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碧雪之恨!
推開擋在面前的侍衛,北棠妖朝着閣樓的方向追了過去,江漁兒跌坐在地上,看着北棠妖匆忙離去的背影,紅了眼睛。
北棠妖一路追去,東陵的侍衛慌忙追了過去:“陛下,您不能在宮內亂跑,那個方向是皇宮禁地!”
蒼鐮等眼見衆人追着北棠妖而去,當即帶着一衆侍衛也追了過去,只留下江漁兒連同一衆宮婢等人留在原地。
陽山王看着這有趣的一幕,走到江漁兒面前,開口道:“尊敬的皇后娘娘,不若我先送您回宮?”
江漁兒從地上爬了起來,對着陽山王笑道:“如此就勞煩王爺了。罘”
陽山王在一旁笑道:“素聞北燕新帝陛下格外寵愛皇后娘娘,竟然不嫌棄娘娘殘花敗柳之身,不顧重重反對,堅持要立娘娘爲後,怎麼今日本王一瞧,似乎另有隱情啊。”
江漁兒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一雙美目看着陽山王冷聲道:“不知道陽山王是否聽說過,我江家世代擅長觀星占卜之術?”
陽山王微微一頓:“倒是有所耳聞。殳”
“依照本宮觀測王爺面相,王爺此生絕無帝王之命,只怕要英年早逝,功名盡毀。”江漁兒不甘示弱。
陽山王冷笑一聲:“既然江家如此神奇,皇后娘娘本事如此之大,怎麼當初娘娘被人玷污之時,沒有先算算自己的災禍?還是說,娘娘本就慾求不滿,想要同人行那苟且之事?”
江漁兒氣的不輕:“王爺請自重,你辱罵本宮無妨,若是牽扯到我們陛下,陛下是不會輕饒了你的。”
陽山王嘴角浮起一抹淺笑,沒有開口。
江漁兒甩袖離去,氣的不輕。
北棠妖一路追過去,來到閣樓的方向,現在原地,四處尋找着什麼,卻始終沒有看到虞輓歌的身影。
東陵的侍衛很快追了上來,將還欲上前的北棠妖攔下:“皇帝陛下,這裡是東陵的禁地,請您不要亂闖,這讓小人們十分難做。”
北棠妖沒有理會面前的侍衛,依舊是在四處搜尋着,是挽挽,一定是挽挽。
挽挽,既然你知道我來了,爲何不肯來見我?
“陛下,請不要讓小人難做”
一衆侍衛再次開口,擋在前面將北棠妖攔下。
蒼鐮等人趕了過來,看着將北棠妖攔下的侍衛臉色不愉,靜立在一旁,等待着北棠妖的吩咐。
北棠妖現在原地,靜默了片刻,轉身離去。
他本是沒有料到這麼快就會見到挽挽,只是當瞧見那一抹背影,便再也抑制不住想要見她的心情。
這一年的分離,讓他學會的是等待,可在踏足東陵的一瞬,心底的猛獸瞬間衝破牢籠,再也不受他的控制,他只覺得一刻也等不了,一刻也忍不了,一刻也受不了。
陽山王在一旁等候,瞧見北棠妖后上前爲他引路,瞧着北棠妖的神色,試探着打探了些什麼,北棠妖卻直接一點面子也沒給,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
虞輓歌從閣樓走下後,走的近路,一條梨花滿樹的小路,枝繁葉茂的樹木交錯着撒下一片片陰影,繁華飛舞,隨着清風安然飄落。
虞輓歌擡手輕輕接住一片飄落的花瓣,嬌小純白的花瓣乖巧的躺在她的手掌心上。
虞輓歌緩緩收緊手掌,牢牢抓緊手中的花瓣,擡起眸子,看向宮門的方向。
江漁兒麼?即便是她不能同北棠妖在一起,她也不會讓江漁兒同她在一起,她可從來沒有讓她痛苦的人快活的胸襟。
想起北棠妖對江漁兒的悉心呵護,虞輓歌眼中閃過一抹嘲諷的笑意,北棠妖,就算是做戲,你未免做的也太逼真了一點。
穿出樹叢,虞輓歌再次遇見了兩個熟人。
碧雪和郝連城乘坐着轎輦從她面前有過,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了從小路里穿行出來的虞輓歌身上。
虞輓歌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郝連城身上,及肩的頭髮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亞麻色的光澤,一雙總是蘊藏着悲天憫人情懷的眸子裡閃耀着聖人的光輝。
郝連城坐在高高的轎椅上,居高臨下的看着虞輓歌,褐色的眸子裡有着淡淡的光影,讓人看不清思緒。
虞輓歌微擡着頭,同他對視着,黑眸裡涌動的是暗夜的沉寂。
郝連城,時隔三年,我爲生計奔波,爲活命周折,歷經酸楚,你卻依舊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睥睨衆生。
轎子沒有停下,依舊在緩緩前行,郝連城的目光一直落在虞輓歌的身上,虞輓歌?雲婉歌?你到底是誰?
碧雪瞧着兩人之間的對視,帶着百般柔情開口:“這不是北燕的太妃娘娘麼?如今搖身一變,就要成了東陵的王妃,真是讓人不得不折服於輓歌姑娘的手段。”
虞輓歌收回同郝連城對視的目光,將目光落在碧雪的身上,輕笑道:“太子妃三年無所出,卻一直深受太子寵愛,您的手段也不差。”
碧雪目光一冷,彷彿被人戳中了什麼痛楚,殷紅的脣扯起一抹弧度:“不及你的本事!引得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竟然連自己同母異父的弟弟也不放過!”
虞輓歌臉色一白,看向碧雪的眼中閃過一抹殺意,最終只是勾脣輕笑道:“碧雪,想必這些年,你過的也不好吧,虞府的冤魂是不是夜夜都會來找你索命。”
“你是虞輓歌!”碧雪瞳孔驟然緊縮,看着面前的女子。
“我是虞輓歌,只可惜不是被你剝皮剔骨挖空雙眼的虞輓歌,那個虞輓歌不是已經被你揚灰在馬懷坡下,屍骨無存?難道你忘了?”虞輓歌漫不經心的開口。
‘啪!’一聲,碧雪一手捏緊轎子的扶案,看向虞輓歌的目光帶着冰冷的殺意,隱藏在瞳孔之下的還有淡淡的驚恐和心虛。
虞輓歌的目光落在她塗着鮮紅丹寇的手指上,只見中指和無名指緊緊的貼在一起,心頭升起一抹疑惑。
她與碧雪相處多年,對於她的習性最爲了解,一旦生出恐懼或犯錯心虛畏懼時,縱然面色不變,可因爲心中的情愫,中指和無名指常常緊緊貼在一起,格外的不自然。
去年,北燕舉辦四國圍獵之時,碧雪也曾懷疑過她是虞輓歌,可是那時的碧雪眼中也有着恨意和畏懼,卻不及這一次來的顯然,那麼她這樣的轉變又是爲何?
聞言,郝連城的目光從虞輓歌身上收回,漸漸落到碧雪身上,碧雪有些驚恐的看着他,沒有說話。
郝連城平靜的收回目光,再未看虞輓歌一眼,轎子車隊等從虞輓歌面前經過。
到達居住的宮殿,郝連城扯着碧雪的手腕,將她扯了過去:“陳碧雪,她爲什麼說你將輓歌剝皮剔骨,剜去雙眼,如果是這樣,你給我看的屍體是誰的?”
碧雪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也沒急着整理脫落的衣衫,看着郝連城開口道:“郝連城,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莫非你是真的愛上了這個同虞輓歌長的一模一樣的女人?她又不是虞輓歌,爲何你卻如此相信她說出的話?”
郝連城微微眯起眸子,語氣變得柔和了許多:“你把她放了?”
碧雪仰天大笑起來,眼眶中積蓄着深深的淚水,神色猙獰的幾乎要奪眶而出:“哈哈哈!郝連城,你當我碧雪是什麼良善之輩?”
郝連城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看着面前有些瘋癲的女人。
那雙嫵媚的眸子因爲裡面的恨意,而變得有些突兀駭人。
碧雪冷聲開口:“她害我受人凌辱,害得我的愛人身首異處,害我這輩子不能生育!我會放了她?郝連城,你簡直在癡人說夢!我告訴你,我恨不得將她剝皮剔骨,我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猛然間,郝連城一手掐住碧雪的脖子:“所以,你就那樣做了?”
碧雪沒有想到郝連城會突然出手,感受道脖頸間的蠻力,一瞬間臉色漲的通紅。
可即便如此,碧雪卻也不曾低頭,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艱難的開口道:“郝連城,你少在我這裡裝模作樣?虞府的覆滅是你一手策劃,是你讓我殺了她!”
聽着碧雪的話,郝連城手中的力道越來越大,金色的指環卡在碧雪的脖頸上,上面的寶石鋒利的在她白皙的玉頸上劃出幾道血跡。
碧雪依舊高昂着頭,冷笑着看着郝連城。
郝連城的雙眼通紅,當初,他親自去監斬虞府滿門,卻獨獨把虞輓歌交給了碧雪,相處數年,他不得不承認,虞輓歌是讓人喜歡的,固然從一早的相識開始,一切都是他精心謀劃的一場陰謀。
可是即便如此,他卻依然不受控制的對她心有留戀,以至於他無法看到她死在他的面前,更無法親手殺了她。
而這時,碧雪洞察了他的心思,主動向他開口,要親手處決虞輓歌。
他慌亂的想要逃離,害怕面對於她,便點頭應下,將她交給碧雪。
“你不是告訴本宮,你只是一杯毒酒將她送走的麼!”郝連城紅着眼,低吼道。
碧雪依舊高傲的仰着頭,臉色已經漸漸開始變得發紫,卻毫不服輸的開口道:“郝連城,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可笑了麼?你殺她滿門,讓她家破人亡,卻在臨死關頭施捨你那讓人作嘔的關心和情愫,你以爲她會感激你麼!”
“閉嘴!”郝連城彷彿被觸及了痛處,神色之間滿是猙獰。
站在門外的湘羽捂住嘴,眼中滿是不敢置信的淚水,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碧雪會說是輓歌害得她被百般凌辱,害得她無法生育,害得她與愛人陰陽兩隔。
湘羽靠在門前,猛然間回想起碧雪似乎曾經同年輕俊朗的馮季將軍走的極近,外人也時常傳言兩人是青梅竹馬的一對。
只是後來,馮季將軍卻意外身死,據京畿府尹調查給出的結果,馮季在一次仗義相助之時,得罪了京畿的地痞,遭遇親信出賣,在京畿的路上遭遇埋伏,意外身亡。
當時朝中上下一片唏噓,只道馮季年少有爲,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卻在陰溝裡翻船,死在地痞手中,實在是死不瞑目。
細細回想下來,那段時日碧雪雖然說悲痛欲絕,可是那雙錚亮的眸子裡分明有着恨意!
湘羽嚥了口吐沫,一手捂着心頭,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這巨大的衝擊,如果這樣想來,馮季絕不是簡單的死於地痞之手,而碧雪當時也一定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眼中才會滿含恨意!
湘羽有些慌亂的轉身離去,腳邊卻不小心踢到擺放的花盆。
‘嘩啦’一聲,花盆被踢倒,湘羽一顆心幾乎要跳了出來,含着眼淚,快速的跑開。
“誰!”郝連城瞬間察覺,鬆開碧雪,轉身走向門外。
空蕩的房門外空無一人,轉頭看去,只瞧見一抹淡粉色的衣角快速抽離。
郝連城沒有再追,站在原地許久。
碧雪被放開後,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一手撐着方桌,重重的喘着粗氣,努力的睜着雙眼,似乎不想讓眼中的淚水滾落,可即便如此,豆大的淚珠還是順着她的臉頰緩緩滑落。
當年,她同馮季兩相恩愛,連同輓歌一起前往關山城,途徑郊外的鋪子,她們在此歇息,簡單的用了些膳食。
隨即,輓歌幾名太監突然追來,說陛下有旨,讓她即刻回京進宮。
她同馮季本欲與她一起趕回宮去,她卻說三人一路奔波,舟車勞頓,讓兩人不必焦急,慢慢趕路便可,她先回京覆命。
待到她離開之後,鋪子裡的夥計等人卻紛紛亮出了傢伙,分明是個埋伏!
她同馮季想要對敵,卻發覺酒水中被下了迷,藥。
她們兩人苦苦支撐,可奈何藥力強悍,面對衆多刺客,卻又沒有半點時間運功將其逼出,以至於最後兩人紛紛落入敵手。
可那些賊人似乎是擺明要羞辱於她,當着馮季的面扯開她的衣衫,將她...
一個,兩個,三個...
馮季因爲不甘看着她受辱,拼命掙扎之下,卻死在了她的面前。
她衣衫襤褸,像是破布一般任人宰割,在自己心愛的男人面前,卻被一羣烏合之衆百般凌辱,她看着他苦苦掙扎,少年意氣的他不惜下跪求饒,可最終卻睜着雙眼,看着她的方向,死在她的面前!
天色暗的那麼慢,卻又那麼快。
自她被屈服於他們身下,她半個求饒之字未說,半滴眼淚未流,她只是冷眼高傲的看着他們,以一如既往的不可侵犯的高傲之姿,當身上的藥力一點點被她運功衝散,她化身爲惡鬼,從泥濘的地上爬了起來,將那些欺辱於她的人一一殺掉。
她剜出他們的腸子餵給了山裡的老虎,摳出他們的眼睛餵給了山石上的禿鷹,將他們生生剁成了肉末。
大雨滂沱,她跪在地上,喚着馮季的名字,他卻再也沒有醒來。
大雨滂沱,她跪在地上,痛罵着老天,卻沒人能回答她的不解。
大雨滂沱,她跪在地上,失聲痛哭,雨水卻沖洗不乾淨她那青紫遍佈的身體。
大雨滂沱,她跪在地上,那一日是噩夢,那一夜是噩夢,她美好的一生就此終結,她所有的幻想就此打破,她跪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她姿容無雙,引得無數男人競相追逐,她是天下男人垂涎欲滴的,卻再不是誰的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