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灰色曳撒?”
“銀灰底色,過肩雲紋,基本還照錦衣衛的來,就是細處略有不同……”
“監正和督管用亮銀色……”
一上午。
王守業淨和禮部派來的司務磨嘴皮子了。
也虧的對方只是個從九品的小吏,要換成六七品的文官,還真未必耐煩聽取他的意見。
王守業在時裝設計上,其實也是個門外漢,當初和美工交流時,他也只會抽象的表示:歐派要夠大,大到足以托起劇情。
好在還有影視劇裡的形象可以參考,他提出的建議,就是以時下錦衣衛的雲紋錦袍爲基礎,再借鑑繡春刀裡的造型。
都事以下,以墨色曳撒爲底,雜以銀線勾勒出內虛雲紋。
守備、協守以銀灰色爲底,寶藍色內實雲紋,再配以金線描邊。
監正和督管,則用亮銀色。
這要擱在明朝建立之初,規矩森嚴的時候,王守業的提議非但會被駁回,說不定還要被安上什麼罪名。
但眼下風紀漸弛,聽說南方不少低品武官,甚至公然越階穿戴正一品,乃至公侯級的官服。
而再過二三十年,士林學子圈裡就開始流行‘服妖’,也就是以奇裝異服、妖冶詭異爲榮。
甚至發展到,將女人內衣套在外面,內襯大紅大紫長裙的神奇搭配。
以至於時人感慨:昨日到城郭、歸來淚滿襟,遍身女衣者、盡是讀書人!
在這種大背景之下,那禮部司務聽取了王守業的意見之後,也就沒有直接拒絕,而是表示會把相應的圖樣,帶回去給上官過目。
希望禮部能通過這份設計方案吧。
王守業反正是盡力爭取了,要實在通不過,又弄出套醜怪奇葩的,他大不了把飛魚服貫徹到底。
回值房灌下一整壺碧螺春,他便又喊來趙奎,趕奔西跨院庫房。
這幾天王守業可沒閒着,爲了能在衆目睽睽之下,窺探那羅漢樹臉上的符篆,他先是一視同仁,對所有的遺蛻進行了各種測試。
然後又裝作在不經意間,發現那木和尚臉上似印有符文——事前他已經確認過了,除了自己的清明靈目,旁人只能恍惚看出個輪廓。
硬是拉着楊同書、沈長福,翻來覆去看了兩天,期間壓根沒敢正眼打量過,卻裝模作樣的,描畫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頭一天還好,第二天始終沒個進展,楊同書和沈長福就明顯懈怠了,臨到傍晚散衙時,就只有王守業還在鍥而不捨。
時機應該已經差不多了!
臨近西跨院,王守業突然停住了腳步,推說鞋裡似乎進了石子,扶着牆把靴子褪下,悄悄把個小機關塞進了裡面。
那符篆可是能讓人沉迷的。
一個不小心,說不準兩隻招子就搭進去了。
而這個小機關,就是王守業特地弄出來的防沉迷系統。
說白了其實也簡單,就是用熬製的獸筋軟膠,裹了個不算太尖利的短刺兒,不用的時候,先用腳指頭夾在當中,等到需要用到的時候,就把大腳趾放在上面。
這樣一旦沉迷進去,腳趾便會不自覺的對那軟膠施壓,約莫十幾秒的時間,就會感受到刺痛感,從而讓人清醒過來。
而那短刺兒,一時半會兒又扎不穿軟膠,所以可以反覆使用一段時間。
不過王守業可不敢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這防沉迷機關上,所以又特地帶上趙奎,好來個雙保險。
雖然真要到了需要趙奎解救的時候,多半也該被人瞧出蹊蹺來了。
但再怎麼說,也比直接變成瞎子強得多。
佈置好防沉迷機關,王守業有些彆扭的來回踱了幾步,覺得稍稍適應了,這才招呼趙奎一起走進了西跨院。
和三天楊同書剛來時不同,眼下西跨院裡的戒備,明顯森嚴了許多。
也就是王守業一直領有看護之責,若換成麻貴、張世邦想要入內,非但必須得到楊同書的准許,沒準還要上奏張四維、白常啓才成。
“老楊。”
天天在一起,自然早已經廝混熟了,王守業大咧咧走進楊同書的值房,自顧自從桌上取了筆墨紙硯,又招呼道:“咱再去瞧瞧那兩棵羅漢樹?”
楊同書接連對着那木和尚,大眼瞪小眼了兩天,如今一閉上眼,就是佈滿木紋的古怪面孔,早就不堪其擾了。
聽王守業還要去瞧,他當下連忙擺手道:“我這裡還有些公文需要處置,王守備請自便吧。”
要的就是這話!
但王守業可沒敢喜形於色,反倒裝作不高興的嘟囔着:“老楊,就這點兒耐煩性可不成,想當初我守着那佛光舍利,那是天天……”
“王守備、揚勾管。”
這時沈長福從外面進來,將一本小冊子放到了楊同書的書桌上,同時向王守業稟報道:“那頭公雞還是有些不對勁兒,是不是因爲水的緣故,暫時還不能確定——不過這麼多畜生,就它自個出了問題,我看多半是染了別的毛病。”
王守業拿起那小冊子,翻看了一下今兒上午的日常記錄,正色道:“這事兒必須小心謹慎,也說不準什麼時候,那水就送進宮裡用來煉丹了,屆時真有什麼問題,咱們可擔待不起。”
“是是是,卑職明白!。”
沈長福忙拱手應了。
“對了。”
放下那小冊子,王守業又想起件事兒來“我昨兒臨走的時候,不是讓你們煮一鍋水,看看能不能熬出什麼來嗎?眼下進行的怎麼樣了?”
沈長福:“因爲怕量少了看不出什麼來,所以用了竈上的大鍋,到現在也還沒熬幹呢,不過已經有些發稠了,也或許真能熬出什麼來。”
“等熬幹了知會我一聲——還有,放電測試不能停,什麼時候電量減弱了,也立刻向我稟報。”
沈長福:“大人放心,十八個兄弟分了六波,一直就沒停下來過!”
“明天可能會來幾個和尚、道士,到時候看看有會煉丹的沒,咱們也用火劫晶試試——把要用到的先置備齊了,要是需要的東西太多,就再等幾天,戶部的銀子也該撥下來了。”
沈長福:“卑職這就派人去打聽!”
“還有……”
事無鉅細,接連鋪排了十幾樣差事,演足了耐心細緻的人設,王守業這才捧起筆墨紙硯,去院裡尋覓成仙得道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