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人的習俗, 兒女大學畢業開始催結婚,結婚了開始催生子,生完老大開始催二胎, 上至達官顯貴, 下至平民百姓, 誰也不能免俗。
徐雲起還算幸運, 有一對開明的公婆, 方文琦覺得方沐辰他們等兩年再要孩子也不錯,現在羅老大羅老二家孩子大了,方沐辰這邊還沒孩子, 正好趁着自己還算年輕有精神,羅靖宇這兩年呢也慢慢把權力給兩個兒子下移, 自己開始半退休了, 有時候可以夫妻兩一起到出去轉轉, 彌補一下年輕時候的遺憾。
就等着方沐辰傳宗接代的方老爺子也不急着抱重外孫,別人酸不溜丟覺得他現在什麼都滿意就是還沒抱到小重孫不盡如人意的時候, 方老爺子總是淡淡的懟回去:“孩子什麼時候都能生,沐辰和雲起年輕健康着呢,倒是事業這東西吧,不趁着年輕拼一把,年紀大了就沒銳氣了, 要不怎麼都說成名要趁早呢。”
那些很想把“先成家後立業”的古訓拿出來懟老爺子的人還沒把話說出來, 老爺子就施施然表示:“古人都說了先成家後立業, 可沒說先生孩子後立業是吧?沐辰和雲起都結婚了, 當然得先拼事業了。”
曹國英夫婦也不着急, 徐博文雖然在找媳婦這件事上犯過糊塗,但在生孩子這件事上可積極了, 宋玉琳和徐博文辦婚禮的是偶肚子裡就揣了一個小子,曹國英抱孫子痛並快樂着,然後剛把大孫子送進幼兒園,宋玉琳又懷了老二,落地又是一個兒子。
這可把沈全羨慕極了,要知道沈睿和徐博文年紀差不多啊,人徐博文兒子都兩個了,沈睿還在花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能娶進門的女人都不知道在哪裡,更別提兒子了,至於未婚搞個代孕什麼的?No!沈全自認自己還是很傳統的,孫子再重要也得從正經兒媳婦肚子裡生出來,那種不知道哪裡來的卵子的產物能靠得住嗎?
倒是曹國英、徐博文宋玉琳夫婦都挺遺憾的,雖然結婚的時候就想好了肯定要生兩個孩子,但是誰不想兒女雙全呀,雖然家裡不差錢,就算兩個小子再能折騰也養得起,可一想到老大皮的跟個猴子似的,對着還不能動彈只會喝奶睡覺拉粑粑,除此之外都在睡的老二也愛不起來了,看到人家小女孩恨不得眼珠子都要黏上去下不來,逛街的時候明明是要給家裡兩個小的添衣服的,結果走到女娃的衣服鞋子那邊就走不動道,最後捧一堆女娃娃的東西回家,然後婆媳一起嘆氣,只有沈全覺得大家有病,多少豪門盼兒子盼得死去活來沒有,他們一下有了兩還在唉聲嘆氣!
但是跟曹國英宋玉琳很有同感的就是姜姍姍了。
本來吧,姜姍姍對於生孩子這件事不牴觸也不樂意,懷老大的時候還挺鬱悶的,耽誤了她美好的事業春天,然後生下來一個皮小子,鍾家是高興得不得了,姜姍姍也覺得好,自己一舉得男倒是省了很多麻煩,不然總生不到兒子在鍾家也是個要命的事。
而鍾家這位小娃娃天生隨了父親,小小年紀跟那些上樹抓鳥下池塘撈魚的皮蛋們完全不一樣,特別的優雅知性還特別聰明好帶,所以當鍾家唸叨他們生二胎的時候姜姍姍覺得那就生唄,反正現在國家有政策,多生不罰款不降職,給他們家太過於安靜的兒子生個伴也蠻好的,於是姜姍姍就要了二胎,但也不知道怎麼的,這二胎來了個雙胞胎男孩,人說龍生九子各有所好,姜姍姍這老二老三一生下來家裡就炸了鍋了,跟老大完全就是反着來的,完全是怎麼皮怎麼玩,把姜姍姍鬧的是腦仁疼,恨得牙癢癢,天天就鬱悶怎麼自己又生了這麼兩個禍害!
而羅大嫂羅二嫂也很會生,都是男娃娃,所以,正經婆婆媽媽都不催,倒是死黨和嫂子天天巴望着徐雲起的肚子,就眼巴巴的盼望來一個可愛乖巧的小女孩拯救一下他們幾家的陽盛陰衰。
姜姍姍更離譜,直接把三個兒子推到徐雲起跟前,豪爽地宣佈:“快生,只要你生的是個閨女,我家三個隨便你挑,看上誰都領走。”她還兇巴巴的看着陳諾,跟米瑤聊天的時候也不忘示威:“你們將來要是生的兒子,誰也不許跟我兒子搶媳婦!”
陳諾心想誰敢跟你搶兒媳婦?沒看你這麼張牙舞爪胡天胡地的鬧你家那位讓人看了就害怕的老公就在一旁寵溺的看着你對我們無聲的示威嗎?
米瑤則心很累:“大小姐,鐘太太,你清醒點行嗎?我還沒結婚,兒子還是女兒都不知道在哪裡排隊,再說了,萬一我生女兒呢?你是不是也打算給我塞一個兒子?”
“生女兒當然得交給我當媳婦兒,我這裡三個兒子呢,你敢讓別人插隊試試看?”姜姍姍特別蠻不講理。
米瑤完全不想跟她說話。
陳諾則被姜姍姍的目光盯得特別想噓噓,她很無力的說:“行行行,我要是生女兒,相親的時候第一個就找你兒子。”
雖然覺得鍾明琛很可怕,但陳諾還是冒死表示:“不過你兒子要是敢欺負我女兒,我還是要跟你拼命的。”
姜姍姍大包大攬,只要有兒媳婦把三個兒子瓜分走完全能屈能伸的態度,特別和藹:“放心,誰要是敢欺負自己媳婦,我第一個給他大耳刮子,我絕對是絕世好婆婆,只給兒媳婦撐腰不給兒子面子。”
當時徐雲起和方沐辰結婚五年,33歲,在一院打拼了五年順利升職爲胸外科手術第一刀,主任醫師,這會兒剛查出來懷孕才一個多月,還看不了是男是女,方沐辰也好徐雲起也好,對此有點兒不太在狀態,他們兩都覺得兩人世界過得挺好的,小生命的到來雖然在計劃之中,但也有點不知所措。
但朋友們、嫂子們可不管那麼多,一個個激動至極,對於姜姍姍完全可以預定兒媳婦的做法,徐雲起的婆家嫂子孃家嫂子都表示非常羨慕繼續恨,突然對姜姍姍有點看不順眼,他們盼了多久的小姑娘(還不一定是小姑娘呢)還沒落地,怎麼就能被外人惦記着去?
三位女士怒斥搶人的姜姍姍,姜姍姍不懼,一把把鍾明琛拉過來頂上,鍾明琛雖然無意跟一幫女人搶個還沒出世、都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胚胎,但對於老婆的任何要求他總是無條件支持的,於是掃了一眼羅大嫂羅二嫂和宋玉琳,慢吞吞地說:“放心,我鍾明琛的兒媳婦,沒人敢搶。”
紅果果的威脅,姜姍姍很得意,只有徐雲起和方沐辰夫婦兩挺想吐血:“等它生下來是個不帶把的你們再搶行嗎?”方沐辰很煩,雖然未來女兒很搶手是好事,可萬一不是女兒呢?難道是個兒子就要被嫌棄?一想他就覺得很想把眼前這些礙眼的人都趕走。
明明親親老婆剛查出來懷孕這種溫馨時刻就該屬於他們夫妻兩,這些人到底是怎麼神通廣大這麼快知道消息敢來當電燈泡的?真煩人!
一院婦科主任揉着鼻子打噴嚏,一邊想難道我是感冒了嗎一邊心想徐雲起終於有了省得她家的三姑六婆天天變着法打探消息了。
好不容易把礙事的都趕走,方沐辰很委屈的一把抱着徐雲起,徐雲起跟他心有靈犀,笑着安慰他:“要是個兒子,外公和媽肯定高興,我們也會很高興,別人不疼他我們疼就好了。”她笑笑:“這樣不是更好嗎?沒人跟我們搶了。”
方沐辰悶悶的開口:“可我還是希望是個女兒。”
徐雲起納悶,剛纔不是爲兒子在打抱不平嗎,怎麼這麼快就變心了?所以其實就是自家兒子自己可以嫌棄別人不行的意思嗎?
“爲什麼?”徐雲起問。
方沐辰扁着嘴:“生個女兒他們都來搶,那就不用你費心了,你還是我的。”他霸道的欺身過去一手擡起徐雲起的下巴,霸道的說:“有了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你都只能第二愛她,你最愛的人必須得是我,知道嗎?”
徐雲起突然想起一句自己不知道哪裡看來的名言:男人這種生物就沒有成熟過,此時她深有同感。
35歲都過了的男人,人前從來莊重嚴肅,現在卻跟個要糖吃沒吃到的小孩子一樣,可憐巴巴的。
但是面對方沐辰又委屈又緊張的樣子,徐雲起又好笑又無奈,但心底卻是滿滿的愛都快要溢出來了,她抱着方沐辰的臉親了親,突然就笑了:“生兒生女都好,要是生了兒子,咱們把他交給外公帶,外公肯定會很高興;要是生了女兒就更不用愁了,有的是人幫我們帶孩子。”
方沐辰這才勉強覺得,有孩子不是一件壞事,還有那麼點期待兒女雙全起來。
後來,還真是讓徐雲起一語成箴。
九個月之後,徐雲起順產生下一個女嬰,因爲徐雲起沒有母乳,孩子生下來就是奶粉餵養,倒也省了徐雲起的事,沒出月子就被曹國英和羅大嫂羅二嫂輪流搶着帶,宋玉琳也時常來搭一把手,小娃兒稍微大了一點,時不時就被姜姍姍搶回家去養,倒是作爲親生父母的方沐辰和徐雲起,偶爾想要跟女兒親密一下享受一下親子時光還得到處打電話打聽女兒今天在誰家被誰帶,打聽清楚了還要各種花式搶人,以致於方苗苗十歲以內經常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誰生的,姓鍾還是姓羅還是姓徐還是跟外婆或者舅媽或者兩個伯媽姓。
而在方苗苗兩歲那年,徐雲起又再次生下兒子方果果,果然被方老爺子視如珍寶大部分時間都是養在方家,後來方老爺子活到了一百多歲,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因爲有了方果果這個開心果陪伴的原因。
至於姜姍姍有沒有能把方苗苗養成自家的兒媳婦之一,就得幾十年後看分曉了。
但至少現在,方沐辰和徐雲起兒女雙全成爲大家羨慕的人生贏家,但最讓方沐辰滿意的則是兒女都有人幫着養,而且養的比他這個當爸的負責多了,不用擔心兩個孩子來打擾他和徐雲起的兩人世界。
徐雲起對方沐辰這點小心思,始終包容了一輩子,等到年老臨終之前,她對方苗苗方果果說:“我不算一個稱職的媽媽,在你們的成長過程中陪伴你們的時間太少太少了,不是我不愛你們,只是我更愛你們的父親,因爲我知道你們對我雖然重要,是我生命中的不可或缺,但是我與你們始終是一場漸行漸遠的旅途,會陪伴我一生的人是你們的父親。你們也要記得,好好對待自己的伴侶,有了幸福的夫妻關係,就會有和諧的親子關係,日子自然而然就會充滿幸福。”
但徐雲起走的時候仍然是有遺憾的,她不捨得看着方沐辰,哪怕此時他們都以白髮蒼蒼老態龍鍾,不負年輕時的模樣,可在她眼裡方沐辰依然是昔日她最愛的那個少年。
方沐辰拉着她的手,輕輕地對她點點頭,讓她安心。
徐雲起過世五天之後,料理完她的後事,方沐辰也安靜地抱着他們的結婚照平靜地閉上了眼睛,終年98歲。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們用一輩子的時光去詮釋了幸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