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事態升級!
因爲宮中的士兵多是趙子川手下之人,因此趙子川近來也是在宮中穿梭頻繁,同柔妃之間的聯繫也更加密切起來。
接連數日後,北燕帝的權力越發被架空,整個人儼然成了一個傀儡,出入身邊皆是跟着一衆侍衛,沒有絲毫自由可言,在朝堂之上,更是皆要看北棠妖的臉色,再沒有半點帝王的權威。
柔妃一身豔粉色的宮裝,身披攬月薄紗,頭墜春花,緩緩來到北燕帝的寢宮。
剛一站定,門前便有侍衛阻攔:“站住!什麼人!”
“這是柔妃娘娘,你們還不退下!”鴛鴦呵斥一聲眇。
幾名侍衛猶豫一番,這柔妃可是趙將軍的妹妹,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
鴛鴦給幾人塞了些碎銀,悄聲道:“若是娘娘回頭去找趙將軍,趙將軍必然同意,你們這般根本討不到半點好處。”
侍衛猶豫了一番,卻還是側身讓柔妃走了進去鐐。
一走進,柔妃便瞧見無比頹廢的北燕帝坐在桌前,神色落寞,眼底閃着絕望。
一旁的王公公臉上也滿是倦容,整個屋子裡的氣氛都十分凝重。
“陛下...”柔妃上前一步,眼中含淚。
北燕帝聽見聲音先是一喜,可隨機想到趙子川的所作所爲後,頓時再次垂頭喪氣起來:“你怎麼來了?難道還嫌你們趙家害朕不夠!”
柔妃走到北燕帝身側,輕道:“陛下,哥哥他也是無奈之舉,如今九殿下把控朝政內外,我趙家也是不得爲之啊。”
北燕帝依舊沉默不語,柔妃掃了掃四周,低聲在北燕帝耳邊說了些什麼。
北燕帝神色一怔:“你說的可是真的?”
柔妃重重點了點頭,眼中閃爍着激動的淚花:“千真萬確。”
北燕帝隨即沉默,不知在想些什麼,腦海中忍不住回想起當日壓在虞輓歌身上的那一幕,還有後來被北棠妖痛打的樣子....
柔妃擡手,屏退了衆人,同北燕帝不知說了些什麼。
北燕帝沉默許久,想到北棠妖,眼中閃過一抹深沉的恨意,卻終究沒有馬上答應:“這件事朕再考慮考慮。”
柔妃也沒有催促,只是開口道:“還望陛下三思,畢竟如今這種形勢,臣妾不能時常出入陛下寢宮,有了此次,只怕下次極有可能被九殿下察覺。”
北燕帝再次陷入沉默:“下次朕給你答覆,畢竟你空口無憑,你且容朕考量幾日。”
柔妃點點頭道:“如此也好,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柔妃走後,北燕帝始終沉默不語,低聲召喚出皇族暗衛,壓低聲音道:“現在朝中情況如何?”
暗衛道:“如今都在盛傳陛下病重,怕是....怕是時日無多。”
北燕帝一掌拍在桌案上:“這個逆子!這是打算散佈謠言,而後殺了朕而後快!”
事實上,北棠妖也是如此打算,可以藉助北棠海逼宮在之名,對外宣稱北燕帝大動肝火,同時受驚過度,性命垂危,而在幾日之後,北燕帝無藥可治,溘然長逝。
這樣,一切就顯得順理成章。
北燕帝重重喘着粗氣,暗衛繼續道:“近來,北棠妖廣貼告示,遍訪名醫,不辭辛苦,收集各種珍稀草藥,百姓對此似乎頗爲感動,認爲北棠妖不可能做出***之事,一時間北棠妖的呼聲倒是好了很多。”
北燕帝氣的不輕,暗衛卻是不得不承認,北棠妖果然有着欺世盜名的好本事,爲了一株珍稀草藥,堂堂皇子,竟是不惜在豪門之前跪上三個日夜。爲了一隻冰蠶,更是願意割肉相換,不知感動了多少百姓。
“哼,草藥?那草藥呢,朕怎麼沒有看到半點蹤影!”北燕帝冷笑着。
“所得草藥皆被送入了挽妃娘娘宮中。”暗衛將頭埋的更低了些。
北燕帝一把將桌子上的硯臺砸了出去,整個人有些踉蹌。
站在屋子中間,看着窗外戒備森嚴的侍衛,看着穿梭忙碌的宮人,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
暗衛沉聲繼續道:“九殿下今日張貼的最新告示,陛下已經時日無多,若有人能夠醫治,他願折壽相許,滿足來人的一切願望。”
北燕帝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雙目有些呆滯,這...北棠妖這是要殺了他...這不就是意味着他沒有幾日的活法了...
北燕帝不甘心的爬起來,雙手高舉,衝着天大喊道:“朕纔是這個國家的皇帝!朕纔是真命天子,朕纔是北燕的帝王!!!”
嘶吼的聲音久久盤旋在宮殿上方,外面的侍衛不爲所動,依舊堅若磐石的守在原地。
北燕帝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陛下,您不能離開這裡。”
踉蹌的北燕帝沒多久就被扔了回來,坐在原地上,滿眼不甘。
王公公嘆了口氣,將北燕帝扶了起來。
北燕帝坐在桌前許久,目光從呆滯一點點變得陰沉下來,不,北棠妖,朕不會輕易讓你得逞,你想殺朕?你想搶走朕的女人,你想奪走朕的天下?不,朕不會讓你如意的!
北燕帝讓所剩不多的暗衛給柔妃送了消息。
“柔妃娘娘,陛下同意您所提的要求,只是卻也有個條件。”暗衛沉聲道。
柔妃翹起金色的景泰藍甲套,漫不經心的開口道:“本宮洗耳恭聽。”
“陛下要見挽妃娘娘一面。”
柔妃眯起眼睛,心思飛轉,而後莞爾一笑,心情大好:“本宮定會助陛下完成這個心願。”
暗衛點頭離去,柔妃輕輕摩挲着手指,不知在想些什麼。
兩日後,北燕帝的晚膳再次被送到面前。
不同於此的是,碗底壓着一張字條。
北燕帝顫抖着手將字條抽了出來,看着上面的字跡,嚥了口吐沫,而後將手收緊,緊緊攥在手心,而後轉頭對王公公道:“將東西帶上,朕要去探望挽妃。”
王公公和幾名宮人很快將美酒和膳食裝進食盒,躬身站在一旁。
這一次,侍衛給北燕帝送來一身士兵的衣服,北燕帝快速換好後,走出寢宮後,這一次並沒有遭到侍衛的阻攔,西廠的幾名太監也不知去了哪裡,並沒有看到蹤跡。
“陛下,這邊走。”一名引路的侍衛不忘時刻擡頭打量着四周的情況,北燕帝低着頭,跟着侍衛的步子避開了衆多眼睛。
來到挽月宮門前,北燕帝再次來到樹叢中換回皇帝的衣衫,身後帶着一衆宮婢,昂首闊步的走進了挽月宮。
小盛子瞧見北燕帝的時候頓時愣在了那裡,他可沒有得到北燕帝可以自由出入的消息啊。
這皇宮內重兵把守,東西廠侍衛來回巡邏,北燕帝是決計不可能出來的,這..這是....
不等北燕帝走近,小盛子連忙轉身跑了進去:“主子,皇上來了。”
虞輓歌擺着棋子的手一頓,北燕帝來了..難道說趙子川的十萬人馬有問題..還是說柔妃早就另有算盤,所以當初根本就沒有同北棠妖結盟的打算...
各種念頭快速在腦中一閃而過,可是還來不及細想,北燕帝就出現在了虞輓歌面前。
虞輓歌一時拿捏不準形勢,又擔心北棠妖是不是中了什麼圈套,起身見禮道:“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北燕帝半眯着眼,看着面前這個垂眉順目的女人,半晌後纔開口道:“起來吧。”
北燕帝轉身走到桌前,坐下,虞輓歌看着北燕帝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深意,緩緩走到了北燕帝的身邊站定。
“坐吧,朕今日只是有些事想問問你。”
虞輓歌坐在了北燕帝對面,心中卻一直小心翼翼的警戒着。
擡手揮退了衆人,小盛子猶豫了一下,看了看虞輓歌的神色,而後好似明白了什麼,趕快跑了出去。
如今主子不知道這宮中的情況是不是發生了變化,不知道九殿下是不是中了什麼圈套,不敢貿然同這狗皇帝翻臉,只要他快點打探清楚宮內和九殿下的情況,主子就不會受制於北燕帝,此外,若是九殿下沒有事,他也好通知九殿下對趙子川叛變早作準備。
小盛子快步跑了出去,心中卻有些放不下虞輓歌的安危,畢竟之前的事情歷歷在目。
看着桌上擺滿的菜餚,虞輓歌擡眸打量了一眼北燕帝的神色。
北燕帝擡手給虞輓歌斟上一杯酒,開口道:“如今這江山就要易主,朕這個皇帝就要做到頭了。”
虞輓歌沉默着沒有說話。
北燕帝看着杯盞中清冽的酒,滑落一行清淚,看起來哀慼而惆悵。
“挽挽,你可還怪罪朕上次那般待你。”
“陛下說笑了。”虞輓歌淡淡的開口,卻是在等着小盛子的消息。
北燕帝能從寢宮走出來,只怕是少不了趙子川的關係,如今也只有他纔有這個能耐,讓北燕帝來到挽月宮。
只是,趙子川和北燕帝到底有什麼陰謀,亦或者有什麼打算?北燕帝今日來找她到底又是爲什麼,北棠妖此刻是否安好,若是趙子川叛變,這宮內的十萬大軍可轉瞬就變成了敵人!
虞輓歌有些心不在焉,北燕帝的突然出現,彷彿打亂了所有的計劃,一切按部就班的東西都變得有些匪夷所思。
北燕帝忽然失聲痛哭,愈發蒼老的臉上滿是淚水:“朕爲何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挽挽,你可相信,朕是真的愛你....”
虞輓歌看着涕淚橫流的男人,眼底只是漠然:“臣妾相信。”
“當日,在藏寶閣,朕曾同你說過,只要你願意放下過去,和朕好好在一起,朕可以什麼都不計較,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可你爲什麼還要背叛朕...嗯?”北燕帝眼中滿是哀痛,他想,他應該是真的愛過這個女子。
在那段龍陽不舉的日子,他聽她彈琴唱曲,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彷彿經過了歲月的沉澱,那波瀾不驚的氣韻讓他的心都開始變得寧靜,他甚至想,就這樣一輩子也未嘗不可,可是爲什麼到最後,卻發現她依然選擇了背叛他!
虞輓歌沒有想到北燕帝會如此直白的開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北燕帝再次飲下一杯酒,開口道:“挽挽,朕只問你一句,你可曾愛過朕?哪怕只有一瞬...”
虞輓歌看着面如死灰的北燕帝,沉聲開口道:“沒有。”
北燕帝忽然仰首大笑起來,那般模樣看着着實有幾分瘋癲。
虞輓歌有些莫名的看着北燕帝,在她看來,這樣一個沉溺於女色之中的帝王,是不會有這般在意一個女子是否愛他的?
而她,更不認爲自己有什麼魅力,值得北燕帝這般在意,可如今他的這般反應,到底是爲何?是因爲沒有得到自己,壓抑太久,真情所致?還是一切不過做戲,另有圖謀?
“朕再問你,若是朕願意放棄一切,你可願意隨朕離開?”北燕帝再次追問。
虞輓歌輕道:“沒了權力的帝王便什麼都不是,而我需要權力。”
北燕帝似乎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回答,拿着酒杯一下下敲打着桌面:“好..好...好!難怪你會背叛朕,投靠於北棠妖!”
虞輓歌沒有辯解,她從來就沒有忠於過他,又何來背叛一說?
北燕帝長嘆一聲後,開口道:“此生,朕終究沒能得到你,只盼來世,做個蓋世帝王,能得到你的愛。”
虞輓歌依舊沉默,來世,她不要權力,她不要揹負如此多的愛恨,也不要如此多的殺戮,她只想與心愛的人,偏居一隅,此生安樂。
“好了,朕今日來,就是想跟你做別,朕已時日無多,只盼你能送朕一程。”北燕帝對着虞輓歌舉起酒杯。
面對着北燕帝灼灼的目光,虞輓歌也緩緩舉起了面前的酒杯。
“挽挽,你就沒有什麼要同朕說的麼..”
虞輓歌思忖片刻後,開口道:“願陛下來世做一凡人,嘗民間疾苦,享人世之福。”
“好!”北燕帝笑着一飲而盡,不忘提起酒壺再次給自己滿上一杯。
虞輓歌漫不經心的淺酌了一口,北燕帝看着虞輓歌開口道:“你可知北棠妖情況如何?”
虞輓歌回過神來,卻見北燕帝再次舉起了杯盞,同她手中的輕碰了一下。
“朕實話告訴你吧,趙子川根本就沒有歸順於北棠妖,北棠妖最終一定得不到這天下...”
虞輓歌心中一緊,那麼他現在人在何處,可還安好?
喝的多了,北燕帝也有些醉了,拉着虞輓歌就要她陪着他喝酒,若是不喝,便是閉口不言。
就這樣,虞輓歌心急之下,也飲了兩三杯。
北燕帝好似一攤爛泥般,伏在桌案上:“挽挽,朕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若是朕願意放下一切,你可願意跟朕離開?找一個世外田園,無拘無束?”
虞輓歌搖頭拒絕道:“不願。”
“爲什麼?”
“因爲陛下不是那種人。”
“哈哈哈哈...晚了...晚了...一切都晚了..北棠妖最後什麼也得不到!朕得不到的東西,他也永遠得不到!”北燕帝斷斷續續的說着。
牽及北棠妖,虞輓歌有些失了冷靜,上前一步,抓起爛醉的北燕帝的領子:“北棠妖怎麼了?”
北燕帝傻笑着看着虞輓歌,可是笑着笑着,嘴角卻突然嘔出一大片鮮紅的血。
虞輓歌心一涼,緩緩鬆開了手,卻在那一瞬,好似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