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外面的柏油馬路上可以攤雞蛋。五點半了,到了下班的時間,江亭和同事還在辦公室裡坐着,各自忙活着。不是因爲要加班,而是因爲外面熱氣還沒有消散,不想出去被烤成肉乾。聽歌的聽歌,打遊戲的打遊戲,逛論壇的逛論壇,逛淘寶的逛淘寶……
“哎,飛飛,你今天怎麼還沒走啊?”陳時琪的聲音在一堆鼠標聲和鍵盤聲中響起。她手中拎着包,一副準備下班的架勢。
“他今天有事。”章飛飛笑得有些靦腆。她是個胖乎乎的女孩,卻沒有給人油膩的感覺。她的皮膚很白嫩,眼神很清澈,聲音很溫柔。
“你們應該快結婚了吧?”陳時琪朝章飛飛走去,說,“我還以爲你們去年就能結了呢。”
她把手提包放在章飛飛的辦公桌上,雙手握住了章飛飛裸露在空氣中的白嫩嫩的胳膊。章飛飛雖然胖,可是體溫卻極低。在這種酷熱天氣,章飛飛的胳膊依然是冰冰的。陳時琪很喜歡夏天握着章飛飛的胳膊,一邊說章飛飛又胖了,一邊又享受那份冰涼舒服的感覺。章飛飛脾氣很好,從來不惱。
“他家去年正好趕上拆遷。他媽媽說,讓我們把結婚的事先緩一緩;等新房子建好了,就裝修一套給我們當婚房。”章飛飛淡淡笑着,解釋說。
“我靠,那窮小子真是走了狗屎運了!”陳時琪大叫,“他家那些破破爛爛的房子,能換好幾套房子吧?”
“好像有五套……”章飛飛低低說。
陳時琪愣了下,反應過來後,使勁捏了捏章飛飛的肥肥如藕般的胳膊,說:“我就說嘛,你不是白胖的。你就是旺夫!知道嗎?你可要好好警告警告胖子。要不是有你在,就他家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再來二百年,都趕不上拆遷!”
章飛飛臉紅了,推了推陳時琪,叫她別說了。畢竟,有那麼多同事在。
“我說的是實話好不好?”陳時琪依舊大着嗓門。她並不是一個咋咋呼呼的人,想來,這事對她的刺激極大,所以她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小章,你男朋友家光房子就分了五套,想必還分了不少現金吧?”鄧仁雅不知何時蹭過去,扶了扶自己鼻樑上的眼鏡,問。再過幾年,只怕她要換老花眼鏡了。
“好像有一百多萬……”章飛飛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江亭摸鼠標滾輪的手指頓了頓,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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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的媽呀!”鄧仁雅眼冒精光,大叫一聲。她一把握住章飛飛的手,說:“小章啊,獨樂樂不如衆樂樂,這大好的事情,你是不是應該請我們吃個飯,樂呵樂呵?”
江亭微微搖了搖頭。她當初跟着鄧仁雅混的時候,鄧仁雅就總讓她買這買那。作爲公司的元老級別人物,蹭晚輩的飯,真捨得拉下老臉。
“就是就是!”好事的幾個同事起身,圍住章飛飛,附和道。
“好啊,吃什麼?”章飛飛站起身,靠着辦公桌,說。
“吃火鍋吧。”公司新來的美女同事林琳提議。
“好啊好啊。”幾個年輕的女孩子附和。
“哎呀,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盡瞎說;大熱的天,吃什麼火鍋啊?!”鄧仁雅撇嘴道,“要我說,去——”
“大夏天吃火鍋才盡興呢!”陳時琪毫不客氣地打斷鄧仁雅的話。
“就是就是!”同事們紛紛附和。這裡的人都被鄧仁雅卡過油,佔過小便宜,就連來了沒幾天的林琳也不例外。大家都看鄧仁雅不順眼,不過抹不開面子。如今有陳時琪出頭,大家毫不客氣地踩上幾腳。
“我說小樑,你不是不能吃辣嗎?”鄧仁雅逮住一個男孩子,說。
“怕什麼?要個三鮮鍋不就行了?再說了,小樑,不會吃辣可不是什麼好事。現在的女孩子,十有七八都好辣。你以後談了戀愛,你女朋友非要天天吃冒菜吃砂鍋米線,你怎麼辦?還不好好練習着。”陳時琪說。
大家都笑了。
小樑全名樑中,長得白白淨淨,包子臉。他脾氣很好,大家都喜歡拿他當包子捏。他不由地臉紅了,囁嚅道:“我無所謂,吃什麼都行。”
“我說小樑,你這軟綿綿的性子可不好!隨便找個女的,都能把你吃得死死的。”鄧仁雅瞪了樑中一眼,說。
“我說鄧譯員,你管得也太寬了吧?談戀愛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就算被吃得死死的又如何?心裡也是甜的。再說了,這年頭可流行野蠻女友。女孩性格越彪悍,說明越有能耐。”陳時琪又來堵鄧仁雅的嘴。
大家都憋着笑,看鄧仁雅的臉色變得難看。
“哎,我說小江,你怎麼還坐着不動彈啊?走啊,一起吃飯去!”鄧仁雅眼珠子圍着辦公室轉了一圈,轉移話題,看着江亭道。
江亭擡起頭朝大家點了點頭,笑着說:“你們去吧,我不能吃辣的。”
“去吧去吧,就圖個熱鬧!連小樑都去呢。是吧,小樑?”陳時琪過來拉江亭。
“就是啊,江師,一起去唄。我可是一點辣都不能吃,也豁出去了。你要是一起去,咱倆還能做個伴呢。”樑中的臉依舊紅紅的,破天荒說了這麼多話。
江亭猶豫了下,說:“好吧。”
“這就對了,”陳時琪親親熱熱挽住江亭的胳膊,說,“我們去董燕火鍋怎麼樣?”
“好啊。”有人附和。
江亭的後脊樑骨傳來一陣涼意。沒等她想出什麼拒絕的話,陳時琪已經把江亭的包塞在江亭手中,拉着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