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實是好事,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翻譯師的基本工資是五千;就算一個月沒有一個業務,五千照樣能到手。當然,五洲翻譯所成立時間算長了,一個月沒有任何業務的這種可能性不存在;它名聲在外,業務只會多得都忙不過來。像李芯,她一個月最少的時候,工資就能上萬;最多的時候,領過五萬。公司對翻譯師的要求極高,像江亭這種,不用過五關斬六將,僅靠老翻譯師推薦就上崗的,自公司成立以來,絕無僅有。
回到辦公桌前坐下,江亭用怨念的眼神盯着李芯的背看。
李芯回過頭來,說:“你別這樣看我。我敢保證,你以後肯定會感謝我的。”
江亭回答:“我現在就感謝你。我感謝你八輩子祖宗!”
李芯哈哈大笑,說:“江亭啊江亭,你知道你屬於哪種人嗎?”
“哪種?”江亭問。
“有些人自己會跳起來摘蘋果吃。有些人在前面吊個胡蘿蔔,他纔會往前走。而你,除非拿刀架你脖子上,不然你會一直在原地踏步。”李芯說。
“所以,你就拿嚴總那把大刀來架我脖子是不是?你夠可以啊,事先一點消息都不透露。你真打算辭職去你男人家鄉?”江亭小聲問。
李芯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苦笑了下。
“不會吧?”江亭瞪大了眼珠子。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李芯嘆了口氣,說,“其實我也有私心的。把我的業務交給你,你不會把它弄砸。而且,我還有迴旋的餘地。”
“你的意思是,你其實不想回家鄉?”江亭一愣。
“江亭,走,我帶你去檔案室熟悉資料!”李芯提高聲音,說。
辦公室人多眼雜,不好講話。李芯帶江亭去了公司的那個大大的檔案室。
“溫西亞知道你懷上了嗎?”江亭問。
李芯搖頭,說:“我之前一直在琢磨該怎麼辦。我有想過把孩子拿掉。你也知道,我事業正屬於上升期。再工作上幾年,我自己都有能力買房了。而溫西亞——他的工資,不提也罷,反正這輩子在這個城市是買不起房子的。可是,我又見過不少年輕的姑娘,把孩子拿掉後,精神出問題了,身體也出問題了。更有甚者,不能再生育。一個人不想生,和不能生,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後者,那對女人來說,絕對是無法彌補的缺陷!”
“幾個月了?”江亭一直在盯着李芯的肚子看,興奮不已。
“一個多月,不到兩個月。”李芯回答。
“那你得抓緊時間辦婚禮啦。到了三四個月,就有可能要顯懷了。”江亭說。
雖然時代變了,但是在她看來,未婚先孕依舊是一件令人難堪的事情。
“我知道。而且,溫西亞家還在農村……”李芯的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安,說,“這也是我不告訴他我懷孕的其中一個原因。要是讓他知道了,他一定會告訴他爸媽的。到時候,我怎麼上他家去?還不夠丟人的!”
“你也別這麼說啦。有小寶寶是好事啊。你要保持好心情,這樣寶寶纔會健康漂亮!”江亭說。
“除了你,我沒別的愁心事。”李芯笑嘻嘻說。
“好啦,服你了。看在小寶寶的份上,我試試。”江亭無奈道。
“什麼試試?是一定要盡全力!”李芯說,“相信我,你一定會成爲五洲的中流砥柱的。說實話,我一想到你可能會變成像鄧老那樣的人物,我都吃不下飯、睡不着覺。現在好了,我可以安心吃飯睡覺了。”李芯打趣說。
鄧老就是鄧仁雅。她在五洲成立之初就加入了,在五洲工作了十幾年。她的工資,現在還在五千上下。工資不見漲,脾氣卻一年比一年差了。據說,她丈夫工資還沒她高,而她兒子卻嚷嚷着要買房,不然談的女友就要跟他分手。她每天上班,都是一副苦瓜臉,隔兩分鐘會幽幽嘆口氣。
“去你的!”江亭瞪了李芯一眼。
李芯動作神速,趕在年前就把婚紗照拍好了。拍照的地方是華夏國的南方,海邊。任北方多麼寒風凜冽,南方依舊暖風襲人。婚紗照很美很仙。
過完年後,婚期定了,在正月十八。
五洲公司去參加李芯婚禮的,是江亭和陳時琪兩人。江亭是因爲跟李芯私下的交情。而陳時琪,則是受嚴真所託,代表公司。
伴娘是李芯的一個高中同學。據說兩人念高中時常常同食一份宵夜;學校食堂的宵夜碗太大,一個人吃不完,兩個人分着吃剛好。
李芯的老家跟溫西亞的老家同縣不同鎮。李芯家在縣裡,溫西亞家在鎮上,兩家開車五十分鐘就能到。
婚禮前一晚,江亭、陳時琪,還有伴娘錢梅在李芯的閨房坐着聊天。
錢梅在他們縣上的一個小公司上班。工作近五年了,工資是雷打不動的一千八。她流着口水,摸着李芯花了三萬塊錢定做的婚紗,說:“芯芯,我結婚的時候,能不能借你的婚紗穿?”
“只要你不介意我已經穿過,當然可以!”李芯大方地說。
錢梅感嘆,爲什麼七八年前在一個寢室生活的兩個人,七八年後,生活軌跡會截然不同。一個完全不用考慮錢,一個處處都要考慮錢。
“芯芯,你存了有多少私房錢?”錢梅突然壓低聲音,問。
“沒有多少。溫西亞家窮,沒錢。我們新買的房子,我出了大頭。”李芯笑着說。
“房產證上,寫的是你倆的名字吧?”錢梅說。
“那當然啦。那是以後我和溫西亞的家啊。”李芯說。
“哎呀,你叫我怎麼說你好?你看着挺聰明的,怎麼到了關鍵時候,就開始掉鏈子呢?!我有好多大學同學,他們結婚買的房子,出錢的是男方,卻只寫女方的名字。我念的是大專,你好歹念的是重點本科。你怎麼比我那些大學同學笨那麼多?!”錢梅咋呼道。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做法,管別人幹嘛?”李芯有些不高興了。
“我知道,你跟你們家老溫感情好。可是我跟你說啊,他現在對你好,不代表他以後會對你好。把經濟大權握在自己手中,纔是重中之重。老話都說了,男人要能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錢梅絮絮叨叨。
陳時琪見李芯的臉色難堪,乾咳一聲,說:“同學,現在聊這些,不太合時宜吧?”
“我這是爲了芯芯好,給她打預防針。我跟你們說啊,趁着新媳婦還沒有進門拜堂成親,還有迴旋的餘地呢。芯芯,你可以向你們家老溫多要點彩禮!”錢梅出謀劃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