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的話讓孟嘉樹和孟若愚都一愣。
孟若愚和何清都是A型血,孟嘉樹也是A型血,孟雪晴是他們的女兒,要麼A型要麼O型,怎麼會是B型?
但現在護士可沒時間關注這種問題,只是皺着眉頭走到門口對手術室外面的方沐辰和何清喊了一聲:“那邊的家屬,有B型血的嗎?”
何清愣了愣。
方沐辰挑眉,正要說話,徐博文徐雲起兄妹就過來了,徐博文說:“抽我的吧,我是B型血。”
說完徐博文就去抽血去了,護士因爲剛纔出了岔子安全起見又給徐博文驗了血,確定果然是B型,開始給他抽血。
徐雲起有點擔心,徐博文還受着傷呢,過去問護士:“要抽多少啊?”
“600cc。”
“那要不抽我哥300cc再抽我300cc吧,我哥還受傷呢。”徐雲起伸出手給護士。
護士就給徐雲起驗了下血型,皺眉:“你是A型血,不行。”
“抽我的吧,我也是B型。”方沐辰適時過來,而這會兒徐雲起也有點愣,她和她哥血型不一樣?
這會兒,兄妹兩人還不知道孟雪晴的血型和孟家人全都對不上號,徐雲起也沒多想,徐博文更是大大咧咧:“這個不一樣很正常的啦,也許我們隨了爸媽一人一邊。”
徐雲起點點頭,也是,但說着無心聽者有意,孟嘉樹和何清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表情都不太好。
他們夫妻兩個的血型是生不出B型血的孩子來的,孟雪晴怎麼會是B型血呢?這其中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懷疑的種子進入了心裡,但現在卻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手術還沒完成,夫婦兩人憂心忡忡地又去門口守着了。
徐雲起看着徐博文和方沐辰止了血,方沐辰對兄妹兩人一努嘴,表示讓他們回去,別添亂,徐雲起低頭,低聲跟他說:“我給我媽打電話了,她一會就來。”
這種事已經不是他們自己能解決得了,總得大人出面。
方沐辰一皺眉頭:“不是說好了我來嗎?”
“鬧大了就會讓人知道你在這裡,好嗎?”徐雲起瞟了他一眼:“我媽知道不是我們幹壞事就行了。”應對孟父孟母,總得有長輩出面的。
方沐辰還真不能反駁什麼,的確,他現在也不過是個高中生,充當家長沒什麼說服力。
但這種自己的鍋被別人背了的感覺還是不太爽,又很微妙,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不爲了任何目的只是因爲他的安全毫不猶豫替他背鍋的。
方沐辰忍不住多看了徐雲起一眼。
很快曹國英就到了,而大概是因爲發生了這麼一件意外,孟若愚夫婦一時之間並沒有心思找麻煩,徐雲起暗地裡鬆了口氣。
尤其曹國英的到來,讓徐雲起有了幾分安全感,又覺得有些抱歉,不過不等她開口,方沐辰就把曹國英拉到一邊嘀嘀咕咕把一切都交代了,顯然,不想讓徐雲起兄妹在自己媽媽跟前還要背鍋捱罵。
方沐辰這人其實也蠻細心的嘛,挺體貼,也沒那麼討厭,徐雲起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裡有一絲笑意閃過。
方沐辰對她挑了挑眉,表示爺是個爺們,敢作敢當,徐雲起抿嘴笑了起來。
曹國英走過來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低聲安慰他們,當媽的到底是心疼孩子的,也是知道自家孩子的品性的,在得知前因後果之後,哪裡還捨得責怪他們。
只是看着前面眉頭緊鎖的孟家人,曹國英也有些愁,知道自己得打起精神來應付才行。
她這麼大年紀,又在商場上廝殺,見得人多了,一看孟家夫婦那種高高在上的知識分子的姿態就知道不好應付。
這年頭並不是讀書越多書香門第就和氣好說話的,越是自命清高的人越是心眼小,倒是真正有大學問越低調好相處。
而不幸的是,曹國英一眼看出來,孟父孟母恰恰是那自命清高的類型。
她暗自嘆了口氣,打疊起精神來準備一場硬仗。
孟雪晴畢竟傷得不算太重,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手術結束了,醫生和護士們都走了出來,孟父孟母還有孟嘉樹立刻圍了上去,醫生開口:“傷不重,就是傷的位置不太好,手術很成功,現在因爲麻醉的關係還在睡,下半夜會醒來,等在觀察兩天沒什麼問題就能轉入普通病房了,這兩天病人不能陪牀,探視也只能一天一次進一個人,一次半小時,所以都回去休息吧,不用在這守着,給護士站那邊留個電話號碼,萬一有事會通知你們。”說完醫生就走了,有個護士走過來請他們過去留下聯繫方式。
衆人聽了醫生的話心裡鬆下來不少,不管怎麼說孟雪晴沒事就是天大的好事,就準備去護士站那邊留聯繫方式,護士站那邊值班的護士有兩個,一個年紀大概跟曹國英何清差不多年紀,大概有將近四十了,人挺瘦,看着還有些蒼白,但眼神挺利落的。
只是曹國英也好,何清也好,看着這護士都覺得有幾分面熟,便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個被稱作黃護士的護士長卻避開了他們的眼神,低着頭看着它們留下的信息說了聲:“這樣就可以了,如果有什麼事我們會立刻通知家屬的。”
曹國英等人點了點頭就離開了,孟若愚和何清交換了一個眼神,禮貌的表示要先去跟醫生具體瞭解一下孟雪晴的情況,然後想了解一下孟雪晴是怎麼受傷的。
徐博文這會兒很有長兄風範,站出來擋在母親和妹妹跟前點了點頭。
方沐辰見徐雲起低着頭很緊張不說話,對她說:“沒事,就照實說,這事情是因爲我……”他送了聳肩:“反正你們不說她也會說的。”他還沒記住孟雪晴的名字。
徐雲起搖搖頭,低聲說:“雪晴不會把你說出來的。”至於那些小混混都被打怕了,警察來之前沒來得及逃掉的都被他們耳提面命軟硬兼施的警告了一番,沒人敢亂說話。
可方沐辰聞言還是皺着眉頭:“你不是明明很擔心……”
“小少爺。”見方沐辰堅持,始終沒開口的保鏢終於說話了,徐雲起擡頭對方沐辰說:“沒事的,我們能應付,你就別逞強了。”
方沐辰依然皺着眉頭,心道你纔是在逞強好不好,但還沒等他開口,曹國英就拍拍他的肩膀:“是啊沐辰,你家裡把你送過來是爲了你的安全,咱還是低調一點,事情經過我已經知道了,不會委屈了孩子們的。”
徐雲起對方沐辰點點頭,示意他別在這裡杵着趕緊走人,方沐辰不情不願被保鏢拉走了,他家裡的那點事還沒處理乾淨,若真的被人發現自己在這裡,搞不好還連累了曹國英母子三人,方沐辰無奈。
而孟父孟母那邊有了這麼一點時間緩衝也回過勁來了,孟雪晴的血型是自家的事,可以事後再說,但孟雪晴的傷他們可得掰扯清楚了。
警方打電話的時候他們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經過,此時孟若愚和何清雖然看着還是端着知識分子的面孔沒發火的樣子,但別說敏銳的徐雲起,老到的曹國英,就算是遲鈍的徐博文都發現氣場不對了。
還不等徐家人開口,何清就很客氣的開口了:“事情的大概經過我們已經知道了,這次雪晴完全是無妄之災,好心卻受了這麼重的傷,實在是吃了苦頭。”
徐博文徐雲起相互看了一眼,兄妹兩正要開口,曹國英對他們搖了搖頭,自己在前面護着兩個孩子,對何清說道:“事情經過我也知道了,真是非常對不起,連累了雪晴這孩子,這段期間醫藥費住院費什麼的我們義不容辭,還好雪晴沒有大礙,只希望孩子能夠快點好起來不要留下後遺症,這事……”
“這事不是錢的問題。”孟若愚搖搖頭對曹國英說,他看了一眼徐雲起徐博文,那眼神讓徐雲起敏感地縮到了曹國英身後,低下了頭,那是一種看地底下塵埃的眼神,讓徐雲起難堪,他就這麼定定的看着曹國英:“醫藥費住院費什麼該怎麼就怎麼,我們也不差那些錢,不過有些話也許不中聽,可該說的還得說一說。”
曹國英心中暗歎,硬着頭皮對孟若愚道:“請說。”
“雪晴這孩子自小膽子小、聽話單純,性子也天真,從小到大從來就沒有遇到過這麼危險的事,她知道哪些地方不可以去哪些事不能管,平時我和我太太忙的時候她哥也會管着她,從來都是讓我們安心的孩子,可今天這事超出了我們的預計,我們一早就知道雪晴和你們家的孩子有來往,也知道你們家孩子最近做的事有些出格,我們也勸過孩子,可孩子善良,不想傷害朋友,之前也看着沒出什麼事,所以我們想着孩子大了也該給她些自由,我們干涉多了也並不好,除了盯緊了一些也並沒有太阻止她的交友,我想着既然是雪晴的朋友,總不會害她。”孟若愚看着曹國英,淡淡的說:“可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們做父母的就不能不干涉了,都是當父母的,爲了孩子的這份心,您能理解吧徐太太。”
曹國英攔着就要繃不住的徐雲起和徐博文,忍着心裡的難受,低聲說:“是,我明白,我也真的覺得很對不起孟先生孟太太,雲起和博文也知道自己錯了……”
“知錯自然是好的,可我們也不敢繼續讓孩子和你們家孩子來往了,這次就砸了腦袋,下次是不是小命就沒了呢?多的話我們也不想多說了,就這麼着吧。”何清打斷曹國英的話,冷淡的表達了他們的意願。
孟家三人都是一個表情,看徐家人的眼神都是冷淡而厭惡的。
曹國英深吸了口氣,她倒不是不能明白孟家父母的心情,要換了躺在裡頭都是她兒子或者女兒,她大概也會一樣,就是很明白自家閨女和兒子的心情肯定不太美麗。
別說他們,她的心情也不太美麗。
孟雪晴身上沒有遺傳到她父母高級知識分子的優越感,大抵是因爲她是個長在學霸家庭的學渣的緣故,活得很辛苦,也不自命清高,性格還很熱情,偶爾還會有點小自卑,挺接地氣的。
但這並不是曹國英他們喜歡孟雪晴的最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孟雪晴的長相,尤其是一雙眼睛,長得和曹國英因病早逝的丈夫徐一鳴非常像。
徐一鳴走得早,但那會兒徐博文已經記事了,記得爸爸的性格和長相,所以在最初見到性格長相和父親相像的孟雪晴的時候就特別喜歡她。
那會兒徐雲起還小呢,不知道其中緣故,很是吃了許久孟雪晴的醋,後來徐博文跟她解釋,徐雲起才知道原因,不過那會兒她早也和善良熱情的孟雪晴成爲朋友了。
兄妹兩都喜歡的人,偶爾也是會帶到家裡去的,曹國英性格大大咧咧熱情好客,雖然是個暴發戶但除了品味不是那麼高雅之外沒什麼其他毛病,對於孩子們的朋友也很熱情,在見到孟雪晴之後也很喜歡她,有時候也會有一點感情寄託在裡頭。
可現在,曹國英轉頭看着一臉不情願的徐雲起和徐博文,有些啞然。
其實瞭解了事情之後她一點都不責怪自家兩個孩子,他們什麼都沒做錯,沒必要承擔什麼責任,可是偏偏因爲方沐辰,她也不好解釋,只能讓孟家人這麼誤會着,她低頭看向倔強的女兒,衝她搖了搖頭。
可徐雲起咬了咬脣,看着孟若愚和何清,還有孟嘉樹,很想再說些什麼,曹國英也是過來人,看到徐雲起看向孟嘉樹的眼神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可同樣的她也非常明白,孟嘉樹那樣的男孩子啊,眼睛長在頭頂上,再者有那麼高高在上的父母,又怎麼看的上她家雲起呢?
不是徐雲起不好,而是彼此太不合適,曹國英強硬把孩子們拉走了,正好這會兒護士過來說費用的事,曹國英是帶了錢過來的,點點頭就去交錢去了。
何清皺了皺眉頭,孟家雖然不做生意,可也不缺這點錢。
她雖然覺得徐家掏錢給孟雪晴治療是應該的,但如果不用徐家這點錢直接斬斷孟雪晴和徐雲起之間的所謂友情也很不錯。
孟若愚和她夫妻多年自然知道妻子的念頭,看到她眉頭一皺就上前一步攔住了曹國英:“費用的話……”
“孟教授,何老師,我知道誰家也不缺這點錢,可事情既然是因爲雲起博文起的,我們其他沒有什麼可以做的但出點錢也就但求心安。”曹國英打斷孟若愚的話,很誠懇的說道:“我知道幾位現在的心情,作爲母親我也理解那種心情,可孩子們的心情我們做父母的也請考慮一下,我不求別的,只希望雪晴住院的這段日子,讓我們也盡點心意,等雪晴好得差不多了能出院了,能心平氣和看待這件事了,他們自己來決定這段友情何去何從,就算要他們一刀兩斷,也至少讓他們自己去這麼做,免得將來孩子們不樂意,我們做父母的也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