靖安侯、薛氏以及怡心苑裡一衆貼身服侍杜軒和白瓔珞的人知曉。
雖說口說無憑,可就像宋斐然所說,三人成虎,到時候,只要有人開了這個頭,牽扯出來的污言穢語,怕是比白瓔珞所能想象到的還要不堪入耳。
白瓔珞冒不起這個險。
她不能讓杜軒陷入這樣的境地,也不能讓靖安侯府無辜受牽連,更不能讓那些污濁的話波及到未出世的孩子。
該怎麼辦?
白瓔珞的心裡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不管宋斐然是言語上的嚇唬,還是真的打算有所行動,自己的防範和反擊,必定要比她迅速,否則,落於人後,只會讓事情更加惡化。
要怎樣,才能讓宋斐然自顧不暇,沒有功夫去想怎麼陷害杜軒呢?
天色泛白,白瓔珞依舊沒有想出可行的法子。
送走了杜軒,白瓔珞的精神又有些困頓起來,懶洋洋的歪在軟榻上,任憑窗外暖融融的日光肆意的灑在身上,白瓔珞漸漸的睡了過去。
沒多久,就被一陣喧鬧再度吵醒。
皺了皺眉,白瓔珞睜開眼,便見流蘇沒好氣的說道:“昔日六公主還在時,也沒她這麼張揚呢,真是仗勢擾民。”
白瓔珞一怔,反問道:“又是七公主?”
流蘇點了點頭,“嗯,又去傾城公主府了。夫人,您說,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臭味相投?”
白瓔珞失笑的點了點頭,再一想到“臭味相投”四個字,白瓔珞倏地眼前一亮。
喚了流鶯過來,白瓔珞對着她耳語了幾句,流鶯得意洋洋的點着頭,楊聲應下腳步輕快的朝外去了。
三月裡,宋斐然幾乎每隔三兩日就會往傾城公主府去一趟,爲此,進宮請安的時候,太后還言辭隱晦的教訓了她幾通。
漸漸地,白瓔珞已經有些明白宋斐然頻繁登門拜訪傾城公主的緣由了。
想來,那日的話,宋斐然只是聽了個大概,見真的嚇到了白瓔珞,便想從傾城公主那兒探得更多有用的消息,以達到一擊便中的效果。
只可惜,等她準備周全的時候,怕是已經來不及了。
有些小小的得意,白瓔珞又不放心的詢問了流鶯幾句,得知不會牽連到狀元府,白瓔珞才滿意的起身出門散步。
沒幾日,茶坊酒肆,漸漸的熱鬧起來。
傾城公主府正殿內,看着陪着小心的宋斐然,傾城公主輕聲囑咐道:“斐然,你願意和本宮親近,本宮很高興,可是,世俗眼光卻是不得不顧忌的,以後,你還是少來本宮這兒的好。至於你想知道的,本宮只能說抱歉,不過,本宮會另外補償你,可好?”
小心思被人揭穿,宋斐然的面上有些訕訕的,不過,只一瞬,她就抓住了傾城公主話語裡的關鍵,“姑姑,怎麼了?難道您聽見什麼不中聽的話了?”
“本宮是不在乎的……”
展顏淺笑,傾城公主的眸光從宋斐然臉上一劃而過,“不過,皇室出了本宮這麼一位公主,不能再有第二位了,否則,他們定然以爲是本宮教壞了你,到時候,偌大的京城,怕是也沒有本宮的容身之地了。”
聽得膽戰心驚,卻直覺的知曉那些不中聽的話都和自己有關,眼見傾城公主不打算親自告訴自己,宋斐然再也坐不住了。
勉強着又逗留了一盞茶的功夫,宋斐然便起身告辭,急急的出了傾城公主府。
“你們先行回府,本公主坐最後一輛馬車出去轉轉。”
指揮着教養嬤嬤帶着浩大的儀仗回自己的公主府去,宋斐然帶着兩個貼身的宮婢,鑽進了那輛尋常的烏蓬馬車。
馬車駛出清平街,很快便不見了,一炷香的功夫,停在了東大街最熱鬧的那間茶坊旁的小巷子裡。
正是午後時分,街上多的是閒人,喝着茶水聽着小曲兒,給這懶散的春日平添了幾分悠閒自得。
不等一曲作罷,人們的注意力,便都被那“哎,你聽說了嗎?”給轉到了那些街頭巷尾的雜談上,直到鋪了一地的花生殼瓜子皮,那些人的興趣都絲毫不減。
便是出了茶坊,也能聽見他們三五成羣的笑說着什麼。
靜坐在馬車裡,聽着不斷涌入耳中的話語,宋斐然的臉色,由紅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