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338心狠手辣
小盛子看着他,不知道北棠妖這是發的哪門子神經,擡頭看看逐漸亮起來的天色,一時間心中焦急不已。
北棠妖自房頂之上重新落在地面之後,黑色的玉靴捲起地上一把長刀,氣沉丹田,臉色依舊沒有半點緩和。
小盛子一腳踢飛面前的一個殺手後,也飛快的趕到了北棠妖身邊,對着北棠妖焦急道:“可是計劃有變?咼”
衆人一面繼續抗敵,一面留意着北棠妖的動靜,也想問出小盛子所問的話。
北棠妖擡頭掃了眼衆人,最後目光落在了那些依舊噴涌着的殺手身上,沉聲道:“衆人聽令,計劃有變,此宅之內,一個活口都不留!醣”
“屬下遵命!”整齊的迴應聲,響徹了天際,這注定不會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而七星閣的殺手,原本見着北棠妖似乎找到了他要找之人,心頭一喜,大多暗暗慶幸,以爲這些人將會退去,自己很有可能逃過一劫。
只是沒想到,這位爺說變臉就變臉,不禁沒有離開的意思,反倒是想要在天水城內將他們趕盡殺絕!
“大家不要害怕!青蛇大人已經接到命令,馬上就會趕回來,而今眼下他們的人數並不比我們多,所以諸位不必擔心,只要奮力一搏,待到援兵回來,我們便可一雪前恥!”一名漢子舉起手中的兵器,集合着衆人。
而這些原本有些氣泄的七星閣殺手,聞言之後,確實是振作了不少。
虞輓歌坐在屋頂之上,依舊能感受到屋內底下時不時傳來陣陣轟隆聲,想必這底下開鑿出的石室已經徹底坍塌,再也無法復原。
凝神觀察着院子裡的局勢,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雖然北棠妖帶人偷襲進入這座宅子,又在青蛇等人不在的情況下,只是這裡的情況遠沒有預想的那般好,此時撤離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眼下院子中,兩方勢力旗鼓相當,縱然七星閣的勢力在地下自相殘殺時便損失了大半,但是奈何這裡是天水,也是七星閣的老巢,就近據點的殺手察覺動靜後依舊在源源不斷的趕來,在人數上,自己一方便不佔優勢。
不過看着院子裡成片的黑衣人,虞輓歌還是有些詫異。
雖然人數上確實比不上七星閣,但是能夠在南昭帝的眼皮子底下將這麼多人混進城內,已經實屬不易。
緊了緊嗓子,喊了聲小盛子。
小盛子連忙避開幾人,跑到屋檐之下,虞輓歌示意他給自己拿些弓箭。
小盛子明白之後,很快從地面上找出了幾把彎弓,和幾十只利箭,直接扔到了房頂之上。
虞輓歌拉開弓箭試了試,覺得還好,這些弓的力道比不得她那把銀月彎弓,若非如此,依照她此刻的狀況,怕是連弓都拉不開。
起身站在了房頂之上,寬大的袖口隨風飄蕩,露出女子一雙皓腕,凌亂的髮絲不斷遮擋在臉上,卻怎樣也遮不住那雙黑亮的眸子。
虞輓歌站在高處,縱觀全場,她無法眼睜睜的看着這些人爲她去送死,即便是護不住所有,她也總要做些什麼。
一把弓上,三支箭。
她不主動殺那些七星閣的殺手,而是時時關注全場性命堪憂,危在旦夕的自己人。
一旦發現有誰陷入險境,或者境況危及,便立即放箭,施以援手,讓己方的損失降到最低。
而北棠妖此刻滿心怒火,不殺幾個人實在是難平心中的怒氣。
起跳,縱身,反手,抽刀!
招招奪命,下手無情,因着用力過猛,已經不知砍翻了多少柄長刀,刀面外卷,明明是砍在人的身上,卻偏生像是砍在了什麼極爲剛猛之物上,也不知他到底有着多大的怒火。
一雙狹長的妖瞳之內,什麼也瞧不見,眼中腦海中到處都是虞輓歌那張花貓般的臉。
想到她這幾日所在的處境,他便覺得,一個毫不留情的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抽的他的臉火辣辣的,心,卻一片寒涼。
漫天的血雨,斷臂殘肢,噴灑出的鮮血澆灌着這片貧瘠的土地,每個人眼中所見都是一片猩紅,血霧瀰漫,夾雜着初升的旭日,已經沒有人能夠分清這到底是瀲灩的霞光,還是猩紅的血滴。
每個人都殺紅了眼,不斷有人倒下,也不斷有人爬起來,彷彿是一場生死較量,若非氣絕,便沒有
人會倒地不起。
想要裝死,這是不可能的,等待你的只有一柄柄長刀利箭,刺穿你的心臟。
天色逐漸大亮起來,街道上偶爾有行人遊走,商鋪們紛紛開張,只是都不約而同的離這座宅子遠遠的。
那從牆沿上濺起的血跡,染紅了枝頭,濃重的血腥味引得附近的犬獸狂吠不止。
虞輓歌纖細的身影在風中搖曳,披着一身寬大的黑色夜行衣,卻像是穿了件袍子。
途中她箭矢不夠過幾次,只一招呼,神龍宗的侍衛和獵人們便紛紛自發向她投遞箭矢,一時間,倒是也不怕箭矢缺失。
一直到天色大亮,這場殺戮終於結束。
每個人都重重喘着粗氣,全部像是從血水裡撈出來的一般,帶着一種死裡逃生的僥倖。
其實,依照神龍宗和獵人的實力,若是傾巢出動,足以覆滅任何一個門派,只可惜,這裡是南昭的都城,他們帶的人數又太少,縱然皆是精銳中的精銳,卻也避免不了這一場鬥爭的慘烈。
每個人身上都掛着大大小小的傷,不過所幸,因爲虞輓歌的百發百中,時不時的施以援手,比起七星閣,他們的損失就實在是太少了。
小盛子將刀插進地面,對着北棠妖開口道:“人都已經死光了,快走吧!眼下天色大亮,想要離開已經是難上加難!”
北棠妖點頭,飛身上到屋頂將虞輓歌抱了下來,對着院中的人開口道:“眼下天色大亮,一會出了這宅子,你們便都分散開,各自找個去處藏身,先不要急着出城。”
“屬下明白。”北棠妖攬着虞輓歌站在地面,一行人正要撤離,一隊馬蹄聲忽然響起。
衆人雖然都知曉這大抵就是青蛇率人歸來了,但是腳下的步子卻都沒有停頓,反而一個個接連衝出了宅子,迅速找地方隱匿起來。
北棠妖也帶着虞輓歌緊隨其後,小盛子護在一旁,才走到街道之上,便瞧見街道的盡頭飛馳而來一隊駿馬。
虞輓歌看着這些人開口道:“是青蛇他們。”
北棠妖也不再廢話,將虞輓歌撫上馬背,自己也翻身上馬,小盛子則是騎上另一匹快馬,一行人策馬飛馳,迅速離開。
一隊人馬被派遣前去追擊北棠妖等人,而青蛇帶着剩下的人快馬加鞭趕到宅子的門口後,便翻身下馬。
黑髮女子上前一步推開,房門,滿眼皆是震驚之色。
自這裡生出異變之後,她便火速離開,前往郊外想要將青蛇回來主持大局,只可惜這一路上她莫名的遇到不少人馬的刺殺和阻撓,生生將時間拖到了現在。
可是沒想到,好不容易趕到郊外之後,卻瞧見青蛇等人帶着董大人和六皇子也正陷入一場惡戰,對方拿着六皇子做籌碼,佈下一個個陷阱,縱然董大人拿解藥作爲要挾,對方卻始終置之不理,不管不顧。
當即,董大人的心便沉了下來,看着近在尺咫的六皇子,卻無法將人救回來,心中不由得惱怒起來。
可偏生,對方根本就不在意這解藥,只是將他們引到此處想要將他們除掉。
一行人以少敵多,頗爲慘烈,若非是青蛇武藝超絕,怕是他們今日有去無回。
一直到最後,青蛇獨自撕開人羣,親自將被吊在高架之上的六皇子救了下來。
六皇子到手之後,他們便一路撤回城內,而敵人所帶的人馬不敢入城,這才讓他們得以喘息,能夠平安而歸。
而她將消息傳到後,青蛇便分派了幾人隨着董大人護送六皇子回宮,自己則帶着剩下的人馬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了七星閣的藏身之所。
回過神來,看着遍地的屍體,黑髮女子十分震驚,腳步有些慌亂的上前幾步,跪在地上看着滿院堆積成山的屍體,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這般嚴重,舉目望去,這方寸之地竟然再沒有一個活口。
緊隨而至的衆人臉色也都十分難看,不管平日裡他們之間的關係到底是否融洽,可是畢竟同屬七星閣,可不過出去執行一次任務的功夫,回來就發現自己的老巢被人徹底的端了,任是誰臉色也不會太好。
青蛇半蹲下身子,看了看幾人的屍體,皆是滿身血色,一看便知道經過一番慘烈的廝殺。
擡手捻起地上的一點土,卻發現半寸深的土壤竟然都被染成了絳紫色,散發着刺鼻的腥氣。
“老子不會放過他們的!”一名魁梧的男子舉刀怒吼道。
剩下的幾人不敢盲目附和,只是轉頭看向青蛇。
黑髮女子看着青蛇,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開口問道:“那名女子到底是什麼人?”
聞言,衆人也都看向了青蛇,從黑髮女子的話中明白這一場屠殺似乎正是因爲她口中的那名女子。
青蛇沉默了片刻,最終開口道:“大御的皇后。”
黑髮女子瞳孔驟縮,她就是大御的皇后?她竟然會是大御的皇后!
這樣說來,前來救人的就是那個殺父弒母的北燕九皇子,大御新帝了?
衆人心中震動,氣勢一時間弱了幾分,大御這位新皇帝,他們雖然不知道他的手段到底有多厲害,不過他慘絕人寰的狠辣卻是出了名的。
他們這些刀口舔血的人沒什麼可怕的,卻對這種大權在握,殺人如麻的瘋子本能的想要避開。
黑髮女子不敢置信的反問道:“即便他是想要將他的女人救出,也犯不上下此狠手,趕盡殺絕吧?”
“哼,你難道沒聽說過這位新帝有多愛他的這個女人麼!”屋子的房門被推開,走出一個披頭散髮,蓬頭垢面的男人。
男人的褲腿斷了一截,露出一條幹瘦的小腿,花白的鬍子,身上沾染着不少的血跡,一瘸一拐的出現在衆人面前。
“鬼醫,你沒死?”另一人驚呼道。
鬼醫冷哼一聲:“起先我是被一塊巨石壓住了腳,想出出不來,後來好不容易脫身爬上來,卻發現我們已經沒剩幾個人了,我這才趕忙重新跑回地道里去,雖然地下的石室徹底坍塌,好再地道還算安全,這才逃過一劫。”
“你可瞧見了是誰帶人前來?”黑髮女子再次開口道。
“如妖似孽,殺人如麻,除了那大御的新帝還能有誰!”鬼醫嘆氣道。
黑髮女子滿臉驚愕,最後輕聲道:“想不到這大御的新帝對他的女人竟然如此情深,不惜以身犯險,要知道六皇子被俘,陛下卻始終不曾現身。”
“你還有空管別人,你可不要小瞧了這位心狠手辣的帝王有多寵愛她的女人,回頭算算,他爲她殺了多少人!若是讓他知道她身上的傷是你親手所賜,你以爲你的日子還會安生麼?”鬼醫冷笑道。
黑髮女子一愣,隨即臉色慘白,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懊悔。
想想曾經這位新皇的所作所爲,她的心便開始忍不住顫抖起來。
鬼醫長嘆一聲:“紅顏禍水啊,紅顏禍水啊...自古紅顏多薄命,可憐禍害遺千年...”
看了看面前的慘烈景象,青蛇大致吩咐之後,便轉身朝着出城的方向追去。
北棠妖坐在身後,緊緊的圈着自己懷中的女人,手扯着繮繩,一路飛馳,順着此前找好的出路,沿着護城河的內河,跑進了一片林子。
只要走到林子的盡頭,便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城門。
而小盛子則終於在天色大亮之後,才瞧見了虞輓歌滿臉的傷痕,不由得張大了嘴巴,才明白北棠妖爲什麼會突然發瘋。
不知道這到底是誰動的手,心思實在歹毒,就連他看了都想殺人。
虞輓歌蹙着眉頭,這一路奔波肚子有些隱痛,卻怕耽擱了事情,一直沒敢開口。
北棠妖敏銳的察覺到她額上的細汗,不由得擡手幫她擦拭了一下,放慢了速度:“可有不適?”
虞輓歌擠出一抹笑意,搖搖頭,蒼白的脣色看起來沒有什麼生氣。
一行人又向前行了小半個時辰,虞輓歌靠在男人溫暖的懷中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兩人紛紛勒住繮繩,虞輓歌被驚醒。
擡眸看去,前面背對着自己,站着一道銀白色的身影,衣衫上沾染了些血跡,卻不減他身上那份冰冷的氣息。
男人手中一把三尺長劍,劍尖指着地面,折射着陽光,卻讓人感到刺骨的寒涼。
幾人都皺起了眉頭,這青蛇的速度好快,他們一路快馬加鞭,雖然後來放緩了速度,可是
不過這麼一會,青蛇竟然就趕在了他們前面。
北棠妖翻身下馬,小盛子也緊隨着下了馬,接過北棠妖遞給他的繮繩,將虞輓歌所在的馬匹牽到了一旁。
青蛇緩緩轉過身來,依舊是那張暗淡金色的面具,讓人瞧不清他的神色。
“你若在我手下走上十招,今日便放你們離去。”青蛇輕聲開口,聲音中帶着刺骨的冰寒。
北棠妖也不自負,他久聞青蛇的威名,眼下有這個機會,他自然不會託大。
劍起,殺氣橫貫長空,樹木的枝椏皆是應聲而斷,青蛇擡手之間,地面上的落葉便飄蕩起來,匯聚成一個個漩渦。
北棠妖眼中閃過一抹凝重,僅是一個起手,便瞧得出這個青蛇的武功到底有多厲害。
當即也橫起手中的長刀,緊鎖着青蛇的動作。
‘嘭!’一陣炫目的火光伴隨着刀劍的鏗鳴聲驚飛了一樹的鳥獸,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濺起了一片滾滾塵煙。
虞輓歌騎在馬背之上,因着這漫天的沙塵,瞧不清兩人的動作。
只覺得一片刀光劍影,凜冽異常,林中只剩下一道道交錯的殘影,快的難以分辨。
小盛子站在一旁皺着眉頭,雖然是十招,但是恰恰因此,讓他卻覺得青蛇是下了殺意,這所謂的十招,一定會拼盡全力。
一時間,小盛子不由得擡頭對自己身旁的虞輓歌低聲道:“主子,不然奴才帶你先走吧,到時殿下也好脫身。”
虞輓歌猶豫了一下,搖搖頭道:“這是此前說好了的,我固然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人,可是若是因爲我的離開,導致青蛇不再遵守他的諾言,那北棠妖怕是就真的走不出去了。”
小盛子想了想,覺得是這麼個理,便也就沒有再相勸,擔心萬一到時候北棠妖真的出了事,這也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而此刻的北棠妖確實也不好過,他年少時被耽擱,本就沒有深厚的武功底子,這幾年依靠着神龍宗的秘法強行提升,而後又被灌入了幾名長老的內功,如今才能夠躋身高手的行列。
只是同青蛇交手不過三招,便已經被他凌厲的劍氣震傷了五臟六腑,竟是忍不住噴出一口血來。
他昨日苦戰一夜,除了身上掛了點彩,也沒有受到什麼內傷,而今,不過才三招,竟然就被他逼得這般狼狽,若是十招下來,實在是有些難以想象。
青蛇依舊來去如風,飄忽不定,可第五招的時候,北棠妖整個人便已經橫飛出去,重重的撞在了一顆樹幹之上。
樹上的葉子嘩啦啦的落了下來,落在北棠妖身上,險些將他給埋了。
虞輓歌心中一疼,連忙翻身下馬,跑了過去,將北棠妖扶起:“怎麼樣?”
北棠妖抹去嘴角的血跡,拍了拍虞輓歌的腦袋:“沒事。”
虞輓歌將北棠妖扶了起來,看了看掉落的刀,刀身已經斷成兩截,根本不能用了。
青蛇見此,擡手將自己的劍一分爲二,直接扔過來了一把。
虞輓歌一愣,沒有想到他手中的劍竟然是雙劍,兩把劍合在一起,想要隨心所欲,簡直是不可能的。
因爲劍使得太快,兩把劍便會分開,力道大減,使得太慢,便會覺得劍過於厚重和遲鈍,而揮舞之間,則會感覺難以控制,沒有想到,他竟然一直始終的是合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