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味居,錢太鐸與古妍昕相對而坐。
對於袁憶的母親,錢太鐸早有從其他地方聽說過,知道這個女人,便是信州大學的常務副校長,在學校裡是數一數二的實權人物。
同時,錢太鐸也知道對方接下來會成爲信州大學的校長,數年之後,這個女人大概會步入政壇,成爲政界的一顆新星,又或許她一直在信州當她的校長,桃李滿天下,爲袁家的勢力培育出更多更茂盛的枝葉。
“找你來,想必你知道是爲了什麼。”古妍昕不疾不徐的說道,語氣和表情都看不出她內心的想法。
錢太鐸點了點頭。
還能爲了什麼?自然是袁憶的事情。
小姑娘和錢太鐸牽扯不少時間了,雖然袁憶以前在學校裡,也經常傳出緋聞,但那些都是傳聞,古妍昕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可是昨天不同,袁憶當時的表現,和陷入愛情陷阱的少女沒什麼區別,小女孩的心思表露無疑,作爲過來人的袁母,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回去之後,古妍昕專程找袁憶談了一次心。
小丫頭先是紅着臉不肯說,幾經誘導,才終於扭捏的將事情說了出來。關於那個預言,古妍昕聽了之後,一方面心裡有些相信,另一方面又覺得荒誕無比,僅僅因爲還未發生的事情,便愛上一個陌生的素不相識的男人,這樣的行爲,怎麼聽來怎麼怪異。
古妍昕苦笑之餘,細心的勸導袁憶,希望她放棄自己的想法,可是小丫頭那個倔強勁兒,連錢太鐸那般冷遇她也無法打消,何況母親的幾句勸告?
所以,古妍昕無奈之下,便悄然查到了錢太鐸的聯繫方式,約他出來見面。
“袁憶和你的事情,我是昨天才知道的,後來找她談了談,然後還有她在學校的一些朋友,我知道她現在算是在追你,而你有自己的女朋友,並沒有接受她,這一點我感到很高興……”古妍昕說道。
錢太鐸咧了咧嘴,同樣從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對於袁家的家世,我知道你多少了解一些,我們大家族之中,總會有許多條條框框,自由戀愛這個詞在大家族兒女身上,出現的可能性很小……”古妍昕繼續說道,看錢太鐸欲言又止的樣子,擺了擺手,“你先聽我說完。其實袁家還是相當開明的,我和袁憶她爸爸並不反對她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但是,這個人必須要能對袁家的興盛起到相應的作用,換句話說,就是籌碼,無論袁憶將來會嫁給誰,她的丈夫,必須首先要得到整個袁家的承認,這個承認不一定是權勢、金錢的龐大,也可以是能力、品質等方面……”
從茶几上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古妍昕看着錢太鐸道:“也就是說,我們袁家,不要求門當戶對,但是要得到袁家的承認,你就必須要有閃光的地方,讓所有人都能看到你……”
錢太鐸怔了怔,袁媽媽這是什麼意思?
不要求門當戶對,只需要某一方面能得到袁家承認即可,這樣的方法,和普通人家挑選女婿並沒有什麼差別吧?得不到丈母孃和老丈人的承認,誰娶得走別人的女兒?
他不明白古妍昕跟他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是鼓勵?還是其他的什麼?
可是開場第一句,她又明明說她對他不接受袁憶的行爲感到高興,這二者豈不是矛盾?
一時想不明白,錢太鐸便只是點頭,不去打斷對方的說話。
“聽說你在信州的上層圈子裡很有人緣,這是處事之道,很好,不過呢,背靠大樹雖然好乘涼,大樹卻不可能永遠當你的依賴,當某一天,颱風刮來,大樹也幫你擋不住的時候,它就會忽然生出一雙腳來離開,留下你獨自面對風雨……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錢太鐸點頭道:“明白,人必須要有自己的根基,無根的浮萍是不行的。而朋友,在無關緊要的時候或許會幫你,但一旦危機到他自身的安全,朋友就會棄你於不顧……”
古妍昕讚許的道:“不錯,這些你都懂,那我就不說什麼了,今天的事情就這樣吧,不要讓袁憶知道我來找過你。另外,我希望你繼續保持現在對她的態度,至少,在她大學畢業之前,你要遠離她……”
古妍昕點點頭,起身離開。
錢太鐸莫名其妙,一直到走出緣味居,也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贊成袁憶和他呢,還是反對?
聽古妍昕的意思,好像兩方面都有,不過有一個信息很明確,那就是在袁憶大學畢業之前,錢太鐸是不能和袁憶有任何關係的。
“管他的,反正我對小丫頭也沒有什麼心思,順其自然吧。”搖了搖頭,錢太鐸沒入街上的人流,一會兒消失不見。
接下來幾天,錢太鐸從各方打聽到了消息,對那個晚上在信州發生的大戰,有了全面直觀的瞭解。
機甲部隊的進攻失敗,十餘人的隊伍,最後只有四人逃脫了警方的追捕,另外四人死亡,三人被抓,一夜之間,實力損失大半,可謂損兵折將。
而此次戰鬥的另一方,廢墟衆人也並沒有得到好處。
他們被天羅囚禁了起來,天羅在這件事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在大戰的最後關頭,藉助了軍方的力量,將雙方人馬一網打盡,令關注着信州這一塊兒的有關人士,紛紛跌破了眼鏡。
然而轉念一想,勢力之間的鬥爭就是這樣,沒有永遠的敵人,更沒有永遠的盟友,段至聖和天羅的聯合,本就是基於空靈之塵到來的壓力,如今空靈之塵敗走,這個壓力消失了,雙方短暫的聯盟自然就隨之瓦解了,同時廢墟中人都在天羅手中,這樣的形勢若不加以利用,天羅也就不會成爲世界前三的異能組織了。
那一晚之後,倒是沒有人來找錢太鐸的麻煩,彷彿天羅的人並不知道他加入了廢墟一樣。而且,也沒有人去找王大豬和彭玉,他們三人在那晚突然出手救下了袁憶之後,又迴歸到平靜的生活,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
這樣的結果,幕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錢太鐸並不清楚,不過這無法阻擋他的猜測。天羅、袁家、劉家、軍方,凡是和此事有牽連的各大勢力,想必在其中都使了不少力,也許有人想順勢拿下他們,也許還有人在暗中保他們,不過這些事情,通通沒有擺上檯面來,錢太鐸便也無法得到確切的消息。
好在,事件終於平息了。
這一天,錢太鐸提前離開俱樂部,去宏業大廈接彭玉。
他最近經常來這邊,其實他心裡自己也說不出,到底是爲了過來接彭玉,還是爲了見自己那並未相認的妹妹……
周茵茵……
這個名字在錢太鐸的腦中,每天都會晃悠幾次,或許是因爲見過真人的緣故,錢太鐸對她的印象,反而要比那個生他的母親王淑儀深刻許多,心裡想着的,也是這個雙胞胎妹妹居多……
不過他的運氣顯然不怎麼好,連續來了數次,也沒有再見到周茵茵。問彭玉的時候,彭玉的回答是,作爲董事長助理,周茵茵平時都是很忙的,行蹤神出鬼沒,可能早上還在辦公室,上午就隨董事長到另一個城市開會去了,下午又會回來,其出沒之無跡可尋,尋常員工哪裡知道她的去向?
於是,錢太鐸對自己的遭遇釋然了。
今天過來,他也只是勉強碰碰運氣,倒是沒有想過一定要見到她。
等到下班的時候,彭玉還未出來,錢太鐸卻先看到了一個不曾預料到的人,是周遠。
他坐在輪椅上,一臉好奇的看着周圍的人羣,右手食指含在嘴裡,吮吸得滋滋有聲,眼睛看向任何一個地方,都帶着濃濃好奇之色,好像一個對世界充滿新奇的嬰兒。
“呵呵呵呵……”看到錢太鐸這邊的時候,周遠忽然咧開嘴傻笑了起來,口水順着嘴角往下滴淌,濡|溼了胸前的衣襟。
“傻了……”
“是周遠也,真變白癡了,哈哈……”
“活該,人渣!”
周圍不斷有人竊竊私語,都是幸災樂禍的宏業集團員工。以前周遠在集團里名聲可不怎麼樣,現在白癡掉了,不知多少人在心裡拍手稱快,只差沒有罵出聲來了。
可惜周遠對周圍的指指點點完全沒有感覺,只是一個勁兒的傻笑,大家這番行爲,也只能在心底發泄一番罷了。
輪椅之後,是一個老氣的中年女人,她一臉不安的推着輪椅,看到周圍都是不懷好意的眼神,轉身就想重新回到樓裡。
正在這時,錢太鐸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周茵茵。
她依然是一身職業裝扮,走路乾脆利落,一副職業女強人的樣子。
周茵茵快步走到中年女人面前,沉聲道:“媽,你怎麼跑出來了?把哥哥推回去,大庭廣衆的,這麼多人看着成什麼樣子?”
女人囁喏的支吾道:“我,我不認識路,走着走着就到這裡了,這就回去……”說着急匆匆的推着輪椅往樓裡走。
周茵茵嘆息搖頭,隨之消失在錢太鐸視線裡。
錢太鐸卻是怔在原處,周茵茵叫那個中年女人媽,難道她就是王淑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