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耀眼的光芒忽然間乍然而起,籠罩了甄影捃和南宮長雲的身體。
瞬息間,以二人爲中心出現一個光源,這個光源遽然中光芒萬丈,爆發開來,自他們的頭頂轟然爆炸,光芒繚繞蘊染四周,如火紅的色彩映照得野地裡一片粉紅。
紅色閃光直射蒼穹,照亮無際的天空。
隆隆的雷聲,滾滾的煙塵,讓他們兩個如處身在火熱的牢籠,煙雲蒸騰,汗水出來就蒸發掉,他們身上的衣物受不了暴烈光線的炙烤,幾乎就要灰飛煙滅。
由於身上的防護措施起了不小的作用,阻擋了部分光線的炙烤,暫時還沒有讓他們裸-身示人。
但濃烈的火焰還在向他們身上傾灑着光和熱,這些熱量使置身其中的人感到燥熱難耐,他們激烈控制不良的狂暴情緒。
這時,南宮長雲先恢復神智,看了看所處的環境,身周籠罩的熱焰。
這是什麼狀況?梅隴一來就施放大招,難道要滅殺他們,而不是把他們抓-住進行羈押,回到門派受審?
在梅隴來時,帶着恢宏的氣勢,看樣子是個極不好對付的人,這引起了他們的警覺,在梅隴落地救助恨玉時,兩個人趕緊施展一系列動作。
這些動作就是把各種防禦措施一層層往身上套,南宮長雲先把簡單的法術施加在身,然後甄影捃重複相同的動作,倉促之間的舉動幫了他們大忙,使他們躲過了水深火熱,也躲過了滅殺。
此時熾-熱籠罩的南宮長雲向下一瞥,覺着底下能逃出來,拉着甄影捃的衣袖,渾身冒煙的從梅隴的滾滾雲雷中竄出,形同乾屍的身體帶着恓惶,趕緊運起法力直接狂逃。
兩人衣衫破敗,如同要飯的叫花子,慌急中奪路向前奔去,也不管方向對與錯,先逃跑再說。
後面的追擊者,本來準備大獲全勝,把兩人炸得半死不活,再逮住押回門派,不料卻見從煙霧中滾出兩具“乾屍”,恍然間蒼黃逃竄,目標直接指向西方。
梅隴等人大急,馬上奮力直追,一逃一追,一直向西,風馳電掣的聯袂而去。
雲錦城擡手放出-水球法術追上兩個逃跑者,法術炸響,飛珠濺玉的淋向兩人,如同水漫金山,順頭澆下,甄影捃和南宮長雲就像落湯雞,撲嘍撲嘍身子繼續狂奔。
這一下攻擊,是他們更加悽慘,衣服更加破碎,慌急之間,迤邐狂逃。
急切中也不知道逃向哪裡了,也不管前面的路途是否正確,只管往前逃跑,慌不擇路,甄影捃也不顧及那麼多,加大-法力御空飛行。
這次是真的玩命了,兩人沒命的逃跑。
後面追擊的人以梅隴修爲最高,但那只是戰鬥力,要說在路上追趕速度還得說恨玉在其上,可是恨玉受傷了,讓雲錦城帶着一路趕路。
梅隴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追不上前面人的速度,只能無奈的墜在後邊,先吊住二人的逃跑方向,只要知道逃跑軌跡,何愁追不上他們。
再說甄影捃和南宮長雲二人,這次能夠逃得命來,只能說運氣站在他們一邊,但是,現在也不知道逃向哪裡了,無助間,茫然無措的飛進一座高山。
稍定了定神,後面的人還沒有追過來,他們在山裡到處飛奔,急切找到熟悉的道路,甄影捃看了一下所處的方位,完全不知道這是哪裡。
他急忙道:“長雲,這次好像迷路了,一直逃跑也不知位置指向,很可能迷失在大山中了。”
在甄影捃手忙腳亂逃跑的時候,南宮長雲反倒沉下心來,前後看了看說:
“別急,先看方位,既然不知道這是哪裡,先以太陽光照確定一下位置,然後分清是偏南還是偏西了,最後再調整前進的方位。”
甄影捃按照太陽的方位,以及他們站立的山頭,確定了方向,無奈的說:
“這次迎着下落的夕陽,奔向西邊了。我想了一下,按照我的速度以及時間來算,這次逃跑的路程,大概有兩千裡,甚至更遠也說不定。”
南宮長雲反而微笑道:“既然來到這裡,說明天不亡我,好歹逃出生路,只要給我們時間,會找到正確的路途的。”
甄影捃兩手一攤,說道:
“先不說那麼多,逃命要緊,在山中儘可能找到落腳地,稍事休息,再繼續脫離玉匣派的追蹤。”
前面無路,後有追兵,讓兩人不敢有絲毫耽擱,只能在山野覓蹤潛行。
他們在大山中迷失了兩天,來到山頂,看向下面的江流,浩浩蕩蕩,一輪明月在山中升起。
太陽將要落山,站在夕陽下的山頭,背對着夕照霞光,南宮長雲探頭看着山下的流水,江面寬闊,一道山風吹來,泛起粼粼的金色波光。
江水匯入大海,洪波涌起,掀動陣陣波濤。南宮長雲高興的說:“這真是:月在鬆間照,船在水中流。真是美景,簡直絕了,太好了。”
在江中一條小船上,立着一位老翁,腰扎黑色的帶子,一手扶着竹竿,順流而下。
他左手拿着一支旱菸,嘴裡猛抽一口,淡藍色的煙霧嫋嫋傾吐出來,四周霧氣迷濛,如在霧中仙境,逍遙閒適,美不勝收。
南宮長雲急忙回頭呼喊道:
“大哥!這邊有人了,江上有個艄公,咱們下去問問這是哪裡。”
甄影捃趕緊過來,向下一看,二話不說,拉起南宮長雲就向下面飛去,山風獵獵,吹皺一江春水。
衣袂飄飄,白色的裝束如雪,兩人降落在小船上,一番仙風道骨。
甄影捃上前搭話:
“冒然前來相問,老丈,不知道這個裡是什麼地方?您前往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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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老翁腰身挺直,中氣充足,他朗聲道:
“此處是光霧山地界,我前往漓壤山,山在大海,處在縹緲之中,立於浩瀚之地。”
甄影捃一聽,光霧山竟然能到達漓壤山,千辛萬苦總算知道通往漓壤山的路徑,一路上的忙碌也值得了,不由欣喜萬分,急忙問:
“老丈,漓壤山上,可是崔有道掌門在主持日常事務?”
老丈眼睛一眯,說道:“不知兩個怎麼稱呼?”
甄影捃趕緊說道:
“在下甄影捃,小派雲夢門人,者山是我故交,特來拜會,這是我兄弟,南宮長雲。”
老者聽了甄影捃的話,仔細審視一番,手中竹篙在水中一撐,小船向岸邊靠攏,說道:
“請稍等。”
說罷,返身從船艙的烏篷裡面拿出一張紙,寫寫畫畫,一揮而就,然後摺疊成紙鳶,一撒手,紙鳶升空飛向遙遠無際之中。
發送完信息,老丈和他們解說道:
“不瞞兩位,崔掌門已經出門遠遊了,縹緲不知所蹤,現在是他的弟子蘇云然在主持漓壤的一切事務,此番干係重大,我不能自作主張帶你們倉促上山,請諒解。”
南宮長雲還沒見過這種傳信方法,頓時覺得很是神奇。忽然他說:
“老爺爺,不知您高壽,堂下可有兒孫,在跟前相伴左右?”
話剛說完,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傢伙,伸手一撩倉簾探出頭來,咋咋忽忽嚷道:
“誰叫我,誰叫我?!”
他看見是個三、四歲的小頑童,覺得很是有趣,他彎下腰和他逗弄起來,孩子的天性展露無餘,把自己吃的牛肉掏出來,並且自己吃了一塊,表示不用擔心:
“你-媽媽,和爸爸呢,怎麼不見他們呀,這裡雖然很美好,但看多了也就無趣了,茫茫大海平常不見一個人,不熬煎嗎,他們也得送你上學呀?”
這小孩剛把肉塞進嘴裡,一聽南宮長雲的話,馬上淚水嘩嘩的下淌:
“壞哥哥,你是個壞哥哥,……嗚……爺爺,他是個壞哥哥!”
一下把南宮長雲搞的手腳無措,即便他說話利索,文辭犀利,到這時候也是張口結舌的,伸着雙隻手,喃喃連聲說:
“寶寶,怎麼了……寶寶,我,我不是就問了個問題嗎,你到底怎麼了?”
一迭聲的問怎麼了,瞪眼看向老丈。
“哎,你問的是孩子的傷心事。”這老丈尊下-身,攬着孩子,說起了一段傷心往事。
大概兩年前,在寶寶兩歲的時候,村子裡走進來幾個遊手好閒的年輕人。
這些年輕人都是十七八、二十歲左右,身着光鮮,挨門串戶的往家裡跑,就看見了寶寶的媽媽在喊叫寶寶,寶寶剛從家裡的雞窩處攆雞子,蹣跚着腳步追了過來。
寶媽看見寶寶,還沒有說話呢,這些畜生直接把寶媽給按到地上,畜生們真不是東西,人都是爹孃生養,可這幫畜生根本就不是爹生娘養的,事後就把寶媽媽給擡着撂進井裡,衣服也沒給穿上。
我和寶他爹正好打魚歸來,我剛進我家門,就聽見一陣子吵鬧聲傳來,急急出門看是怎麼回事,就聽一聲慘叫,寶寶他爹倒在血泊裡,可憐的寶寶哭的撕心裂肺,那些畜生卻已經揚長而去。
我們是個小村子,大多數人臨水而居,撒網打魚,村裡的人們,合夥給寶他爹和寶媽辦理了後事。
我家和寶寶家居住的很近,看寶寶可憐,就帶着他給人擺渡,一天遇見崔掌門,承蒙他老人家關照,幫着給漓壤山送人送信,漓壤山給點日常照顧,生活還過得去。
“哦,原來是這樣,我不知道寶寶經歷是如此悽慘,多有得罪,爺爺。”
南宮長雲給這兩位鄭重的鞠躬,感慨老翁的仗義撫養,這個寶寶的人生經歷和南宮長雲竟然如此相近,引起了他對寶寶的更加關愛。
伸手撫摸着寶寶的腦袋,又從包裡拿出一些果品,讓小寶寶慢慢的吃。
嘆口氣,和甄影捃說:“如果不是因爲事急,非得去把那幫王八蛋給收拾了不可,簡直滅絕人性的敗類,讓他們活着真是天理難容!”
甄影捃簡簡單單的說:“嗯……”因爲他也知道現在事情已經超出他們的想象,不是平常,想幹啥就放開手腳先幹了再說,現在情況不同了。
說話間,對面山上傳過來紙鳶,說是可以上船擺渡。
船到大海中間,甄影捃問:“你們是定式傳送消息,還是自主傳送?”
老翁道:“自然是定式,我也不會什麼法術,只記着簡單的幾個傳送用語,寫到專用紙上就可以摺疊放飛了,很簡單的。”
南宮長雲問:“大哥,到底什麼是定式傳送,什麼是自主傳送?”
甄影捃奇怪的問,怎麼南宮長雲這傢伙,看見啥都想學,難道他師尊就沒有教他嗎?一想,既然被綁架了,剛入學府才幾個月時間,能學會什麼?
“這呀,定式其實是制式的一個類別,它和自主傳送不一樣,內容和方式單一,自主傳送,就是你想往哪裡發送消息,想寫什麼,都可以,很簡單,怎麼你想學?”
南宮長雲笑道:“嘿嘿,我只是問問,閒着也是閒着,以後有機會了,你就教我好了。”
老丈道:“事情緊急咱就架起小船,往前趕水路,我這裡有傳送紙張,你可以拿過去看看,可能會有所幫助。”
寶寶已經趕往倉蓬裡,拿着厚厚的一摞紙張回來了,南宮長雲趕緊說:“寶寶真乖,好好,但是呢,我也不需要這麼多,一張就可以了,呵呵。”
又向甄影捃道:“你們有什麼需要交談詢問的,趕緊詢問,我就不參交了。”
南宮長雲看看甄影捃,這裡畢竟是他的故交之地,該怎麼說什麼看他自己,需要詢問的,在船上就和老丈問好,確實自己不便插言。
因爲有些事情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只能說些題外話,要想和老丈交談還得甄影捃來,所以兩隻手向着甄影捃一推,意思是叫他說。
回過頭來,又樂呵呵和寶寶玩耍在一起,說:
“寶寶,跟着爺爺好好學撐船,以後可以學技藝,也可以學打魚啊,好不好寶寶?”
寶寶搖晃着大腦袋,甕聲甕氣的說:
“以後我到漓壤山學藝,等學會武藝要殺壞人,把他們都殺光,就沒有人再來欺負我們了。”
這句話聽到心裡,十分不是滋味,譬如自己,誰整天會想着報仇?人沒事的時候在家可以快樂的過一輩子,娶妻生子,含飴弄孫,然後頤養天年。
可是現在呢,不公平的事,怎麼都讓自己遇到了,並且寶寶也遇到了,感到人生的無奈和悲苦。
茫茫無際的在大海中劈波斬浪,終於一帆風順的來到一處所在。
這處地方隱藏在大海之中,如行船漂浮在大海中央,隨波逐流,悠然自在。
島嶼前面開闊,可以捕撈,可以蠶桑,當然也可以耕織。遠處高山峻拔,上浮烏雲頂,下埋深海中,氣勢恢宏,與慣常見到的高山不可同日而語。
漓壤山,映現在眼前。
山從遠處看,山水相依,清波依舊漾春風,蜿蜒流淌似涓溪,水繞鬱律①構丹巘②,山勢崚嶒③起青嶂④,水天相映,成趣如畫。
好像到了南方,氣候宜人,到處都可以流連忘返。
風景絕美,不可勝收。
船到岸邊,綠樹掩映的幾處草堂,草堂周圍環繞籬笆,家禽在院子奔跑啄食,大黃狗在一旁倦臥,真是說不盡的田園漁牧風光。
幫着船上的老丈把船穩定住,互相告別,兩人想漓壤山走去。
南宮長雲問:“崔掌門遠遊,你覺着,和漓壤山現在的掌門蘇云然的關係,到底怎麼樣?”
“關係嘛,也只是一般,不過從這裡進傳送陣,也是一勞永逸的方法,”甄影捃似乎有很大把握,“只要咱們傳送走,然後再進行一次傳送,那就是海闊天空。”
南宮長雲說:“知道我爲什麼一直問你這事麼?”
甄影捃道:“不就是爲了跑嗎,還有什麼事情?”
南宮長雲說:“呵呵,確實是爲了跑,我說的是假如,他們變卦了,或者其他的事情糾纏住了,畢竟這麼多年沒聯繫,你該怎麼辦?”
注:①鬱律:即鬱壘,神名,構丹巘
②丹巘:dān yǎn,赤色的峰巒
③崚嶒:líng céng,高聳突兀
④嶂:zhàng,如屏障的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