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其實也不算醒來,因爲我覺得自己是醒過來了,思維是清晰的,但是我眼前一片黑暗,算是半夢半醒吧。我看到楊玉環依舊穿着紅色的衣衫,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她說道:“我來跟你道別的。”
我問她:“你是要去地府了?”
楊玉環點頭,“嗯。”
“爲……”我想問楊玉環,她晃盪了千百年,爲什麼現在突然想起來,要去地府了。後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剛纔做夢的時候,壽王被自己父親,在小手臂劃傷的傷痕很熟悉,跟郭陽手臂上的胎記,一模一樣!
我跟郭陽在夢境遊戲中,多次打交道。他手臂上那條像蜈蚣似得血紅的胎記,我記得非常清楚!
我問楊玉環:“郭陽就是壽王?你要去地府找他?”難道楊玉環就是爲了找到壽王的轉世,纔在陽世間停留,不停的徘徊麼?現在壽王也找到了,恰巧也死了,所以她要跟壽王雙宿雙飛麼?餘帥狀扛。
楊玉環笑笑,衝我搖搖頭道:“你想的太天真了。”天真?爲什麼天真。難道她不是這樣想的麼?楊玉環繼續說道:“他已經不是壽王了,我何苦要追着他跑,我纔沒那麼傻,那麼癡。況且……”楊玉環想了想,說道:“你以爲壽王當初,就是個純良的人麼?”
楊玉環並不打算解釋那麼多,她將頭上的步搖,摘下來,放到一邊,說道:“我真的要走了。你……多保重。”
不知爲何,我覺得她最後一句話。別有深意。
楊玉環走了,我的眼前漸漸有了光亮,這點光亮不是陽光,不是月光,更不是電燈等家用電器的光亮,而是蠟燭!我躺在地上,被點燃的白色蠟燭包圍了!
我撐着身子,想要坐起來,結果身子沒有半點力氣。
這是哪裡?我怎麼了?
“你醒過來了?”
是奉谷的聲音。
我伸出手。往前摸着,問奉谷:“奉谷,你在哪裡?”
奉谷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他說道:“太婭你終於醒來了。”奉谷儘管在儘量控制自己的聲音,但我還是從其中,聽到一些不對勁的東西。
奉谷能握住我的手,就證明應該在我身邊不遠處啊!蠟燭的光亮就算比不上電燈光亮,可這麼近的距離,我應該能看到奉谷的。
可是現在呢,奉谷呢?
奉谷在哪裡呢?我看不到。
我的視野中,只有白色的蠟燭。
我另外一隻手,也握住了奉谷的手,我很堅定的問他:“到底怎麼了?”
回答我的是空氣中中的沉默。
我又問了一遍:“怎麼了?”
還是沒有聲音回答我。
我這次真生氣了,我是當事人。我有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的權利?爲什麼不跟我說,我就那麼的脆弱,承受不住麼?也太小看我了!
我用力掙脫着奉谷的手,奉谷環抱着我,不讓我掙脫。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就在我跟奉谷較勁的時候,突然眼淚就下來了,毫無徵兆。我自己都被自己個兒的眼淚給驚了一下,難道懷孕的女人就是這樣,莫名其妙的,就會表露出內心的情感?
奉谷用手擦了擦我的眼淚……他沒帶手套,手指冰冰涼涼的。
他說:“太婭不怕,你一定會沒問題的。”
所以呢?我是出了什麼問題?
如果說我是失明瞭,我卻還能看到白色的蠟燭啊。可若說我的身體沒有問題……我除了白色蠟燭,什麼都看不見,連自己在哪裡都看不到!
我摸着地板,上面的花紋,不是家裡的。所以我現在,沒有在家裡。
我的眼淚掉得越發的洶涌,我哽咽着問奉谷:“你能不能……能不能……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話沒說完,我就感覺肚子一陣疼痛,我忍不住蜷縮起身子,手緊緊的攥着。
這種疼痛,就像是來大姨媽時候,那種頓頓的疼痛一樣。當然,這時候我承受的,卻是翻了好多倍的疼痛。
等等,大姨媽?
我懷孕了,不能來大姨媽的,所以……現在的疼痛,是我有流產的徵兆麼?還是奉谷要把鬼胎,從我肚子裡拿出去?
這些東西在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疼痛不給我時間,讓我去胡思亂想。
等肚子不那麼疼了,我長長出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剛纔,一直沒有鬆開拉着奉谷的手。我這次,張口對奉谷的第一句話是:“鬼胎是不是要離開我了?”
奉谷的手收縮了一下。
那就是了。
所以,我是不是應該欣喜一下呢?
我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也不知道該有什麼樣的表情。我將手從奉谷的手中抽出來,摸了摸肚子,這裡,曾經也短暫的待過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小生命。
我的理智,讓我不要對它產生任何憐愛的情緒。
所以,我狠心,將自己的手,從肚子上拿開。
可是拿開手的時候,不小心碰了自己的裙子……我跟孟冰去警察局的時候,換了一身衣服,畢竟穿了好幾天的衣服,自己都覺得要散發出臭味了,不噁心死別人,也得噁心死自己。上面穿的依舊是毛衫和襯衫,下面卻穿了一條薄呢的長裙。
薄呢的裙子,本來應該非常溫暖,但此刻我蹭到的,卻是冰冰涼的溼潤,仿若我剛被從水裡打撈上來的一樣。
我懵住了,想問的時候,又是一波的疼痛襲來。
這次,比上次還要疼上幾分,我用力咬緊了牙關,纔沒有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疼痛過後,我連說話,都變得有些費勁,我喘息着,問奉谷:“我是不是……是不是……流了……很多血?”裙子上的,不是水,而是血。
奉谷:“嗯。”
我差點哭了,我咬牙說道:“那你……把我……送醫院……”送醫院啊,混蛋!我已經失血過多了,你讓我小產丟了命麼!
奉谷沒有吭聲,我不知道他在考慮什麼,或者有什麼顧忌。
我向四周摸索着,想找自己的包包,想找自己的手機,給120打電話也好,或者喊孟冰過來協助也罷,我不想就這樣,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閉上眼睛再也睜不開!
我沒摸到手機,疼痛就又襲來了。
接下來的我,再也沒有機會說話,也再也沒有機會打電話了。因爲,疼痛就像是生孩子的陣痛一般,越來越劇烈,而且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短。我剛開始還能拼命忍者,讓自己表現的不那麼狼狽,可後來,在奉谷說“你忍不住,可以哭的”,我才叫出了聲音。
眼淚順着臉頰,留到了脖子裡。
我痛得大腦一片空白,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迴響:還要多久的疼痛,纔可以結束?
度秒如年,一點都不誇張。我甚至把一秒鐘,拆開來,掰碎了,不斷的唸叨着“快點結束吧,快點結束好不好”。在我完全對時間喪失了概念後,小腹中的疼痛突然消失了。
我眼睛中的淚水,也流乾了,眼睛下面非常乾澀。
奉谷終於抱住了我,將我從冰冷的地面上抱起來……我只來得及說:“你……”就昏迷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沒有在熟悉的牀上,也沒有在自己的家裡,而是在奉谷堂。奉谷堂的最右邊,有一間小耳房,大約也就五平米左右,只能放張單人牀。我醒來的時候,眼睛恢復了正常,發現自己就在這張單人牀上,身上穿的依舊是昨天的衣服,裙子上的血液經過一夜的時間,水分早沒了,乾巴巴的凝結在一起。
我略微動一動身體,那是哪兒哪兒都疼,全身上下的骨頭,像是被人拆開,重裝過一樣。
我睜開眼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撫摸自己的小腹。
鬼胎在我肚子裡,呆的時間還短,壓根沒有顯懷。所以我昏迷之前,小肚子是平坦的,現在醒來後,小肚子依舊是平坦的,壓根摸不出來的什麼!
但,就是有這種本能的反應,讓我這樣做。
“奉谷。”我嘗試的喊了一聲。
立刻就有腳步聲由遠及近,並且撩簾子進來。
不是奉谷,是醜暖陽。
“你醒了。”醜暖陽說道。
我有些不理解現在的狀況。我剛經歷了那麼慘痛的狀況,爲什麼過來的不是奉谷?就是奉谷不過來,那也應該是孟冰啊,爲什麼卻是一個孩子臉的帥哥醜暖陽守着我?
我咬着牙,拉緊了被子,不讓自己的狼狽外露一絲一毫。
我對着醜暖陽,可不能問他說,我現在是不是一個人?肚子裡是不是少了一個生命?我只能轉而問道:“你師妹呢?”在孟冰的面前,我說她是師姐,醜暖陽是師弟。在醜暖陽的面前,我說他是師兄,孟冰是師妹。
醜暖陽說道:“師妹啊,師妹跟你老公在一起的。”我看着醜暖陽,等着他接下來的話語。醜暖陽頓了頓,又說道:“他們兩個,爲了你去請我師傅了。”
我說:“請你的師傅?”爲什麼?我現在的狀況,應該把我送進醫院啊!鬼胎沒了,我應該接受普通的治療啊!究竟是什麼,讓奉谷堅決不把我送到醫院?機