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娘後來也沒敢上書房去打探情況,整個金府籠罩在一種靜謐到詭異的氛圍中。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洪媽媽藉着發放灑掃工具的藉口進了秋霜院。
小丫頭進屋傳話,宋姨娘忙揚手讓丫頭快將洪媽媽讓進來。
洪媽媽低着頭進屋,矮几後面宋姨娘正安然端坐着,似乎就等着她來呢。
洪媽媽還沒來得及見禮,便聽宋姨娘低聲道:“洪媽媽過來一趟不容易,長話短說,可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宋姨娘開口的時候,洪媽媽便留心觀察着她的神態,看這樣子,還真是對山上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呢!
可此事真的跟宋姨娘無關麼?
洪媽媽不曉得是宋姨娘掩飾得太好,還是自己真的眼拙瞧不出來。
“奴婢也只知道個大概,這還是奴婢在耳房聽到那小廝回來給馮媽媽稟報的。奴婢那時候在內間,也沒敢靠太近,怕被他們發現了。”洪媽媽壓低聲音,面色有些惶惶的說道:“那小廝有些驚慌的說山上先夫人的石碑被掘了......露出了地穴!”
宋姨娘吃了一驚,怎麼這樣?
她明明只是讓人掘鬆碑石而已,怎麼會弄得露出地穴呢?
宋姨娘的心不由慌了起來,這,這要是查究起來,可如何是好?
“那,可修好了?”宋姨娘掩下驚慌,強自鎮定的問道。
洪媽媽眸光一陣閃爍,那是一種驚懼的表情。
“在我這兒,有什麼就直說!”宋姨娘凜神說道。
洪媽媽囁諾着拿捏着言辭,徐徐道:“那小廝說,地,地穴被掏空了,裡面空蕩蕩的,連棺木都不見了!”
宋姨娘猛地張大嘴巴。放在膝上的雙手緊緊的攥着馬面裙。
“那,那先夫人的棺木......哪兒去了?”宋姨娘的聲音不由自主的顫抖着。
洪媽媽搖頭表示不知道。
宋姨娘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徹底怔住了,她見洪媽媽也再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便擺手讓她先退下去。並囑咐她有什麼新的進展記得來告訴她。
洪媽媽應聲道好,趁着夜色退出了秋霜院。
而梧桐苑那邊,林氏同樣吃驚的盯着馮媽媽,她想不明白,劉氏的地穴怎麼就掏空了呢?
難不成是遇到盜墓賊?
不過她很快便否認了這個想法。
這盜墓也得稍帶點兒眼力勁兒啊,且不說這劉氏的墓穴沒有大把大把的金銀珠寶陪葬,就說這墓穴的主人是桃源縣縣丞的先夫人,這盜墓賊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掏空了地穴吧?再說若是單純的盜墓,可沒有必要連棺木也盜走。
林氏眯起了眼睛,金元和金昊欽古古怪怪的態度在她眼前一閃而過。
若是劉氏的棺木不見了。他們父子倆不可能如此淡定,唯一能解釋得通的便是,那地穴是他們授意挖開的!
可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金妍珠在一旁優哉遊哉的喝着茶湯,她見林氏蹙眉沉思,不由勸道:“母親。你管那麼多作甚?我就說是那個不祥人帶去的晦氣吧?第一次上山去祭拜自己母親,就幹出自掘墳墓的事情,哈哈,真有意思!”
金妍珠的笑聲刺耳,馮媽媽不由蹙起了眉頭,輕喚了一聲:“四娘子......”
“喊什麼喊?本娘子又沒有說錯!”金妍珠怒瞪了馮媽媽一眼。
“妍珠,你閉嘴!”林氏低聲喝了一句。
金妍珠受了林氏訓斥。不情願的翻了翻白眼,撇撇嘴往邊上挪了挪,繼續喝着茶。
“阿馮,你讓那人先不要回來府上,打聽一下他們那天山祭回來後走的路線,府中的小廝丫鬟被下令封口了。那些路上看到的百姓可沒有!”林氏面沉如水,低聲吩咐道。
馮媽媽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是。
龍廷軒那廂正苦思冥想着怎麼給金子送驚喜以討佳人歡心,卻陡然收到了錦書的短箋。
阿桑將塞在小竹節中的短箋遞給龍廷軒查看,龍廷軒看完。從榻上彈坐起來,舒了一口氣道:“本王現在倒是不必想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就是再大的驚喜,也討不了她的歡心!”
“少主,這金娘子出什麼事情了?”阿桑不解的問道。
“是她母親出了事兒!”龍廷軒面無表情的說道。
“她生母?額,老奴記得金娘子生母劉氏已經故去多年了啊,這死去多年的人,還能出什麼事兒?”阿桑道。
龍廷軒彷彿沒有聽到阿桑的話一般,凝神細想了片刻,擡頭看阿桑問道:“三孃的外祖可是劉家?”
“是,金娘子的母親是劉氏庶出的女兒!”阿桑一面回答,一面觀察着龍廷軒的臉色,不明白他問起這個,是爲何故。
龍廷軒一笑,應道:“這庶出的女兒也是劉家人啊,她劉家的女兒不明不白的死了那麼多年,怎麼可以不聞不問呢?”
阿桑完全不明白龍廷軒的意思,少主這是想幹什麼呢?
“阿桑,取紙筆來,本王要給劉謙寫封信!”龍廷軒吩咐道。
劉謙,是劉雲同父異母的兄長,也是金昊欽和金子名義上的舅舅。劉家在憲宗時期因皇帝抑武揚文的緣故而沒落,不復當年都尉和中郎將一門雙傑的威風。也是從那之後,劉家便開始注重培養族中子弟讀書從文走科舉之路入朝爲官。
劉謙現任翰林院大學士,名頭挺好聽,卻是個沒有多少實權的閒散職務。
主子有吩咐,作爲奴才的,就是聽命行事。
多做事,少說話,定然不會有錯!
阿桑忙去書房取了紙筆進房間,將雪白的宣紙在几上鋪好,再將筆墨送到龍廷軒面前。
龍廷軒提着筆,眯着眼睛細想了片刻,落筆龍飛鳳舞。一氣呵成。
他吹乾了墨跡,將紙張裝進信封,接過阿桑遞上來的蠟燭,在信封口滴了銅錢大的蠟液。並取出隨身攜帶的印鑑,待蠟液半乾,印了上去。
讓阿桑命人將信箋送出去後,龍廷軒又慵懶的躺倒在榻上。
他在想,三娘之所以跟辰逸雪比較處得較好,撇除他們有偵探館的合作關係之外,那便是辰逸雪能長時間的守護在她身邊,讓她形成一種無形的依賴。
正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他自問不輸辰逸雪一絲一毫,唯一差的那一點兒。就是距離。他離三娘太遠了,若是劉家接着插手劉氏死因這件事,將三娘接去帝都的話,那他們之間的距離,可就大大的拉近了。到時候,誰纔是真正的進水樓臺,可不好說了呢!
尋人的事情這兩天便交由辰逸雪和金昊欽去張羅着。
金子這兩天有再次向樁媽媽瞭解了一些劉氏生前的生活習慣和疾病。
劉氏是月子裡落下的頭風,常常頭痛,有時候痛起來昏天黑地,最嚴重的一次曾經痛得昏厥過去。
樁媽媽說那一次老爺被嚇得不清,雖然請了大夫開了藥。但劉氏的頭疼症並沒有得到緩解。
後來,林氏曾對金元說許是劉氏產程過長,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只怕沾染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還是去道觀了做場法事驅驅晦氣。金元那時候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便讓林氏去操持這些事情。
在道觀做完法事後。金元在林氏的提醒下,請了道長的符籙,化水後給劉氏飲用。
說來也挺奇怪,劉氏那時候頭疼得厲害,喝了符水。竟緩和了許多。
樁媽媽說老爺見夫人喝了符水有所好轉,很高興,便時不時的上道觀去請了符籙。開始的時候是自己去的,後來衙門公務也多,便讓伺候夫人的婆子代勞。
金子是個無神主義者,她並不相信所謂的符籙有那麼大的功效。問題還是有可能出在林氏身上,雖然那時候劉氏做主讓她進門當了側室,但心底多少是對她產生牴觸的,一個爬上了自己丈夫牀榻的女人,一個分走了自己丈夫身心的女人,劉氏不可能待見她。
林氏那個時候提出找道士做法,一定是有所圖謀的,說不定問題就是出在那些符籙上。
金子今晨便讓樁媽媽去收集各個寺廟道觀的符籙,黃?色的符紙上面畫着各種各樣形狀的圖形和古文字,除了個別寺廟用的是普通的筆墨描畫符籙外,多數的都是用硃砂描畫符籙的。
硃砂,又名丹砂,辰砂。是一種紅色的硫化汞產物。
硃砂的粉末呈現紅色,可以經久不褪。根據文獻記載,古人利用硃砂作原料已有悠久的歷史。硃砂“塗朱甲骨“指的就是把硃砂磨成紅色粉末。塗嵌在甲骨文的刻痕中以示醒目。這種做法距今已有幾千年的歷史了。後世的皇帝們沿用此法,用辰砂的紅色粉末調成紅墨水書寫批文,就是“硃批”一詞的由來。
而醫書上也有關於硃砂藥用的記載。
將硃砂研成細末之後可以入藥,主要成分是95%的硫化汞,主治心神不寧,小兒驚風等症,在中醫的治療當中屬於常見藥。可是,硃砂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不宜久服,如果長期服用,會引起汞中毒,此外,硃砂還可以用作丸藥外衣,有安神,防腐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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