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
隨着徐階徐閣老揮毫潑墨,寫下了‘知行合一’四個大字,此次視察也算是完美的落下了帷幕。
在這次視察活動中,徐閣老爲山海監的未來發展指明瞭方向、增強了信心,尤其肯定了山海監對遺蛻、舍利等物,持之以恆的鑽研與投入。
最後徐閣老從全局出發,以‘知行合一’點題,鼓勵山海監各級官吏,堅定不移的走在探索鑽研、發展進步的道路上,爭取爲國家、爲百姓、爲朝廷、爲聖上,做出更多的傑出貢獻。
根據徐閣老的指示精神、重要批示,王守業無疑是這次視察的最大贏家。
更別說在此期間,他還得到了徐階的單獨接見——主要是討論此次南下滄州府,追查鬼指病源頭的具體細節,以及應對突發狀況的預防措施。
然而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王守業卻是有苦難言。
昨兒他才爲了打壓楊同書,去張四維那兒使了個絆子。
這可倒好,得了徐階的大力褒獎,估計最近一段時間,會有不少人跑去西跨院裡,貫徹落實‘知行合一’的指導思想。
如此一來,他再想薅朝廷的羊毛,豈不是難上加難?
唉~
多想無益,反正自己過兩天就要去滄州府了,且由得他們折騰就是,估計等到從滄州府回來,大部分人的激情就該消退的差不多了。
畢竟自己已經做了許多的實驗,再想推陳出新可沒那麼容易。
即便真有誰在此期間,取得了重大的進展,自己從滄州回來之後,也一樣可以坐享其成嘛。
這麼想想。
引入競爭其實也不錯,往後山海監收穫的封印物只會越來越多,光靠自己閉門造車,能得出多少研究成果?
把集體的智慧融於一身,纔是科學發展的最佳選擇。
呃~
說是這麼說,臨走之前還是要抓緊實驗,最起碼把自己的設想一一驗證,免得智慧果實被別人摘了去。
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雙標狗之路。
王守業提起精神,先命人去即將竣工的正堂大廳,取來木匠們連夜趕製的滑輪鎖釦,然後領着幾個錦衣衛,直奔後院的封印間。
順帶一提,這次來視察也正式確定了,山海監下轄山海衛的人員構成,以及具體編制。
首先是從京衛、邊軍中挑選精幹人手,組成五個百戶所,安排朝陽門外關廂左近駐留,統稱外衛——其中一個衛所由神機營特供。
然後再從錦衣衛裡,調撥一個滿編百戶所——其實就是沈長福所部——常駐在衙門左近,擔任日常值守工作,稱爲內衛。
外衛以戎裝爲主,內衛另置常服,以作區別。
眼下內外衛,主要是以出身劃分。
但以後的如何分派,則由山海監內部協調,原單位無從過問。
所以理論上來說,眼下山海監裡的錦衣衛,應該改稱爲內衛纔是。
可眼下連常服,都還是錦衣衛那一套,腰牌也沒有重新置換,突然改口反而覺得彆扭。
卻說到了封印間,王守業先走進去,把樟木盒子閉攏了,然後讓幾個錦衣衛拴好安全繩,開始安裝滑輪鎖釦,以便在自己不在的時候,能夠從門外開關封印木盒。
至於他自己,則是捧起了擺在一旁的香爐,仔細端詳裡面的物事——雖是香爐,但這裡面裝的卻不是什麼香灰,而是一塊雞蛋大小的膠質物。
最初,王守業也曾選用瓷器盛放,甜水煮出來的膠質物,但很快就發現,這東西只會在金屬器皿裡收斂氣息。
若是盛放在其它容器裡,那令人頭昏眼花的味道,就會不住的飄散出來。
雖然王守業也曾想過,就這樣讓它自動發散異味,時間久了會不會出現變化。
但考慮到,這樣或許會引發意想不到的後果,便暫時沒有進行相關試驗——等以後有機會,或許可以找個人煙稀少的地方,將其暫存進裡面試試。
當然,到時肯定也要弄些禽畜過去,看看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書歸正傳。
王守業把那香爐拿到外面,先對着陽光先仔細觀察了一下,在確定那膠質物的外觀,並沒有任何明顯的變化之後,又小心翼翼的把鼻子探進了香爐裡。
一股甜膩的氣息,頓時撲鼻而來。
但和上次不同,王守業並沒有任何眩暈之感,且護膜的預警機制也未曾啓動——看來藉助佛光舍利,對其進行淨化的方式,是切實可行的。
但這還遠遠不到高興的時候。
因爲在進行試驗之前,還無法確定毒性降低的同時,促進異化的效果,是不是也隨之減弱了。
檢查完香爐裡的膠質物後,因擔心安裝繩索的時候,會出現什麼意外,王守業又在封印間裡等了小半個時辰。
等到確認機關可以正常運行之後,這才帶着那香爐,匆匆趕奔西跨院。
到了西跨院裡,王守業又依次命人回收了雷劫青磚、冰道人處的膠質物——至於火劫晶熬煮的甜水,此時也還沒有徹底乾涸,暫時自然無從測試。
冰道人處的膠質物還好,不過是被凍的梆硬,幾乎和香爐融爲一體罷了。
放在雷劫青磚上的膠質物,卻是在反覆電擊中化作了焦炭,那股腥甜味兒也徹底消弭殆盡了。
雖然這看上去,就像是實驗失敗的產物,但王守業還是將三塊膠質物,全部交給了沈長福,命他派人分別餵食給禽畜們,並做好相關的記錄工作。
然後王守業又照慣例,聽取了最新的實驗進展。
前天存活下來的禽畜,經過半天一夜的反覆測驗,未曾發現有任何出奇之處,基本可以宣告失敗了。
當然,二分之一藥量測試,並不會就此終止,而是會在這一批禽畜身上,繼續深入實驗。
昨天三分之二藥量的實驗結果,也已經統計出來了,存活率約爲一成五,異化率照目前看來,大概率依舊爲零。
難道說最初的藥量,就已經處在相對合理的區間了?
可惜時下的計量工具,實在太粗糙了些,別說精準到毫克了,連克一級的稱重器械,都是不存在的。
這種狀況下,想要進行藥物劑量的細緻調控,實在是力有未逮——即便能僥倖試出最精確的劑量,怕也無法批量複製。
這麼一想,王守業就忍不住有些頭疼。
或許以後,應該降低劑量測試的重要打程度,改以其它方面的嘗試爲主。
譬如說……
弄些本身就有毒性,又或者自身抗毒性較強的動物?
仔細考量之後,王守業又否定了前者。
本身具有毒性的生物異變,帶來的風險肯定會遠超一般禽畜,在做好足夠的準備之前,這樣危險的嘗試還是要儘量避免。
倒是本身具有抗毒性的動物,可以弄來嘗試一下。
不過這恐怕要等到從滄州府回來再說了。
“大人。”
正思量着,就見勾管楊同書滿面堆笑的湊了上來,在王守業面前躬起身子,將一個木盒高高託舉過頭頂:“這是從那羅漢遺蛻上,鑿下來的木魚。”
看來自己通過張四維對其的敲打,已經見到成效了。
要是昨天他跑來服軟,王守業說不定要拿捏一番。
然而眼下麼……
左右都要引入競爭了,再踩上他幾腳還有什麼意義?
伸手挑開木匣,粗略掃量了那木魚兩眼,王守業就重新蓋好了蓋子,吩咐道:“先登記入庫吧,等我從滄州府回來再做評級。”
頓了頓,他又不鹹不淡的補了句:“有進取心是好事兒,可也別忘了職責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